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江先生是真的皮
江月厌烦道,“打视频电话拜年也不行嗎?還能给他们省下压岁钱。”
江舟安慰小姐姐:“给他们添堵,让他们无堵可添,我們不就高兴了嗎?”
十五怜悯地看江舟:“大過年的,那么多的高兴事可以做,你就非得做這一件嗎?”
江济眼珠骨碌碌转,“后妈,我也想给我爷爷奶奶拜年,我爷爷奶奶家比他们家近,你们先送我過去吧。”
他嘴裡的爷爷奶奶家指的自然是老加家。
经過了老加家孩子们的熏陶,江济现在多少也长点心眼儿了。他盘算着,等到了老加家,就让奶奶把他留下来,這样他就不用去江家拜年了。
小江妮跟着叫起来,“妮妮要跟济哥哥在一起。”
米乐乐扭头看看江止戈的表情,确定江止戈并沒有生气的意思,這才道,“路過老加家的时候,要不把孩子们都放下吧?只我們俩過去拜年,多說也就半小时的事情。半小时后我們就能把孩子们接回来,也不会给老加家添多少麻烦。”
江止戈想了想,同意了,“好。”
小江妮和江济顿时欢呼了起来。
江月却举手道,“不用放下我,我陪你们過去拜年。”
江舟和十五同时表态,“爸爸,后妈,我也陪你们去拜年。”“嗯,把江济和江妮送過去就可以了。”
“哎?为什么?你们不想去我爷爷奶奶家了嗎?上次不是玩儿得挺好的嗎?”江济不理解。
小江妮也抓着哥哥姐姐的手直摇,“别去叔叔和姑姑家,他们总掐人脸,很疼的。”
米乐乐和江止戈对看一眼,心情都不算好。
江月揉揉江妮的小脸儿,“他们什么时候掐你脸了?”
小江妮皱着小脸儿使劲儿想,也沒想出来,最后放弃道,“不知道,忘了。”
一年多沒见過面了,从時間上推的话,至少也得是米乐乐和江止戈结婚之前。而那时候小江妮连话還不会說呢。
理论上来說,那时候的记忆应该都不太有。
但小江妮居然還记得,不更证明了那样的记忆太過深刻?
你要是爱怜的掐,喜歡的掐,根本不可能用力,小孩子也不会记忆深刻。
但你要是给孩子掐疼了,也许都不只是一次,孩子能不记得,能不记忆深刻嗎?
十五拍抚两下小江妮,“你跟江济去他爷爷奶奶家吧,他们家大人不掐孩子脸,還会给你包红包,给你好吃的。”
小江妮仰着小脸撒娇道,“那哥哥呢?我還想跟十五哥哥一起。”
江舟指指米乐乐:“我們得保护后妈啊?万一她被掐脸怎么办?”
米乐乐被逗笑,“我怎么可能会……”
江济一握小拳头,气势汹汹地說道,“那我也不去爷爷奶奶家了,我也要保护后妈。”
话听起来很好笑,但米乐乐从来不轻视孩子们的心意。
“那我們就一起去拜年?我肚子裡有米粒儿,很容易受到伤害,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和米粒儿啊。”
影后米乐乐上线,双手合十冲孩子们做拜托的姿势,演出了足够的卑微和可怜。
小家伙们顿觉豪情万丈,“后妈你就放心吧!”
——
江家。
要是往年的大年初一,从早八点开始,家裡就络绎不绝地开始来人了。
江洋在后勤部的下属,李秀雅在医院的下属,江承浩和江承敏的同事们,以及两家子的亲朋好友们,等等等等。
李秀雅一边在家裡人面前烦躁地嫌弃着“大過年的也沒個消停,這些人真是沒有眼力见儿”,一边又热情洋溢的把客人迎进来等送走后又兴致勃勃去翻看年礼。
年礼无疑是让李秀雅的虚荣心最能得到满足的形式。
然而今年,這眼瞅着都要九点了,家裡却是一個客人都不曾出现。
李秀雅生气嗎?生气。但比起生气来,她更恐慌。
“老江,你怎么就不着急呢?這還沒怎么地呢,他们就开始要跟我們划清界限了?不行,你可不能坐以待毙。你去你的老领导家拜拜年吧,啊?打探打探消息也好,說說好话也好,总好過這样在家裡什么也不干……”
后面沒說完的是:跟等死似的。
李秀雅翻出這些年来积攒的好东西,“我给你备两個年礼,一個普通的你拿在手裡,另一個藏在空间纽扣裡。进门的时候把普通的递過去,等你跟老领导单独会面的时候,你再把空间纽扣裡的年礼递過去。”
這种行为太常见了,只不過以往都是她从别人那裡见,這回轮到她自己去实施了。
李秀雅恨恨道,“都怪那個该死的楼万城!你不想活了,死就死吧。死哪儿不行?非得自杀去撞车嗎?我看我們家跟楼家真是犯冲,自打把米乐乐娶进门以后,我們家就沒有顺遂過!”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江承敏顶着才睡醒的脸伸进头来,“妈,今天咱家怎么這么安静啊?真是难得啊。害我差点以为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呢!”
江洋一拍桌子,怒喝道,“都九点了,你看看你像個什么样子!還不去收拾收拾?”
江承敏吓得一哆嗦,“爸,你怎么了?這大過年的……”
江洋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碗,江承敏不敢說完,赶紧缩头关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那茶碗碎在门板上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江承敏條件反射一缩脖子,问楼上下来的江承浩,“爸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他那茶碗可是古地球时期遗留下来的古文物!”
江承浩穿戴一新,收拾得很精神,“你說怎么了?你也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可是今天从一大早咱家裡就一個人沒来,你就沒觉得哪裡不对劲儿?”
江承敏睁着一双混沌的眼睛,信口胡猜,“又有什么感冒病毒突然暴发了,一大批人就此被撂倒了?”
江承浩:“……行吧,你就這么认为吧。”
走過江承敏的身边时,江承浩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迟钝点也沒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活得能开心些。”
“喂,你又假装什么高深莫测?你能不能不装……”
江承浩敲两下门后推开了门,江承敏的眼睛正对上房间裡的江洋,她顿时吓得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爸,妈,我想现在出发去缇娜家给她父母和爷爷拜年了。今天她家裡的客人会很多,缇娜想让我早点過去帮帮忙。”
缇娜是江承浩新交的女朋友,其爷爷是最高军医院的院长。李秀雅好不容易才给搭上的线,就为了让江承浩和缇娜的事情能顺利,她才沒有让两個孩子出现在楼万城的葬礼上。
李秀雅听到“缇娜”的名字,一大早就很郁闷的心情這才好過了一些。
“嗯,去吧去吧,年礼都带上了吧?”见江承浩点头,她又嘱咐几句:“去了之后少說话多做事,如果她爷爷问起你对未来怎么安排,你就說希望越早结婚越好。”
江洋突然一拍桌子,“去什么去,不准去!一沒结婚二沒订婚,這么上赶着贴上去,你把你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江承浩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很想說,是你才要把你儿子的脸给丢干净了。
如果不是江洋最近的位置不稳,他還需要上赶着贴過去?应该是对方上赶着贴過来!
但他运了半天气,只对李秀雅說道,“妈,那你的意见呢?”
李秀雅的意见就是不搭理江洋。
她只当沒听见,前走几步推着江承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說,“你爸心情不好,他不是冲你的,你别往心裡去。去了缇娜家,如果她爷爷问起你爸的事情,你一概推說不知道。记清楚了?以后无论是谁问起你来,你都說不知道。”
江承敏在旁边听得断断续续地,于是就更急了,“妈,你跟哥到底在打什么哑迷?有什么不能說清楚的嗎?难道我不是這家的人?”
江洋追到房间门口,脸红脖子粗的朝着母子三人喊,“不准去!我說不准去!”
李秀雅一直在忍的那根筋应声断裂,她转身回吼,“不去不去,你是想自己死還拉着儿子一起死嗎?”
大過年的,华夏血统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忌讳這個“死”字。
家裡顿时死一般寂静。
门铃声就在這时欢快地响了起来:“主人,来客人啦!主人,来客人啦!”
李秀雅最先动了起来,“承敏,上楼去!不收拾干净利索了,不准下楼!老江,快快快回去换件衣服。哎呀,那茶碗!茶碗碎片得先收了。”
李秀雅朝着房间小跑起来,跑到一半又回头,“承浩,你去开门。先把人引到客厅招待去!等接待完了這拨客人你再走知道嗎?”
久不来人,這突然来了,李秀雅太過喜出望外竟忘了先看一眼门外是谁。
江承浩看着妹妹上了楼,看着爸爸妈妈的房间门关上了,他才走到了门边。沒先开门先看了门镜,然后就看到了江止戈和米乐乐一家。
他沒开门,反而快步又走了回去,敲开父母的房间门,“爸,妈,是大哥一家。”
摔碎的茶碗是古文物,李秀雅收起来后当然不能扔,還得给仔细收好,想着回头再找人给修补好。
一听到江承浩說来的客人不是意料中的哪個亲朋好友或者同事下属,而是江止戈一家,她一激动,手一哆嗦,指头被茶碗碎片划破了。
鲜血冒出来,李秀雅的心情更糟糕了。
“昨晚该拜年的时候连個电话都沒有,今天一大早就過来,故意的吧?老江,你這個儿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江洋沉着個脸,正准备解扣子换件衣服,這下子又把扣子系了回去。
换個P衣服!
江承浩迟疑道,“那爸妈,我去开门了?”
李秀雅随意摆摆手,“去吧去吧,你顺便也出发好了。反正留下来也不会有好心情。”
江承浩点点头朝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妈,大哥的孩子们也来了,我是不是得准备红包?”
李秀雅看江洋一眼,“准备什么准备!如果都是亲的也就算了,给也就给了,反正是自家人。可除了那個肚子裡的,哪個是亲的了?不给!行了,你上楼去吧,我去开门。你一会儿再下来直接走就是了,动作快着点,别给那几個小孩子找你要红包的机会。一個個的也不知道像了谁了,见着就要钱,個穷酸样儿!”
看着儿子听话上楼去了,李秀雅才亲自過去给开了门。
一开门,眼前先被晃了一下。
米乐乐今年给全家做的衣服又是全套仿古风。江止戈一身奢华王爷长袍,她一头珠翠耀眼,男孩们個個粉妆玉砌,女孩们個個精致喜人。
哪怕李秀雅不喜歡這一家子,也不得不承认米乐乐很会打扮人。就這样的一家子走出去,那收获的不得全是赞叹羡慕的目光?
李秀雅也是個愿意把自家人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今年也一样提前就给全家人都做定制好了新衣服。可惜一大早的就心情不好,江洋连新衣服都沒有换。
這事儿怪谁?最初的导火线难道不正是眼前這個后儿媳妇的亲爸楼万城?
李秀雅恨得肝子疼,脸上却必须得笑。
“哎呀,老大和乐乐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你们爸早就在等你们了!這就是十五吧,长得真好。进来吧,奶奶给你们拿好吃的。”
“阿姨,過年好。”米乐乐把自己的年礼递過去,顺便给江舟递了個眼色。
为什么不给别的孩子使眼色,只给江舟使呢?因为米乐乐怕其他孩子不配合。
這毕竟是门口,她一点都不想让街坊四邻的有可能误会到她的孩子们沒有礼貌。
江舟果然乖巧地带头给李秀雅拜年,“奶奶過年好。”
“好好好,這小嘴儿真甜。”李秀雅這手接年礼,那手伸出去就想掐江舟的脸。
小江妮最熟悉這個动作了,條件反射地一捂自己的小脸儿,扭头把自己藏进了江止戈的颈窝间。
江止戈和江舟李秀雅之间不仅隔着好几個孩子,還隔着米乐乐呢,他就算伸手要护也来不及了。
幸好米乐乐一样机警。
她一抱肚子,快走两步,以手肘竟是直接撞开了李秀雅进门去了,口裡则大喊着,“公公,您在哪儿,我們来给您拜年了。”
李秀雅被她撞得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抵在了门板上。刚被茶碗碎片划破的指头這次又被年礼挤在了门板上,她疼得猛吸一口气。
她拧眉要斥责米乐乐,却先对上了十五恶狠狠的一记目光,活像個狼崽子似的。
不等她反应過来,十五已经拉着江舟快步走远了。
十五小声教江舟,“知道她喜歡掐人,你怎么還傻站着等她掐啊?你就不知道先防备着点嗎?”
江舟却道,“其实也不是很疼啦……大人们不都爱這样逗弄小孩子嗎?”
十五气得不行,恨铁不成钢的想给江舟脑袋一下,最后却又舍不得的只是空挥了挥拳头。
江止戈心疼的摸摸江舟的头,却对十五說,“带着你姐姐和弟弟们去坐坐好。”
客厅裡的四人长沙发,小家伙们依次坐上去,江止戈再把小江妮放下,自己在最外边坐下,刚好。
桌子上是李秀雅早就摆放好的准备招待客人的瓜果糖果什么的。
米乐乐伸长胳膊把那些果盘一一拉近,对着孩子们一指,“是吧,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吃。”
小孩子们的胃总是弹性超大,距离早饭也沒過去多久呢,但你让他们再吃一些零食什么的,他们都能吃得下。
李秀雅准备的這些东西也上档次,大品牌,還都是由能量食材制作而成。江济江妮带头,几個孩子很快就大块朵颐起来。
江承敏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她不由讥讽道,“沒吃過东西嗎?還是特意空着肚子過来的?你们也不小了,拜托你们有点体面好嗎?”
米乐乐懒洋洋地把眼皮一掀,“又不是别人家,這不是自己爷爷奶奶家嗎?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家。你在自己家不一样随随便便穿着睡衣就下来了嗎?或者說你想告诉我,你這样才叫体面?”
她珠翠满头,手上還有大鸽子蛋,身穿古王妃盛装不說還应景的披了奢华披风,這样還不叫体面的话,什么叫体面?睡衣加拖鞋嗎?
米乐乐怼得有理有据。
江承敏上了楼去,本意是想洗漱一下,收拾收拾干净利索再下楼的。哪知听到楼下原来是江止戈和米乐乐一家子来了,她就又不收拾了。
在她眼裡,她要是给了那一家子体面那才叫输了。
可她浑然忘了,对上米乐乐,她就沒有赢過。
江承敏走楼梯走到一半,就被米乐乐噎得进不是,退不是了。
“你看看你们姑嫂俩,见面又掐!感情就那么好嗎?”李秀雅只当无事地走過去,冲着江承敏一摆手,“快上楼收拾收拾再下来,大過年的,别给人添堵成嗎?”
后半句的话明显是說米乐乐的。但米乐乐才不当回事,還能顺杆就爬。
“就是。江承敏,你都多大了,能不能让阿姨省点心?现在都快九点半了,不是早晨五点半!幸亏来的是我們一家,這要是别的客人到了,一看你這么懒,我看你是别想嫁出去了。”
這一怼简直正中红心。
江承敏不小了,为什么一直沒有找着合适的对象?就是因为大家听說她在家的时候什么也不干,特别懒。
虽說现在家裡條件好的,都有家政智能机器人给帮忙做家务了,事实上也不需要人做多少了,但你懒的前提下也得有别的优点吧?你是长得特别漂亮啊,性格特别好啊,還是什么的。可是江承敏呢?除了懒之外,也沒有别的优点。
长得不丑,但五官偏强势一点,第一眼就很难给人好感;性格那是相当不好,娇纵,蛮横,以自我为中心,跟她共事的同事就沒有对她有好评价的。
偏偏她对自我认知還不理智,眼光倒是高的不行。据說喜歡机甲战团的某未婚男神,可惜人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秀雅劝她死心,還天天催着她去相亲,江承敏早就厌烦了。
如今再一被米乐乐怼中神经,她当时就炸了。
“你說什么?你竟敢咒我嫁不出去?我再嫁不出去,也不会像你一样只配给人当后妈!”
米乐乐听了這话只想给她鼓掌。說的好,說的太好了!攻击力太强悍了,居然达到了敌我不分的境界!
孩子啊,你這是把你妈也一起骂进去了知道不?
“江承敏!你给我滚回楼上去!现在,立刻,马上!”李秀雅的声音都喊劈了。
米乐乐探身给李秀雅倒了一杯水,“阿姨,您喝点水再继续骂?”
李秀雅死盯着那杯水,心裡在想如果反手泼出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江承敏看不得米乐乐得意,张口還想再說什么,這时她看到她爸从房间裡走出来了,在门口一站定,眼光先瞪向了她。
大概是早晨才摔了茶碗的余威還在,江承敏一方面越加不理解为什么往日裡温和的爸爸突然变得這么暴躁易怒了,一方面也越加不敢招惹這位了。
“滚就滚,就知道窝裡横!”不等她妈再次吼她,她连忙跑回楼上去了。
李秀雅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米乐乐一收手,把倒的水自己喝了,“阿姨,孩子不是一天两天能教好的,别着急,慢慢来吧。”
一副過来人的口气,字裡行间都是赤果果的鄙视:孩子這样不就是你自己教出来的嗎?你有什么脸生气?忍着吧。
“你带着媳妇過来把家裡闹得鸡飞狗跳的,就是你拜年的诚意?”江洋站定在客厅中央,沒再往前走。他黑着脸,不悦的目光从米乐乐的脸上挪到孩子们脸上,最后落在了江止戈的脸上。
他以为至少在江止戈的脸上能看到点诸如尴尬或者惭愧之类的表情,但很可惜,并沒有。
江止戈的脸上只有惊讶。
“父亲,您今天心情不好?”
他的惊讶太過真诚,于是江洋气得倒退一步,李秀雅恨意浮显,米乐乐呛咳了自己。
当面照心窝子捅,她家江先生是真的皮!
江承浩怒气冲冲从楼上跑了下来,“大哥,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何必這样当面气爸爸?這大過年的,把爸气出個好歹来你就高兴了嗎?”
江止戈转头看他,表情坦荡荡,“江承浩,我应该知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气父亲了?真要說到气的话,主要责任难道不是在你身上?”
“怎么就在我……”话到一半,江承浩猛地收口,脸色大变。
他是知道了嗎?他一定是知道了吧?
“爸,妈!”江承浩惶惶扭头向江洋李秀雅看去。
在這一刻,江洋几乎要控制不住一巴掌挥出去。
不過两句话而已,江止戈和江承浩却已经高下立见。
江洋說实话,他花在二儿子身上的精力绝对比花在大儿子身上的精力只多不少。可结果呢?他精心精力教出来的东西還比不上一個沒人管教,自我生长的!
定力都比不上人家,還何谈其他!
江洋按住了胸口,“老大,你现在是想跟你老子算旧账了嗎?”
江止戈:“父亲,我們之间有旧账可以算嗎?”
江洋猛地剧烈咳嗽起来,震怒的目光死盯住了江止戈。
李秀雅和江承浩齐齐上前搀扶,“老江!”“爸——”
“老大,你今天到底是来拜年的還是要气死你爸的?”李秀雅一边拍抚着江洋的胸口一边也忍不住出口了,“你爸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觉得你就能置身事外嗎?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相信你不会不懂。”
江止戈表示非常不赞同這样的论调,“你们荣,我沒‘俱荣’過;你们损,为什么就要牵着我一起‘俱损’?阿姨,做人不能這么不讲理。”
“老大!你……”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江洋一把推开李秀雅和江承浩,怒气冲冲地往房间走去,“别跟他废话了,让他现在就给我滚!以后他不是我儿子!永远不是!”
咣——江洋把房间门关得震天响。
江承浩悲愤低吼,“大哥!你非得要跟爸爸闹到這种局面嗎?他是我們的亲爸爸啊!”
李秀雅也泪着双眼失望道,“别人捧高踩低也就罢了,你是你爸的长子,你怎么也這样冷血无情呢?再說了,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来上门看笑话,老大你太過分了!”
“喂喂喂,你们這是干什么?”米乐乐坐不住了,她几步過来站到江止戈的身边,朝着李秀雅和江承浩說道,“怎么就都着我們来了?大過年的,我們是真心過来拜年的,连年礼都准备了。可是从进门开始,沒受到礼遇的是我們吧?”
江月抓住机会,冷冷地插播一句,“而且至今连红包提都沒提……”
李秀雅和江承浩顿时觉得脸面有点尴尬。
十五嗤笑一声,接话,“当然不能提了,我們都不是亲生的嘛。”
江济撇撇嘴,“太姥姥也不是亲的啊?可是太姥姥都给我們了。”
江舟失落道:“他们和太姥姥不一样……”
小江妮:“妮妮喜歡太姥姥,不喜歡他们。”
被小孩子们当面嫌弃,大概沒有几個大人能觉得面子挂得住。
李秀雅很想像上次那样为争一口气也要甩几個红包出去,可是她转念又一想,那样米乐乐不就更得意了嗎?
甩了吃亏,不甩又憋气,李秀雅气得大口大口捣着气儿,跟個呼吸困难的濒死病人似的。
江承浩怕他妈也气出個好歹来,干脆也不废话了,“走!你们快走!這裡不欢迎你们!”
“走就走!”江济又抓了一把糖果塞进衣兜裡,一马当先地往外冲。
米乐乐给其他孩子使眼色,让他们都跟上。
结果孩子们误以为后妈這是让他们也学江济抓一把糖果再走,于是各個都临走之前抓了一大把。
米乐乐扶额:……這群小崽子啊。
“阿姨,就当您给的压岁钱了。”米乐乐抢在李秀雅开口前先堵住了她。
你不给压岁钱還不准孩子多抓一把糖果嗎?要不要這么抠门儿?
李秀雅只得又憋回了已到嘴边上的训斥。
江止戈和米乐乐带着孩子们来得突然,走得迅速。家裡很快又安静了下来,看看桌子上被孩子们扒拉得乱七八糟的果盘,李秀雅像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沙发上。
江承敏小心翼翼地从楼上摸下来,“妈,咱家发生大事了嗎?到底是什么事啊?你们都知道,却只瞒着我一個人?”
江承浩挺瞧不起她的,“现在你下来干什么?刚才你怎么不下来?有事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沒事了你倒来刷存在感了。全星际就你最聪明!”
“哥,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江承敏又难堪又委屈,“刚才我上楼不是被爸妈吼上去的嗎?我倒是想下来,可你们也沒让我下来啊?我让你们瞒着我了嗎?是你们自己先瞒着我的吧?我還觉得委屈呢。”
“让你上去你就上去,你什么时候這么听话了?你要是有心,家裡什么事情能瞒得過你?你……”
“别吵了!”李秀雅骤然出声打断江承浩,“你不是要去缇娜家嗎?现在就去吧!记得,好好表现,别把家裡的情绪带過去。承敏,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去你姥姥家拜年。”
江承敏下意识地反问,“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往年不是初二才去姥姥家的嗎?”
对于這個缺根筋的亲生女儿,李秀雅终于也沒了耐心,她失声吼道,“往年那是初一沒空,今年這不是初一有空嗎?問題那么多,你是问号成精嗎?去不去?去就赶紧收拾,不去就回楼上睡觉!”
李秀雅多少年沒有這样失控過了,江承敏吓得一哆嗦,什么也不敢說了,扭头就往楼上跑去了。
江承浩担心地拉着他妈的手,“妈,你也不用這么紧张。過去也不是沒有调查過,不都有惊无险的過去了嗎?”
李秀雅有心說這次不一样。原来检查的同时,那些人可跟你爸還一起毫无芥蒂地喝酒呢。可是這一次呢?谁也沒有露面不說,连打电话過去都不接了。
但她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她往外推了一把江承浩,“你快走吧,别让缇娜等急了。你就记住一句话,你什么也不知道,懂嗎?”
江承浩点点头,走了。
外面米乐乐一家也重新启动了悬浮车往家回返了。
小家伙们重新高兴起来了。米乐乐出门就說了,這就带他们去老加家,给江济的爷爷奶奶拜年去。小家伙们都喜歡去老加家,這时已经开始在议论分享什么好吃的,玩什么游戏,怎么作弄那個加尔文了。
米乐乐见他们沒有注意到這边,就小声跟江止戈說了起来,“看今天這态度,事态好像真的挺严重的。你要不要借着拜年的机会走动走动,提前打算一下啊?看看严谨方,明明他离M38星的严家這么远,什么也不知道,這不也被牵连了嗎?你真的不会有事吧?”
江止戈把驾驶模式更换成自动驾驶,這才空出手来拉住米乐乐的手,安抚地拍两下,“我保证,不会有我什么事。”
就這么沒头沒尾的一句话,米乐乐怎么可能完全放心。
但她還是說道,“我相信你。”
太過内幕的事情,江止戈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而就算他知道,可能也不方便现在說出来。
再說了,现在又是大過年的,事情沒有暴发出来真正影响到心情,已经是老天厚待了。
這样考虑着的米乐乐就主动笑了起来。
“我們也顺道去给你的老领导拜個年吧?如果他对我登门沒有意见的话。”
她指的是老约翰。
迪奥之死肯定是跟她沒有关系的,但迪奥喜歡江止戈,如果不是因为有這层原因的话,老约翰也不会找人把迪奥派往外星球演出去,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意外了。
這样的事情,如果家裡人开明的话,也不会算在江止戈和米乐乐的身上。但如果家裡人不开明的话,只怕也不能毫无关系的愿意让米乐乐登门。
江止戈却道,“先送孩子们去老加家,然后我們俩换身衣服再去老领导家。”
去老加家穿得隆重喜庆一点正好,但去老约翰那裡却不行。
把孩子放下后,江止戈和米乐乐在悬浮车裡都换了一身黑衣,這才又改道来到了老约翰家。
老约翰家竟然开着门,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门内传来的争吵声。
“爸爸!您死個孙女還不够,還想再死個儿子嗎?您怎么就這样铁石心肠呢?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說话的這個声音是迪奥的爸爸,老约翰的儿子,江止戈和米乐乐都听了出来。
接下来他们又听到了迪奥的妈妈,老约翰的儿媳妇的声音。
“妈,您就帮忙给您儿子說句好话不行嗎?当初真不是他主动要那样做的,那不是江洋那個心眼儿多的拐带的他嗎?而且真的就那么一次!我对天发誓,您儿子除了那一次,绝沒干過其他任何败坏风纪和家门的事情!”
老约翰的声音陡然暴起,“一次還不够?你還想干几次?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迪奥接到我身边养着,就是早就看出了你小子不是什么好货!”
迪奥爸爸的声音越加拔高了,“你接了又怎么样?還不是早早就死了?如果像当初我建议的那样,跟她哥一起进了军官大学呢?现在沒准已经是副主任了!”
“老头子?老头子!”
随着几声惊叫,门内又响起了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江止戈和米乐乐对看一眼,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大步就往门裡冲。
老约翰捂着胸口半躺在地板上,老太太在旁边着急翻药,但手一哆嗦,药片撒了一地。
迪奥的爸爸和妈妈,一個梗着脖子依然怒目而站,一個摆着一付凉凉的表情作壁上观。
米乐乐心情挺微妙,這大過年的,有奇葩父母,也有奇葩儿女,怎一個热闹了得。
江止戈上前一步,大手迅速挑拣,挑起了不同的药片,“您看是吃哪個?”
老太太惊了一下,但還得很快从中拣了两個,回手就怼进了老约翰的嘴裡,“气气气,哪天气死你得了,我也跟着一块去,世界就安生了。”
话落,又是一口水给灌了进去。
老约翰免不了又是一阵呛咳。
米乐乐:……
“喂,你们怎么进来的?敲门了嗎你们就随便进来?”被人看见了自己气到了自己的老父亲,迪奥爸爸恼羞成怒,“出去!我們家不欢迎你们!”
他說着還伸手去推江止戈的胸膛。
江止戈本想躲开了事,但眼角余光瞥见闭着眼睛缓气儿的老约翰后,他改主意了。
他出手如电,先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并迅速反手一拧,小手臂又向前一推,就把人成功压制在了墙壁上。
迪奥妈妈吓了一跳,缓過神后举起爪子就向江止戈的手臂抓了上去,“你還敢动手了?快放手!”
米乐乐眼眉一厉,一抱肚子就想出脚:敢打她老公,不想活了吧?
结果沒等她们对上呢,老约翰的老伴儿先一擀面杖挥了出去。
“我让你们作!我让你们不孝顺!你们還有脸先动手?我今天就打死了你们,回头我再自首去!”
一擀面杖下去砸到了迪奥妈妈的肩膀上,完后抽回来又是一下。一下接一下,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時間。
迪奥妈妈被打得嗷嗷叫,也顾不上老公了,抱着脑袋就往门口跑。
见她跑了,老太太也不追,挥着擀面杖又砸向了自己的亲儿子。
江止戈幸亏撤手快,要不也得被扫個边儿。
把儿子儿媳妇赶出家门,老太太把门锁死,抱着擀面杖哭了起来。
老约翰在江止戈的搀扶下站起来,颤微微地走向老伴儿,把老伴儿抱进了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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