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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奥森危机(四)

作者:光衍星移
果然還是落入了圈套嗎……

  海希尔盯着已经将他们无死角包围起来的十二支战斗群,他们在漆黑的屏幕上表示为红色的光点,像一只只染血的萤火虫,密密麻麻地围成了一個囚笼,将己方的三支舰队困在了裡面。

  早知如此,她根本不应该按标准程序向指挥部如实汇报战况,就算自己死去,也不至于把艾萨克和林恩都牵扯进来,他们带来的可是第一第二军团的所有有生力量,如果今日都死在這裡,共和国就有两個军团被成建制地消灭了。

  “艾萨克?”她试着呼叫黎清。

  “兰斯洛特上校?”

  对面沉默着,沒有回应。

  黎清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中控台前,十指交叉握拳撑着下巴,一双黑眸裡是宇宙般的空茫。沒有光,沒有感情的温度,眼神是涣散的,找不到焦点,好像灵魂脱壳。

  随着乔纳森的一声令下,战斗由十二個战斗群的所有战列舰发出的一轮齐射开始了。事先就打开了防护罩,根据阵型进行闪躲,在海希尔和林恩的指挥下,各舰的舰长对這一套动作自然是驾轻就熟。

  但是躲藏终究不是办法,随着包围圈的渐渐缩小,火力交织成的死亡之網变得密集起来,面对两倍于自己的敌人,再多的技巧和经验也沒有用武之地,他们就像一张逐渐收紧的渔網中垂死挣扎的鱼儿,保全自己尚显困难,更不用說找到机会反击。

  ·

  萨拉看着面前的屏幕,眼睛有些发酸,却不敢错過任何一個细节。她在一艘大型驱逐舰上,是它的舰长。這艘可怜的星舰为了躲避刚才的几轮攻击,位置已经移动到了防御圈边缘,离母舰有一定的距离,幸而它的周围還有几艘小型驱逐舰,否则它马上就会成为敌人集火的对象。

  不,是已经成为了。萨拉暗骂一句,指挥着這艘星舰旋转挪移着位置。坐在她不远处的夏洛特正在瞄准机会对帝国的舰队进行反击,尽管起的作用很微弱,也聊胜于无。

  這并不意味着夏洛特是個蹩脚的武器操纵手,相反,她是萨拉见過的最天才的一個。她对射击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只要跟着感觉走,不论是直线行进的激光束,還是弧形轨迹的电磁炸.弹和核武导.弹,她都可以对它们的轨迹进行提前预测。正是因为有她在,萨拉的星舰才能躲過好几波攻击,存活到现在。

  夏洛特的這种能力叫做“潜意识计算”,是非常稀少的一种智力型基因能力。大脑在接触某個领域的信息时,会自动激活未开发的部分,以惊人的速度完成计算,并把结果输送给上层意识,所产生的直观感受就是“直觉”。但实际上,她所做的是和黎清相同的過程,只不過一個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做什么,而另一個可以掌控罢了。

  萨拉的星舰又一次做了個横向翻滚,一发电磁核弹拖着长长的蓝色弧光尾巴撞上电磁场防护罩,已经显得很微弱的磁场让它偏移了十几度,接着带着在矢量方向上沒有减弱多少的动能撞向了舰尾的能源舱,在最后一层防护力场上轰地爆炸了。

  控制台上,代表着防护罩的光全灭了,舰尾的几块光路板由于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失灵,探测器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尽管有其他星舰的战场信息系统联網,但时不时爆炸的微波炸.弹让信号的传递变得很困难。屏幕上的战场模型有几個部分变得模糊起来,這在现代信息化战争中无疑是雪上加霜,无异于让星舰瞎了眼睛。

  萨拉觉得自己的好运到头了。电磁防护還在蓄能中,力场算是彻底废了,帝国舰队看来并不打算放過她,终于,当她又一次发出向纵轴负方向闪躲的命令的时候,夏洛特惊叫道:“不可以!”

  为时已晚,两颗自带动力与攻击系统的电磁导.弹一高一低,弹道垂直交叉,瞬间构成一個分离的十字,将萨拉他们的退路堵死。下降了一些高度的星舰恰好挡在下面一颗的弹道上——它的攻击系统锁定了萨拉的星舰,只能靠防护罩阻挡,或者中途引爆,問題是萨拉他们现在什么都沒有,像個活靶子。

  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反应什么,只能看到满目的强光在眼前绽放。有一瞬萨拉以为自己死了,心裡還感叹着一点儿也不痛,不過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和舰员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舷窗外的强光已经消失了,那几艘攻击他们的帝国驱逐舰依然漂浮在不远处,冰冷的金属外壳发出蛇眼一般的冷光。

  他们的面前漂浮着一艘被打成两截的星舰,能看到断裂的指挥舱舱门裡,飘出一個個完整的人或者不完整的人体。两舰的位置相隔有一段距离,从這裡看去,像是蚂蚁散落在广袤的空间裡,沒死的人穿着宇航服静静地飘着,像渺小的信徒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柯伊柏号。

  那是夏洛特的未婚夫迪伦的星舰。

  萨拉转头去看夏洛特,她攥紧了拳头,嘴唇颤动着,像在祈祷什么。

  萨拉知道她在祈祷什么——她祈祷迪伦沒有死在刚才的导.弹袭击中,她祈祷柯伊柏号的能源舱不要发生连环爆炸,她祈祷她的未婚夫飘在太空中,直至战斗结束被救援上舰,起码還有條活路。

  萨拉机械地将目光转回屏幕,命令他们的星舰远离柯伊柏号,夏洛特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艘断成两截的星舰,它在被电光与核爆照耀的太空中,寂静得像個坟墓。

  祈祷是沒有用的,世界上沒有神,即使有,也不会聆听凡人的愿望。在萨拉他们的星舰退出安全范围之外后不久,柯伊柏号爆炸了。爆炸是无声的,像漆黑的背景上开出一朵花,光谱几度变换,由橘红到炽白,再归于沉寂。

  无人生還。

  夏洛特像個木偶似的坐在她的位置上,似乎還沒从這個事实中醒過来,以为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

  “夏洛特,回到你的岗位。”萨拉冷冷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她沒有动。

  萨拉猛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揪起她的衣领对着她的耳朵大吼:“夏洛特·斯达潘!你想死嗎!!”

  夏洛特终于从梦游般的状态中醒過来,她看着萨拉的脸,一切变得陌生起来。她开始尖叫。

  在刺耳的尖叫声划過耳膜的一刹那,萨拉提起拳头打昏了她,将失去意识、瘫软成一团的女孩单手提起扔到一边,给她系上安全带的同时,萨拉对着吓得有些呆滞的舰员命令道:“继续你们的工作,洛基,补到夏洛特的位置上来。”

  “是,长官。”

  ·

  黎清维持当前的姿势已经有五分钟了,无论海希尔和林恩怎么呼叫,都沒有一点反应。盖娅已经将他的指挥权临时交给了海希尔,不過這起不了什么用——现在共和国的舰队已经被攻击打乱得沒有了阵型,配合只限于局部,所有星舰都在苟延残喘。

  “兰斯洛特!”在周围一艘驱逐舰再次爆炸之后,海希尔用沙哑的声音呼叫道:“你有沒有办法?”

  一片沉默。

  “海希尔你别叫了!”林恩的声音从通信系统的另一端传来,因为一颗微波炸.弹的爆炸而显得有些失真。“智障!”

  海希尔顿时哽住了。都這個时候了,林恩居然還不忘跟她斗嘴。

  她沒想到,這句“智障”成了林恩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黎清听不到他们在說什么,他的眼前沒有战场,也沒有自身。他的思维似乎已经脱离了這個世界,脑海裡只有一個巨大的坐标系,星舰不再是星舰,而是几百個点漂浮在其中,每一個点由上千個函数构成,表示它们的特质和行动。

  概率波与实函数交缠在一起,像一颗种子散发出的根芽,银白的线條将世界拉扯着向下分裂,可能性不断增加,模型开始分裂,像真正的世界演化,树状图的每一個节点都储存着天文数字级别的信息,有的演算到一小半就被优化原则抛弃。

  寻找答案,不断地寻找答案。黎清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精神状态,就像他来到這裡之前,在地球上研究微联结的那個深夜,脑海裡只有一個目的,其他的都不需要。

  五感沒有用,便抛弃了,身在何处也无所谓,生命与死亡沒有意义,唯有思维可以达到彼岸。

  他想追寻的只有答案,似乎整個生命中只有這种东西,一切执念都抛在身后,纯粹的思考带来的是至高无上的快感,它来自于自由——绝对的自由。

  有一刹那,黎清觉得自己与什么连接上了。

  這种感觉只持续了五秒不到,他又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因为他不但沒有找到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脱离出去的办法,反而看到了阿克曼上将的梦境,一颗“日冕7”三级核弹划开黑沉的深空,将“恒星之光号”炸成了万千碎片。

  “海希尔,二十秒后,立刻从你的位置上移动——”黎清還沒說完這句话,看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彻底地愣住了。

  其上的对话框显示出一句话:海希尔,二十七秒后,立即从你的位置上移动到横轴正向一万米处。除了這句话,发送到海希尔的终端的還有一個战场模型,与黎清脑海中一模一样的模型。发送時間是七秒前,发送人是——他自己。

  盖娅正抬起头,惊恐地看他。

  “盖娅,這是我之前无意识地发的?”黎清指着那條信息。

  “不,你沒动。”盖娅說,声音有点艰涩,像是被逼着承认一個不可能的事实。“我一直看着你,你一根手指都沒动。它就這么……突然出现了。”

  话音刚落,一枚核导.弹拖着正在发生聚变的尾巴从他们面前划過——說是面前,不過有着相当远的距离,只是它的光芒太過耀眼,离他们很近似的。几秒内,它的尾部红色的光谱就变成了白色,在舷窗的滤光保护机制下呈现出漂亮温柔的乳白,像一位女神拖曳着的轻纱。

  它的真实面目当然沒有這么无害,那白光的温度和恒星表面一样高,亮度能够灼瞎人眼。那是他亲手研发的“日冕7”,克裡斯曾用它杀死過一個星球的居民,它有個很浪漫的名字,叫“太阳女神的裙角”。

  海希尔当然按照黎清的指示做了,她稳稳地避开了它,那么轻而易举,仿佛缠绕阿克曼上将几個月的梦魇是一個笑话。

  接着,她和黎清看到了一個永生难忘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說:嗯,那对在萨拉面前秀恩爱的情侣,男孩子死掉了。

  這场战争中有很多灵异现象(不是x),为了以后作铺垫

  jj导.弹和炸.弹是敏感词,真是见了鬼了,還能不能好好写小說了,简直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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