第两百一十六章 家产 作者:远岫 古代言情 一路的白花,一路的纸钱,临清和傅三坐在车裡,听着那车轮的轱辘声音,像是撵在了自己的心上一样。 临清瞧着傅三的神色,轻声地道:“仲暄,你的身子可還好?” “好了许多了,我也不是那么虚弱的人,别把你的夫君想的那么的娇弱。”傅三的话裡带着玩笑的成分。 只是這個场合,也实在沒有人会高兴。 坟的地方是早就請风水先生看好了的。临清他们下了车后,一系列的仪式之后,棺木稳稳地放了进去。 那泥土渐渐地盖過了那棺木的顶儿,看不见了。临清想着与陆老爷相处的时日,虽然之前是有些怨恨,也很不解,可是现在,她只剩下了遗憾。毕竟,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就這么早的离开了。 陆展文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直跪在地上,看着那坟头慢慢地累成。他的肩膀微微地抖动着,无声地哭泣着。 那霖哥儿被這气氛给吓住了,躲在大少奶奶的背后,偷偷地看着那墓碑,很害怕的样子。大少奶奶将他半揽在了怀裡,手正好挡住了他的眼睛。 大家都沒有說话,這一片气氛都是肃穆的。只是一阵风過后,一個清脆的哭声响了起来。 临清看了過去,却是桂姨娘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哄着自己怀裡的那個小婴儿。所有的孩子们都来了,這個小孩子也是不例外的。桂姨娘越哄他,他却哭得更加的厉害了。 太太的眉头皱了皱,给宋嬷嬷递了個眼色。宋嬷嬷往桂姨娘那边走去,轻声地与桂姨娘說了几句。桂姨娘只得将孩子递给了宋嬷嬷。宋嬷嬷叫了奶娘抱着他上了马车去。 拜祭完了以后,众人又沉默着往陆家走去了。 临清本是打算当天吃過晚饭就回傅家的,霖哥儿却因为吹了风,有些头晕,還在吐,怪怕人的。大少奶奶一個人在那边急地团团转,临清只得在樨香斋陪着她。 “大嫂你放心吧,大夫也說了霖哥儿是会沒有事的了。”大夫走后,临清宽慰着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点了点头,眉還是紧锁着,手不住地抚着霖哥儿的额头:“這么小的孩子,一点点什么东西都是致命的。我這心裡实在是,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 临清握了她的手。大少奶奶抬起头来看临清,临清轻声地道:“大嫂,這女人做了母亲,好似一颗心为孩子们操碎了,都還是觉得不够的。但是更多时候是在自己吓自己罢了。” “大姑奶奶這话說的对。你们两都是属于在心裡都会胡思乱想的。”送大夫出去的陆展文走了进来,說道。 屋子裡面的两個女人都转過去看。丫鬟打起了帘子,陆展文走了进来。他先去瞧了瞧霖哥儿,然后說道:“到现在连晚饭都沒吃,让香椽去传饭。” 临清站了起来,說道:“我也得回去看着煎药了,大哥大嫂,那我就先告辞了。”說着,她就唤了声香非。 香非的表情却愣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跟在临清的身后往外走去。临清顺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见到了正在与大少奶奶說话的大哥的侧脸。临清回過头来,香非一直低着头,再也沒抬起来過。临清注视着她的侧脸,心裡突然闪過了一丝念头:香非心裡的人,该不会就是…… 临清回到了晴风院,傅三已经坐在床上看书了。见了她回来,他道:“方才母亲派人来說,說是明日清晨宗族的族长他们要過来。怕是明日也走不成了。” 临清坐在了床边,半晌沒有說话。 傅三见了她的表情不对,挪近了她,将她的身子扳過来朝向自己。他看着她低垂着睫毛的样子,轻声道:“心裡不高兴?” 临清点了头,說道:“虽然以前觉得家裡很吵很闹,可是俗话說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你习惯了一件事,突然要改变,的确让人有些难以去接受。” 傅三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說:“习惯养成的时候,也是让人感到很难以接受的。這么大的一個家,以前還能有人管着。分了也未尝不好。” 临清抬头看着傅三,声音有些感慨:“只是有些惋惜罢了。虽然与傅家沒得比,但是也辉煌過一段时日。现在父亲刚刚下葬,這個家就要散了。” “還有傅家啊。還有我們两個在江州的小家啊。有我有你有两個孩子。”傅三宽慰她道。 临清长舒了一口气,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就這么静静的。 第二日分家产的时候,临清几乎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人持反对的意见。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那钟姨娘是一句话也沒有說,就這么静静地站着听那宗族的族长一條條念下去。 大概念了一半的时候,太太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那族长只得停了下来。宋嬷嬷伺候着太太喝了些水。 屋子裡面還是沒有人說话,這些姨娘们今日可是规矩的很,一点儿也沒有异议,甚至让几個宗族的长辈都感到有些诧异了。關於陆家的几位姨娘争宠的事,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一桩一桩念下去,临清听到了最后,微微地皱了皱眉。不是她多心,而是,身为大学士,藏书估计差不多,但是那些字画,也委实太少了点儿。临清的目光瞄向了正在喝着水的太太身上:难不成,這些字画都被老爷送出去了不成? 念完了以后,族长拈了下胡须,說道:“關於家产的分配,我們几位也商量過了。展文還是要孝敬陆太太,只是陆太太的账归独立的帐房管。這個园子就由展文继承了。那万裡胡同,柳丝胡同的两所屋子,分别分与展修与展鹏,展儒得了那陌边的一所房子。但是湖边的房子的规模远远比不上胡同裡的两处,因此多加一块地。關於摆设之类的归属,我再念一次。” 大概听下来,是陆展文占了四份,三個庶子各占两份。而萍姨娘也得到了一处小屋,少部分的古董字画什么的。 “大家对此有沒有异议?”族长念完了以后,就问大家道。 临清坐在那裡,手上把玩着自己戴的一串珠钏,等着有人起這個头。 “妾身有些疑问。”說话的人不是钟姨娘也不是桂姨娘,倒是萍姨娘。 大家都有些意外,同时朝着萍姨娘看去。萍姨娘想是沒有被這么多的眼光同时注视着,显得有些局促。上次的天花,她的脸上仍然留下了浅浅的痘印。虽然不是非常的深,但是很多,远远看上去,也能感觉到脸上有东西。似乎天花后,老爷从来沒有在萍姨娘那裡留過宿。而萍姨娘也就再也沒有怀過孕了。 萍姨娘的脸上红了些,但是還是开了口:“两位姑奶奶,倒是沒有任何的东西?這可是怎么回事?” “三小姐的嫁妆是单独列出来的了,也都同意了。两位姑奶奶分得的家产是平骞之前自己分出来的,這份是大姑奶奶的,這份是二姑奶奶的。”族长从那盒子裡取出了另外两個信封。 “看来老爷果然是疼二位姑奶奶。這不,又是嫁妆又是亲笔分的家产。”钟姨娘终于出招了。 临清也不理她,這句话就是在讽刺临心只有嫁妆吧。她接了過来就将信封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临晓接了過来就拆开了,她看了以后,脸上的表情沒多大的变化。只是她放下了信封之时,对着临清道:“大姑奶奶,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那份。” 临清就知道,虽然不情愿,還是将信封递与了她。临晓拆开了来看时,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惊讶。只不過是片刻功夫,她就将那纸重新装进了信封。 钟姨娘注意到了临晓的表情,笑着說道:“倒是老爷疼二位小姐,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可否让我們瞧瞧。” 临晓坐那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却是一动不动。族长见大家都沒有异议,就将太太和姨娘的东西也分了。 這次分家产,倒是沒有人在闹腾。结束之后,临清走出那议事厅,陆展文就叫住了她。钟姨娘走了出来,正好遇见了這一幕,她冷笑了一声,說道:“大少爷与大姑奶奶倒真是兄妹情深啊。這有什么事都一起商量着,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了。” 临清怎么会听不出钟姨娘话裡面的弦外之音,說道:“姨娘說笑了。我也好久沒有见到大哥了。不似临心可以经常看到二弟。” 钟姨娘听了,只是用手绢子沾了沾唇角,就往外走去了。 到了樨香斋,陆展文取出了一個小盒子,递给了临清,說道:“当日父亲在甄家之时,除了你和临晓那两份的东西,這是他单独留给你的。這笔是沒有入過公中的账的。他還对我說了一句话:他对不起母亲。” 临清颤抖着手接了過来,看了以后,大吃一惊。這好多的事情,竟然是老爷的首肯。她看向了陆展文,眼睛裡全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