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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病情

作者:未知
過了半晌,刘倩這才止住眼泪。 她指着小溪对张小花說:“小花,你看這河水,从它的发源地开始,它只是一缕细细的水,顺着河床流淌,有更多的水流汇集過来,它就越长越大,慢慢的,它会变成大河,大江,最后流入大海,跟人一样,也是它的生长的過程,大海就是它的终点。如果,小河不流动了,那它会变成什么呢?池塘,臭水沟,小河不流动了,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它就会死去。人也一样啊,必须经過出生,成长,死亡的過程,這才是完整的人生。那些能长生不死的人,我們不知道,但凡是像我們這样的平常人,生老病死是生命中的必须,是生命歌曲中的一些音符。” 张小花奇怪道:“为什么我們不能长生不死呢?” 刘倩說:“因为我們不知道如何才能长生不死啊。” 然后她又接着說:“像外婆,她老人家八十多,经历了這么多的风风雨雨,自己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到遇到你外公,组成了家庭,然后有了你娘亲,又含辛茹苦辛苦度日,抚养你娘亲成人,又看到你娘亲跟你爹爹成亲,生活在一起,還看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伴儿溘然而逝,现在又眼看你们這些外孙儿,出生,长大,她的一生已经很圆满了,她沒有太多的缺憾,你应该为外婆這完整的一生感到高兴,八十多年的一生,能有几個人拥有啊。” 张小花抬头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刘倩***小花的脑袋說:“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自己的心情,好好的陪着外婆,让外婆在最后的一段時間裡,能时时看着自己心爱的外孙儿,不留下任何的不开心,安心的离去。” 张小花心中的阴郁這时才刚刚的散去,有些开心的小脸也绽出一丝笑颜,說:“刘姐姐,你懂得真多,說得我也明白,這些话我要是跟娘亲讲,她肯定会打我,說我不往好处想。” 刘倩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表达思想的方法,你娘亲那样对你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不要多想,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告诉你罢了。如果我這样的方法你能听懂,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跟我說好了。” 张小花调皮的說:“那是当然,以后少不了要跟姐姐好好說得。” 刘倩說:“调皮的小鬼头,還是赶快去挑水吧,太阳都升老高了。一会儿你娘亲又要說你了。” 张小花吐吐舌头說:“那我們還是赶快去吧,不過,跟姐姐出来,娘亲肯定不会怪我回去晚的。” 话是這么說,但张小花還是急忙去打水了,因为外婆似乎也很喜歡喝這山泉水的。 接下来的数日,外婆的境况愈发的糟糕了,竟然咳出了血丝,真的如张小花所言,外婆得的不是普通的病。這下,郭素菲真的着急了,她也顾不得埋怨兽医老陈,也顾不得照顾几個受伤的家人,赶紧找了辆驴车,要拉着外婆去镇上看病。张小花死活要跟着去,但還是被娘亲留在了家,张家的当家人张才是要去的,虽然他的腿伤還沒有完全好,也正好趁這個机会让大夫看看,驴车的空间有限,也只有让這個外婆最疼爱的外孙留在了家。 驴车载着一行人是早上就出发的,张小花帮着刘倩照顾两個受伤的哥哥,搭把手做着家务,可惜他的心思還是惦记外婆,不时的偷眼往外边看。虽然刘倩极想跟他說外婆回来得到天黑了,可是看到张小花以及张小龙、张小虎三個兄弟心不在焉的样子和焦虑的神情,還是忍住了,她只是很体贴的做着家裡的琐事,并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话。 時間就這么一点一点的過去了,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终于,在张小花的眼中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驴车。张小花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也沒招呼两個哥哥,就从屋裡冲了出去,慌忙间,脚竟绊上门边的一個小凳子,一個踉跄差点摔倒,也不顾的被他踢在一边的小凳子,就出了门。 等他跑出小栅栏门时,驴车也近了,就见赶车的人,从驴车上跳下,牵着小毛驴的缰绳往前再走几步,就到了张小花的跟前,然后拽住了缰绳,将车停在张家小院的门前。 车后面坐的穿着厚厚衣服的三個人,暮色中也看不清脸色。還沒等驴车停稳,张小花就听得其中一個人沉重的咳嗽声,他心疼的走到驴车前,乖巧的叫:“外婆~”,可惜外婆正在艰难的咳嗽,沒有办法答应自己外孙的招呼。 郭素菲先下了车,招呼這时已经赶過来的张小虎把张才先搀扶下来,這才跟刘倩和张小花,小心翼翼的把刚咳嗽完的外婆搀扶下来。 张才跟赶车的人结了钱,那驴车径直走了,扔下张家一行人站在暮色裡。 刘倩和张小花搀扶着外婆,一路咳嗽着去外婆的小屋,听着那咳嗽,张小花的心都有些碎了。可是走了一半,外婆艰难的說:“先去堂屋吧,跟你们多呆会儿。” 两人依言扶着外婆进了堂屋。 郭素菲神不守舍地跟着进来,然后是张小虎扶着還一瘸一拐、脸上神情黯淡的张才,最后进屋的是胳膊還吊在胸前的张小龙。 堂屋本就不大,人都进来,不說话的坐在那裡,屋裡的空气也似凝固了。 這时,外婆又开始咳嗽,刘倩赶紧過去,给外婆倒了杯温水喝了,這才渐渐的止住了咳嗽。 刘倩想說话,打破這個寂静,却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外婆說话了:“這镇上的大夫還真不是一般的贵啊,素菲啊,下次咱们可不去了,看一次病就要一钱的银子,那要咱们一家人花多长時間啊。” 郭素菲强笑說:“娘亲,看您說的,有病就得去看,家裡就算是穷,可也不能耽搁這個病啊。” 外婆又說:“我這病我自己心裡有谱的,不是医生能看好的,我就說不去不去吧,你還偏要白花這一钱的银子。” 郭素菲眼睛這时有些红了,說:“娘亲,您就不要担心我們啦,张才不是也要看病嘛,您去不過是顺路罢了。” 外婆叹口气,不再說话。又喝了一点水,咳嗽似乎轻了,這才让小花扶着回屋休息了。 张小花把外婆送到炕上,给她盖上被子,外婆似乎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张小花這才蹑手蹑脚的从小屋出来。 回到堂屋,屋裡的娘亲正低声的抽泣,不停的抹眼泪。爹爹阴沉着脸闷头抽着旱烟,大哥和二哥以及刘倩也都脸色不很好看。 张小花知道外婆的情况不好,并沒有出乎自己的意料,就沒心思问具体的病情,只是默默找個小板凳,坐在墙边的阴影裡。 過了半晌,郭素菲才稍稍恢复一点儿平静,停止了抽泣,似乎這时才看到小花回来,她轻声的问:“小花,你外婆睡了?” 张小花点头說:“是的,娘亲,外婆估计是累了,趟在炕上沒多长時間就睡着了。” 郭素菲又转头来,问张才:“孩子他爹,你說咱到底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再去大点的城裡找更好的大夫呢?” 张才深深吸了口烟,吐了出来,眯着眼睛說:“唉,你沒听大夫說,娘亲這個病不是一般的咳嗽,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支撑不住了,才咳嗽的,是沒有办法治好的。再說了,娘亲的身体這样,她能去大点的城镇嗎?离咱们最近的平阳城听說快马不停的跑也要一天一夜呢,娘亲怕是吃不消的啊。” 郭素菲又有点悲伤了,声音有点着哭腔:“那就這么看着娘亲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垮掉?听着娘亲每天咳嗽的這么厉害?” 张才苦笑着說:“這也是沒办法的事情啊,那大夫不是也說了么,像娘亲這么大年纪的人,他還是很少见的,而且,对于八十多岁的人,娘亲的身体算是好的了,我想应该听大夫的话,让娘亲好好的将养,休息好,吃好,让她顺心的過好這段時間。” 郭素菲也是沒有别的办法,她知道娘亲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但她還是心存侥幸,久病乱投医,试图想抓住点什么,只是,在這残酷的现实面前,人的一点希翼能有多少价值? 郭素菲无力的注视着油灯上摇曳的火苗,似乎在沉思,突然,她问张才:“对了,孩子他爹,大夫說娘亲吃的那個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不知道呢?” 听了這句话,张才也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郭素菲。 众人不约而同的问:“什么东西?” 张才磕了磕旱烟說:“当时在医馆裡,大夫刚开始诊断說你外婆已经油尽灯枯,沒什么好诊断的,而且這咳嗽也只是表面的一种病情,身体裡面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可是,后来你娘亲苦苦哀求,他才仔细的诊断一番,這才发现虽然你外婆的身体已经糟的到了极点,可是体内却有股精气温养着,不過,這股精气太少,不足以维系你外婆的生命,大夫說想必是最近你外婆吃什么人参之类好东西的缘故?” 大家都楞了,人参?家裡怎么会有钱买那個东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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