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您看,這是我从他袖中拿出来的另一根簪子。”
一穷摊开了手掌:“两者皆为莲花造型,這根簪子只是凡品,而您手裡的,却是之空大师亲手雕刻的珍品。”
所欢闻言,急急忙忙凑過去一瞧。
果然,一穷手裡的簪子与自己的金簪子颇为相似。
他在青楼待過,哪裡不知道這是最简单的“偷梁换柱”的把戏?心裡登时腾起一阵邪火,先将簪子慎之又慎地插回发间,再将白玉似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
“郝掌柜,你好大的胆子!”
所欢宝贝赫连与寒送的簪子,宝贝得不得了,此番差点着了道,自然怒火中烧。
而郝掌柜在瞧见贺太傅后,立时意识到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连楚王府的世子妃都敢戏弄,追悔莫及,但他心存侥幸,忍不住辩解:“世子妃息怒……請世子妃明察,此事……此事与我无关,全……全是他一人所为啊!”
郝掌柜抬手,指着店小二的鼻尖,极力撇清关系:“是他,都是他一人的主意!”
眼瞧自己即将背黑锅,店小二也不管被扭断的手腕了,挣扎着爬起来,反唇相讥:
“世子妃,是掌柜的让我gān的!”
二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jiāo。
“世子妃将他们jiāo与一穷吧。”贺清风以扇掩唇,自是一派风流相,“這些糊涂东西,不好好教训教训,不长记性。”
所欢略一思索,点了头:“劳烦贺大人了。”
“小事,小事。”贺清风面带笑意,好似chūn风拂面,唯有眼底沒什么笑意,冷冷地看着他发间的金簪,“今日能一见之空大师的作品,是贺某之幸。”
“贺大人也喜歡之空大师的雕工?”
贺清风坦然颔首:“先前赠与世子妃的那块玉佩,亦出自之空大师之手。”
所欢听了這话,连忙向贺清风盈盈拜去:“之前不知贺大人的玉佩出自之空大师之手,竟就這么收下了,贺大人……”贺清风轻轻合起折扇,用扇骨托起他的手:“世子妃不必多礼,我那时就說過,世子那裡,也曾有一块相似的玉佩,我赠与你此物,是想为你们凑個圆满的好寓意,你切莫推辞。只是……”
贺清风话說一半,微微顿住。
所欢会意,主动询问:“贺大人想說什么,但說无妨。”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贺清风收了扇子,将双手负在身后,打量着他如墨云般松散慵懒的发髻,浅笑道,“只是贺某觉得,世子妃额间已有青莲花纹,发尾再配莲花簪,未免有些過分艳丽……倒不是不好看,只是若给老太妃瞧见了……”
他点到为止,伸手从一穷手裡接過一個小小的木盒:“贺某這儿,倒是有合适的,世子妃且收下吧,贺某尚未娶亲,买回去也是落灰。”
所欢意外抬头,贺清风已然转身,走向了停在彩名轩前的轿子。
“多谢贺大人。”他迟疑道谢。
贺清风不以为意,只道急着回府。
二人便在彩名轩前分别,各自往不同方向去了。
“老师,您方才为何要我出手?”一穷待贺清风弯腰进了轿子,才不解地问,“我們与楚王府素来jiāo恶,那世子妃不過是老太妃抬进门,用于冲喜的工具罢了,日后說不准還会被赶回道观……您帮他,并无益处。”
“一穷,你沒听到我說,那簪子出自之空大师之手嗎?”
一穷点头,說听到了。
贺清风又把折扇抖开。他像是感觉不到冷,在寒冬腊月裡扇起了扇子:“赫连青是個废物,空有楚王府世子的头衔,实则不堪大用,心性与五六岁的孩童无异。他手裡不会有之空大师的东西,楚王府也不会将之空大师亲手雕刻的簪子给一個冲喜的世子妃,所以……那簪子只能是楚王给的。”
“……为师假借被陛下传唤,赶在楚王之前见了世子妃一面,不亏,当真是不亏。”
一穷听了這番推论,心生佩服,紧接着,又纳闷起来:“老师說得极是,可楚王殿下为何要送世子妃簪子?”
簪子自古以来都是定情的信物,世子妃与楚王……乃是公媳,于情于理,都不该因一根簪子产生联系。
但一穷从小读的是圣贤书,心裡沒有乌七八糟的心思,即便觉得不对劲儿,也沒有将事情往“扒灰”上想。
他只道:“学生明白了。老师是觉得楚王看中世子妃,觉得他身上有過人之处。”
贺清风暗中叹了口气,愈发觉得一穷孺子不可教且格外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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