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何事惊惶 作者:未知 第三百二十四章何事惊惶 同年七月,靖国全部领地纳入了赵国版图,樊都改回樊城,各地郡守府尹重新选派调任,军需储备亦足够支撑一年之久。 在這种前提下,赵佑熙于七月初六在沔水畔誓师,然后率百万大军,兵分两路,向衢、寿二州进发。 梁瑾瑜的几十万兵马几乎全都集结在京畿一带,下面的州府守卫薄弱,根本不堪一击,赵军的两支部队很快就在卫州会合。 也就是在卫州府城下,赵佑熙与梁瑾瑜在睽违两年后,第一次正面遭逢。 梁瑾瑜立在城楼的垛口处遥遥抱拳,饱含内力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与贤伉俪一别两载,瑾瑜十分想念,今日观殿下风采更胜往昔,心中颇觉安慰,不知太子妃可好?” 這人一开口就提及自己的妻子,再联想到那本该死的书,赵佑熙强压心头火,冷冷地回道:“内子一切均好,陛下的良妃娘娘呢?此次可有随行?” 一旁的何绍文忙竖起耳朵,只听梁瑾瑜用略带诧异的嗓音說:“朕的良妃新纳未久,不知从何处认识了太子妃,叫朕好不钦羡。” 何绍文急了,可两军阵前,主帅对话,哪有属下插嘴的余地,只能用哀恳的眼光看向赵佑熙,赵佑熙想到毕竟是妻子的表姐,便替他问了一句:“原来的何良妃娘娘现在何处?” 梁瑾瑜似笑非笑地說:“早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這般关心令表姐,朕就把她带来了。好在上京离此并不远,朕這就派人接太子妃进宫和令表姐一叙如何?” 一干将领都呆在马上,互相大眼瞪小眼,個個眼裡冒着问号:怎么回事,這两人好像在攀亲戚、拉家常? 牟翊见赵佑熙脸色不好,低声进言:“殿下,他在试图激怒您,别被他影响了情绪。” 赵佑熙微微点头,旋即向城上道:“這一点不劳陛下费心,反正過不了多久,赵军就要进京了,到时叙旧的机会有的是。” 梁瑾瑜依旧神定气闲,不急不躁:“那朕拭目以待” 对话到此,双方统帅很有默契地朝身后一扬手。序曲奏完,现在该正式进入主题乐章了。 如果俞宛秋看见這一幕,准会惊叹:典型的先礼后兵啊還是古人有意思,打仗都打得這么有风度。 可惜此时的她,正在军帐裡急得团团转,手裡拿着一封信,几次走到门口又折回。 出了這种事,她首先想到的是跟赵佑熙商量,最起码,派人去通知他,可又怕乱了军心,造成难以承受的后果。 戚长生看太子妃急成那样,几次提议:“就由属下替您回去看看二殿下吧,您放心,有陛下坐镇,二殿下不会有事的,御医并沒說就是见喜了。” “你不懂,即使不是出痘,连着几天几夜高烧不退,也会烧坏”后面的话俞宛秋說不下去了,想到可爱的阿旦可能会因高烧而烧坏脑子,心裡就涌起了强烈的自责。 她是個不负责任的母亲,丢下几個月大的孩子随夫出征。可笑的是,她還自以为這样做,能培养未来储君的责任感与兄弟情,免得将来出现如唐、隋两代那种亲兄弟相争的残酷局面。 最开始她是准备带阿旦一起走的,反正尧儿小时候也在军营裡生活了大半年,如果不是赵延昌秘密到前线探望,也许尧儿会一直跟在父母身边。 她沒想到,坚决要求留下阿旦的,不是赵延昌,而是小哥哥尧儿。 自从阿旦百日宴那次,尧儿勇敢地保护了弟弟之后,便把弟弟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整日嚷着要“带弟弟”要弟弟跟他一起搬到启泰殿去。偏偏赵延昌每次看到這场景,就乐呵呵地在一旁推波助澜,尧儿有人撑腰,越发吵得厉害。 不知是不是因为赵家人丁太单薄的缘故,赵延昌对孩子的喜爱超過了俞宛秋的想象,他不是趁机起哄逗孙子玩,而是真的希望把两個孙子都带在身边——俞宛秋怀疑,即使她再生两個,赵延昌也会一并要過去,每天跟一堆萝卜头混在一起。 史上像他這样的皇帝,只怕也绝无仅有了。 最后,在祖孙俩的热烈恳求和赵佑熙的劝說下,俞宛秋恋恋不舍地把阿旦留给了赵延昌。 赵佑熙自有他的理由,此次出征,是跟梁瑾瑜争天下。這人比梁孝帝還难对付,足智多谋,诡计多端,战场上吃了败仗,很可能用旁门左道。基于安全考量,孩子還是放在赵延昌身边比较好。 知墨不忍看太子妃如此内疚,出言劝道:“孩子会不会生病,与您在不在身边又沒关系。以前小郡王不就是在军营裡出的痘?九死一生,幸亏請来了怪裡怪气的冯大夫,才给治好了。” 知墨的话让俞宛秋眼前一亮,马上对戚长生交代:“你亲自带人跑一趟,把上次给尧儿治痘的那個大夫找到,直接带他回南都去。” “那您呢?” “你留下几個送我回南都就行了。” 见戚长生還在犹豫,俞宛秋催促道:“你只管去忙你的事,现在从這儿往南全都是我們赵国的土地,谁敢招惹本宫?” 戚长生再不放心,也知道轻重缓急,答应一声退下了。 俞宛秋匆匆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踏上了归程,等赵佑熙這边鸣金收兵得到消息时,太子妃一行已走了几個时辰。 事到此间,他也无可奈何,军中不可一日无帅,甚至,他连担忧和焦急都不敢表露,就怕影响了军情。 俞宛秋轻车简行,日夜赶路,车夫由侍卫轮流换班,晚上也不歇宿,在马车裡度過了整整三天。 第三日掌灯时分,马车终于抵达宫门,她来不及梳洗就去启泰殿看孩子。 才到阿旦的卧室门口,就见尧儿冲着她直摆手,俞宛秋轻手轻脚走到摇篮前,看阿旦睡得很安稳,悬了几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兰姨告诉她,阿旦并非出痘,御医說是一种伤寒,俞宛秋马上质疑:“伤寒怎么会出红疹?我刚看他脖子上、小手上都有沒褪尽的,身上想必更多。” 兰姨說:“现在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前几天那才叫多,密密麻麻的,简直看不到好皮肉,浑身烧得火烫。就因为這样,皇上才着了慌,以为孩子出痘,明知道你们在前线,還是写信告知。” “谢天谢地,幸亏不是。”俞宛秋双手合十,喃喃念佛。 兰姨也很感慨:“是啊,幸亏不是,皇上急得都缀朝了,派吴总管去妙音寺坐镇,连做了三天**会,差点传旨禁民间燃灯、炒豆。” 沒一会儿,赵延昌亲自赶過来,俞宛秋连忙跪下道:“臣媳惶恐,心裡着急孩子的病,竟沒去觐见父皇,還請父皇恕罪。” 赵延昌道:“一家人,私底下不需如此,你起来吧,有话坐着說。” 俞宛秋谢恩就坐,偶一抬头,却发现赵延昌神情疲惫,面露凄楚,心中大惊。 按理,阿旦大病初愈,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什么会难過呢? 脑海裡闪過的第一個念头是:莫非這几天,前线形势不妙,或者,竟是赵佑熙出了事? 過度紧张之下,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赵延昌看得分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挥手叫宫侍回避。 眼看屋裡只剩下翁媳二人,赵延昌又表情凝重,俞宛秋越发坐立不安,心裡升起了浓浓的不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