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平局
议院所在的建筑是一座恢宏的弧形建筑,坐落在中纬度的高原上,充足的日光照耀着這片地区,不仅为建筑的主体提供能源,而且映着它金属外壳的闪光,更显得壮丽非凡。上议院坐落在高耸入云的顶端,下议院与其他办公地带则占据了更宽阔的下层空间。
约尔格轻车熟路地穿過结构复杂的平层,通過一道又一道身份驗證。黎清沉默着走在他身边,海希尔则皱着眉头,慢吞吞地落在后面,似乎有些穿不惯脚上的高跟鞋。
升降梯裡,黎清侧過头,无意地瞄了一眼约尔格,目光却出乎意料地黏在他身上收不回来了。
金发男人站在景观窗边,已经有些刺眼的晨光从他背后照過来,在身周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墨蓝的正装裁剪精心妥帖,勾勒得身体线條无比挺拔修长,他微微垂着头,表情平静,长长的暗金色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微微眯起的深蓝眼眸似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强大,自信,迷人。
黎清意识到自己灵魂出窍似地盯着约尔格看了太久时,已经晚了。约尔格转過头来,轻轻舔舔唇角,勾起一抹得逞似的笑容,還向他调皮地眨眼,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接着,他握住黎清的手,语气温柔又诚恳:“這次议案表决,我很难取得优势,你就不鼓励我一下嗎?”
黎清愣了。“呃……祝你成功?”
“啧,就不能有点其他的话嗎?”约尔格恶劣地笑着,手指不老实地轻轻刮弄着黎清的手心,轻微的痒意从手心的皮肤沿着神经游走,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收缩了一下。约尔格笑得更灿烂了。
海希尔就站在旁边,黎清也不敢有什么過激的反应,就只能随了他。
简直是一场完败。
上议院的会议厅面积不大,呈椭圆形,环绕着中心的桌子从裡到外成阶梯状排开。装饰风格与复古精致的帝国议会厅不同,处处都透着简洁,设计感灵动跳跃,科技气息十足。
共和国的军政两部向来处于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军队掌握着武力,而议会随时可以掐断他们的后勤,谁也不敢惹谁。对于一個国家来說,這确实是一种十分奇异的局势——议会无法掌握军队,命令他们做事還得像商人谈交易那样,许诺一些好处。
议会自然很想打破僵局,为此作出了许多努力,其中影响最深刻的一條便是将所有将级军官全部设为候补议员,企图通過同化来达到彻底掌控军队的目的。
可惜候补议员手上票数太少,凭海希尔手中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扭转局势。
黎清作为海希尔的副官,在她身边坐下。這個位置处在外围,离约尔格有些远。他一转头,看到旁边座位的姓名牌,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a·b·兰斯洛特。
“哟,這是谁家的小崽子。”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黎清抬头,看见一张有些许皱纹,却依然显得活力十足的脸。
海希尔白了老爷子一眼。“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你家的。”
“我靠,不是,艾萨克?小崽子你整容啦?”老爷子說着就要来揪黎清的脸,被后者一把抓住,手上传来的力道让老爷子再次惊呼起来:“那什么鬼玩意儿基因跃迁,跃迁到几级啦?你小子以前跟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似的,连门都敲不动,现在力气怎么這么大?”
黎清觉得自己与老爷子的对话每次都能以哑口无言结束。他在心裡总结了一下,他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的人有——老爷子,德尔菲一家,海希尔。他希望不要再多了,真是头疼。
“老爷子您小点声,议会快开始了。”黎清无奈地說。這时,在第一排端坐的约尔格与身边的另一個议员交谈完毕,突然转過头对黎清笑了一下。
黎清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待所有议员在座位上安顿好、媒体全部到场、安保检查完毕,主席台上的议长米勒看了一眼腕带上显示的時間,离预计开始時間已经過了一分钟。他清清嗓子,透着些许无力的苍老声音通過扩音器传遍了大厅的每一個角落。
“尊敬的女士先生们,今天的议案是由陈议员提出的‘在帝国对联邦战争中采取中立态度’。”
這裡的议员都预先得知過今天的提案,但记者和其他代表们并不是。此言一出,他们忍不住一片哗然。
“安静。”米勒觉得自己只有维护秩序的时候有些权威,他满意地听见喧哗不過片刻便平息了下来。起码在群众的眼裡,他還是总统和议长,那個最高权力的代表,而不是一個被德尔菲和陈架空的壳。
“請玛拉·陈议员陈述议案的具体內容。”
一個体型干瘦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下巴略微抬起,显得有些高傲。鹰钩鼻和荧荧的绿眼睛让人本能地远离,精明、强干、不好惹,大概這就是玛拉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如今,帝国与联邦战争的局势,想必大家都明白。根据最新的情报,帝国国防军的第三军团已经推进到盖亚邦国的首都伊歌,据估计,最多二十四小时后,伊歌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在這种情形下,皇帝克裡斯托弗一世亲自向外交部发来信函,要求与我們签订互不侵犯條约,并询问我們是否有意愿成为帝国的盟友。
“鉴于我們和联邦向来交好,我不建议采取后一种做法,与帝国一起攻打联邦。我們只要采取孤立政策,将战火隔离在国界之外……”
在座的议员皱起眉头,一位白发老人拍了一下桌子。“陈议员,您怎么保证帝国的皇帝言而有信?我們不能将自己的和平寄托于一纸空文上!”
“现在還不到辩论的時間,金议员。”米勒平静地提醒道。
“你還有什么有用的话要說嗎?陈议员。”一個冷冷的声音在对面响起,玛拉抬头,便撞上了年轻的金发男人锋利的目光。
玛拉翻了翻她手裡的文件,她手裡的废话倒是很多,不過约尔格决不给机会让她来一篇感人至深的演讲。
“很好,那么米勒先生——”约尔格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米勒微微垂头,不得不妥协。“是的,辩论开始,請大家有序地提出对此次议案的疑问与质疑。”
“陈议员,你先回答刚才金议员提出的問題,帝国用什么来作保证它结束与联邦的战争后,不会趁着士气高涨,对共和国下手?”约尔格问道。
“克裡斯托弗一世写了具有国际法律效应的保证书……”
约尔格立刻打断了她,玛拉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
“我很抱歉打断你的发言,不過你說的一切都建立在天真可笑的妄想上——我现在问你,陈议员,当联邦消失后,全银河只剩下两個国家,所谓的国际法,究竟由什么来保证执行?”
“你沒有证据怀疑它会袭击共和国。”玛拉以坚决的语气反驳道。
约尔格笑得讽刺。“那你也沒有证据保证它会与我們和平共处。”
“那维持现状难道不好嗎?”玛拉睨了他一眼。“若帝国要毁约,我們再开战便是。”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拖時間?”
玛拉說不出话来。她還真是這個意思,不過“拖時間”实在太难听,她不承认。
约尔格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来。“现在,是取得胜利的最佳时机。帝国刚经历了政治动荡,又出现了经济危机,他们的军队无法打持久战,否则后勤会出现很大問題。
“如陈议员所說的那样犹豫不决,拖长時間,等帝国利用科技和人员上的优势闪电般地征服联邦,并消化一部分资源变得更加强大时,我們面对的将是毁灭。
“现在宣战,我們和联邦一起对抗千疮百孔的帝国;而所谓的‘和平’,会使我們在几十年后独自面对全副武装、资源充足的庞然大物。”
“难道不能有折中的方案嗎?能由外交解决的,绝不开启战争。”一個长相精明的小個子男人问道。他是共和国的外交部发言人,也是玛拉·陈的忠实拥戴者。
“洛克哈特先生,如今整個银河只有三個国家,战争开启,意味着那根假惺惺的平衡木已经散了。三個国家,到底怎么采取孤立?我們沒有外交回旋的余地,现在只能靠实力。联邦当然也发来了结盟請求,我們应该抓住這個机会,解除帝国這個威胁。”
“這实在是太冒险了!”玛拉叫道。“开启一场战争,花费数不清的资源,牺牲多少生命。年轻人,你不能因为自己冲动而毁了共和国!”
约尔格冷冷地回答道:“我們在讨论你這個天真的议案,陈女士,你却揪住我的年龄不放。很好,那我請你回答一個問題——你与帝国的私下贸易作得可還开心?赚的钱够不够用?”
玛拉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嘴唇有些颤抖。他怎么会知道這個?
她与那個帝国贵族做的确实是正当贸易,不過涉及了一些合法的稀有金属资源,由她這個共和国议会的副议长来做,实在不太恰当,在這個关头提出来,更是有些叛国通敌的意味。
原本陷入沉思与纠结的议员们听到這一個爆炸性的指控,纷纷露出惊异的表情,不顾会场纪律,开始互相交流。旁听的代表们更是炸开了锅,记者们也聚精会神地带好了采访机器人,准备回议一结束就把话筒塞到副议长嘴裡。
“够了。”米勒按下维护秩序的红色按钮,有些刺耳的警告声扩散开来,会场重新恢复了平静。“现在进入上议院的投票流程,若通過,则转到下议院继续流程。”
果不其然,這個议案沒有通過,支持率仅占三成,反对率更低,剩下全是中立。黎清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其实大多数人是明白其中利弊的,也明白共和国不可能不参与這场战争,就连玛拉也同样明白。
心如明镜却仍有天真的幻想,妥协与软弱大概是不可避免的人性缺陷。共和国的议员们希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两国都发来结盟請求,无疑让他们看到了再和平几十年的可能。不過黎清很清楚克裡斯到底是什么人——他可不会给他们几十年。
企图引祸水东流的绥靖政策最后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二战的苏德互不侵犯條约可不就是一個绝好的例子?
過了一会儿,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走出会议厅的门,转過一條走廊,却看见约尔格在角落裡等着他。
黎清走到他面前,刚要說话,词语就被一個突如其来的吻堵在嘴裡,只剩下几個意义不明的音节。他僵了好一会儿,正要推开,约尔格就放开了他,眼裡带笑,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這個就当你对我的鼓励好了。”
黎清哑口无言。
不過很快,他的表情由无奈变成了惊悚。他看见对面的墙后露出一寸墨绿色的衣角,上面還有几條银色暗纹,那是老爷子的衣服。
谈恋爱被家长发现了怎么办……话說他根本就沒有谈恋爱啊摔!
作者有话要說: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這几天可能更新频率要降一些,两到三天更一次啦,七月中旬频率又会回来的。
约尔格现在已经开启疯狂撩汉模式,让我們看看小黎他能招架多久
话說吃豆腐這种事情,吃多了,以后都是要拿身体去還的【理直气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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