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预言
第九十章
幽深漆黑的石洞寒气森森,湿润的洞顶有清甜冰凉的水滴顺着突出的尖尖石块滑落下来,在地上的坑洼处溅起一片水泽。
洞外的茫茫光线照射进来,投在洞内裡端的两人身上,在他们身上打上朦胧的光影。
萧珀手执寒冰箭矢,灵气从指间流出,包裹住身前紧闭双眸的隋光身上,形成一层透明的光圈。而后他另一只手推出寒冰箭矢,那箭矢透出刺骨的寒意,在凌空中被缓缓推进隋光的透明圈内。
我终于明白隋光需要的是怎么的一本书。
修仙界,书的形态其实不一定只有一种,它可以借由不同修仙者的意愿,被改造成不同的、便于携带的模样,同样,作为秘书,它也并不一定有着书籍本身的作用,它也可以作为一项符箓、甚至一個辅助功用的能力被保存下来。
而寒冰箭矢就是這样一個特殊的存在。
它既是秘书,却并不以秘书的形态存在,它沒有普通书籍的作用,却是曾经被萧珀以极寒冻石的一种辅助能力被保存了下来。
隋光需要的,就是這样的辅助能力。
一個时辰前,隋光才将自己之前的经历告知与我。
……
“修真界常道四大灵兽家族之好,却不知身为继承人其中的心酸。”他平平的脸色并沒有因为再次回忆起這段往事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這一切于他,仿佛毫不关己的模样:“既生瑜何生亮,既有了我,为何又会有隋耀的存在。父亲爱母亲,于私心裡将我定为下一任的继承人,可我却从不曾想到,我亲爱的哥哥,竟会使用最恶毒的苗疆法术,将我的灵魂捉出身躯,封锁在了我的灵蛇体内。”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本应该是坚实硬朗的,却给我一种破碎的寂寞味道。
他的内心,怎么可能会如他此刻的神色一般毫不在意呢?
明明是因为太過在意,才会伪装成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让任何人窥察到他丝毫的落寞。
這样的隋光,不似以往的不羁,给我一种心酸的滋味。
原来我第一次遇见的黑蟒,居然是灵魂被封锁在灵蛇体内的隋光。他是否觉得屈辱?在与灵蛇灵魂共存一具兽体的這些日子裡,他又可曾恨過自己的哥哥?
如果不是父亲对他的执着,恐怕是找不回那被封锁在灵蛇体内的他的。而他的肉身,如果不是母亲极力的维护,恐怕也难以保存完好那么多年。這么多年,他煎熬又孤单,一人独自苟活,在父亲的暗护下又夺回了自己的肉身。
可离开了那么久的肉身,早已与他的魂魄不再契合。
单一雷灵根的隋光,和几年共存的极寒蛇体的灵蛇,有着天壤之别,互不能相容,所以他才会在重逢的那日戏谑的說着,刚夺回自己的肉身,身子還不利索。
蛇灵性寒,极寒的蛇体灵气已经倾入他的魂魄核心,单靠修养,是根本无法驱除的。唯有找到能吸纳极寒灵气的寒冰箭矢,才能還给他一個灵神合一、完美无缺的隋光。
而這样的他,将会是强大的。
……
隋光与萧珀相识于几十年前,对于夺回肉身這件事,萧珀恐怕也出了一份力,甚至他的功劳還不小。
我沒有再深问下去两人的渊源,可一瞬间,我便想明白了一切。
恐怕隋光来找我商量换取秘书一事,以及我被寒冰箭矢所伤,被萧珀带走一系列的事,都是两人精心策划好的。
一石三鸟。
既夺回了寒冰箭矢,又按泗郁的要求带走了我,還有一個好处——萧珀此刻刚运用寒冰箭矢完毕,吸纳了第一层隋光体内的极寒灵气。
那么多年极寒灵气的侵染,恐怕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吸纳完毕的,而且已经侵入到了核心魂魄,若不加以时日的吸纳,是不能完全驱除的。
趁着两人修养的间隙,我偷偷唤了梦灵出来。萧珀他们不让我离开這石洞分毫,我无法出洞给冥宣一個安心的消息。
想着望仙宗的人打开藏书阁后,看到晕厥的内门弟子、冰封的靳戈月還有失踪的我和寒冰箭矢,恐怕是要心急如焚了。
不行,我要叫梦灵去报個信,至少要让冥宣安心。
刚嘱咐好梦灵一席话,斜旁裡一只宽厚的手掌伸了過来,捏住了梦灵的化作紫烟的小尾巴,左右晃荡。
“你還真让人不省心。”隋光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让梦灵报信,你觉得冥宣会同意让你离开么?”
“如果我无缘无故失踪五百年。”我坚定地回望他:“他会崩溃的。”
隋光却是扫了一眼远处倚在石座上的萧珀一眼,浓黑的眉毛微皱:“她這幅模样,還不如直接告诉她泗郁所有的预言呢,也好過她浪费光阴在那人身上。”
什么意思?听隋光话裡的意思,难不成他们還瞒了什么秘密?什么叫浪费光阴在那人身上,难不成是指我和冥宣嗎?
這怎么是浪费光阴呢,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人,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黏在一起的人,我应该珍惜无比的,又怎么会是浪费光阴呢。
“告诉我实话。”我牢牢逼视着隋光:“你若不說清楚,我不会心甘情愿跟你们走的。”
隋光看着這样的我,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而一边的萧珀却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我所在的方向,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才道:“之前告诉過你,如果你无法在五百年间达到合体期的修为,你无法阻止某人的回归,整個修仙界便会崩塌,因而你所爱的人,也会全部死去。”
我点了点头。
接着他细长疏淡的眸子扫了一眼我:“有一個人除外,即便你达不到合体期的修为,即使修仙界全面崩塌毁灭,他也不会死。”
那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我闭了闭眸子,也好,如果那人是冥宣,他能活着,我也心满意足了。
耳边听到萧珀低沉磁性的声音远远传来:“泗郁的预言裡,冥宣是你第一個伴侣,却绝不可能陪你走到最后。三百年后,他会与另一個女子结成道侣,在你回归修真界不久后,他便会渡劫成功,大乘化神,飞升仙灵界——从此,你们毫无关系。”
……
我该相信這样的预言么?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那么荒唐的相信一個曾经割断我筋脉,差点毁了我的男人,也不该非要知道真相,逼着隋光他们告诉我结果。
有意思么?我在心底重复的询问自己。
知道了這样的结果,有什么好处?只不過在我原本苦涩的心尖上又插了几把刀刃。
這一刻,我的眼前恍若走马观花一般晃過数十個画面。
那么温暖的怀抱、那么炙热的身躯和缱绻的吻,那紧握不可分的手掌,三百年后,将会属于另一個未知的女人么?
那我到底算什么?
多少年来,我爱的每一個人,琼倦、索诺、冥宣,为何都不能与我相守?我之后還能有勇气再去爱人嗎?我還敢嗎?我還能相信执着什么?
……
洞外暮色降临,深蓝的夜空充满冷色和水色,冷寂的月光流淌进洞内,使得我蹲坐在石洞内的身躯投射下孤单的落影。
我不想再去深问其余的预言,我害怕,到百年之后的最终,我始终孑然一身。
环抱住双腿的手臂陡然碰到了腰间一直佩戴的幻凝剑,我心中一凛。不,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师傅。
我紧紧咬着下唇。
冥宣和师父一样,为我所信任,我怎能因为别人的一句似是而非的预言而质疑冥宣呢?至少,三百年后,我要出关一次,我要亲自去找冥宣一次,自己亲眼看看,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至少,我要亲眼所见。
……
我還是托梦灵去传了一次口信,不過却沒有再召回它的打算,我无法陪伴在冥宣身边的這五百年,至少,我希望能有梦灵的陪伴,保护他,守护他,一如我在他的身边。
我沒有让梦灵去說關於萧珀告诉我的一切,只是让他心安,我已于另一处闭关修炼,等我出关后,一定会再去找他,同时也是为了抑制他的雪纭蛊后遗症。
送别梦灵后,身后一個温暖的身子靠了過来,揉了揉我头顶的发:“可想清楚了?這一走,回来后肯定要物是人非了。”
我沉默地垂着眸子,不语。
见我一直保持這样的姿式,颇有些自我放逐的意味,隋光忍不住将揉我脑袋的大手松开。突然下巴一紧,他牢牢捏住了我的下巴,手上微微用力,逼迫我抬起下巴与他对视。
可他在对上我眸子的下一秒微微一怔。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到他的掌心裡,滚烫无比,仿佛要烫穿心间。
怎么办,我一想到如果三百年后,冥宣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想要发狂!
隋光愣然地望着我眼中的泪水,下巴上的力道渐渐变得柔和,他宽厚的手掌上移,轻轻擦過我脸颊上的泪水,停驻在了我的眼角下方。
终于我忍不住啜泣出声,像是要宣泄尽心中无限的悲凉和无奈,连哭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伤痛。
腰间一紧,我猛地被隋光带入了怀中,牢牢禁锢住。
“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說:冥宣是個忠贞的伴侣~~握拳
作者君保证,绝对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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