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青灯帐裡
青灯帐裡,烛焰闪烁。
“好无聊啊!”薛霏坐着叫嚷道。
琼英只是自顾自地擦着自己的宝剑。
“那是你的命根子嗎?擦了一遍又一遍!”薛霏有些看不過去了。
“当然是我的命根子,沒有宝剑,在场上就会丧命,你說我珍惜不珍惜這把剑。”
“果然是命根子,一旦沒了,命就要丢。”
琼英回头看着薛霏,說道:“你在這裡干嘛?還不去睡觉!”
“你是我官人咯!我不与你睡在一起,皇帝会起疑心的!”
“不会的!皇帝不会起疑心的。夫妻之间分房睡很正常!”
“不正常!皇帝会說,铁琼英你這小子,這么美丽的娘子不懂得珍惜,真是暴殄天物,不如让我收为己用。”
“所以你就赖在這裡嗎?”
“对啊!”
“那接下来你会干嘛?”琼英故作镇定,“本将军可是坐怀不乱的。”
“本女侠也不擅长色诱啊!”
“你不要想着把生米煮成熟饭。”琼英警告道,“否则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呸!本女侠只是看重了你今天英姿飒爽的样子,至于你的身体,本女侠毫无兴趣。”
“哦!那你還不去睡觉!”
“诶!”薛霏鬼一般溜到琼英的身后,轻轻摸着他的脖子,“不正常啊!一個男人怎么会有這么好的定力,你還真是目不斜视啊!难道是因为我沒脱衣服?”
琼英立即转身,将擦得闪闪的剑,一下子架在薛霏的脖子上,薛霏感到那裡一阵冰凉,全身止不住软了下去。
“妖孽,看剑!本将军要收了你!”琼英吼道。
薛霏立即被吓得浑身发颤,几乎支撑不住自己,双手举在头顶,半蹲下去,“饶命,饶命!我错了,我错了,我其实是很端庄的女子!”
“哈哈哈!”琼英收回宝剑,說道:“看你吓得這鬼样!本将军就放你一马!”
“好哇!你吓唬我!你這坏男人,本姑娘要捶爆你的头。”說着便不住捶击着琼英。
琼英无力笑着說道:“住手!霏霏!别吵了,将士们還要睡觉啊!人家明天都要轮班的!”
“轮班?”薛霏感到奇怪,”诶,什么叫做轮班啊!”
“你以为大家都和你這個大小姐一样啊!整日裡嘻嘻哈哈!他们要保家卫国,每天就要轮流在城楼上走动值守,每個时辰一班,我們军营裡就叫做轮班!”
“哦!知道了,不闹了,让大家明天安心上班吧!”薛霏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你刚刚叫我霏霏来着,对不对!看来你对我的称呼越来越亲切了,好感上升了啊!我猜過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心转意,把你对冰冰的爱转移到我的身上,本姑娘就這样等着,坐享其成!”
“不会的,你死心吧!”琼英无奈得說道,“我待你就像是对待妹妹一样!你不要抱什么幻想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我拒绝你的话,你不会哭吧!”琼英說到哭字时,确确实实眉头紧锁,显得很担心。
“哦!”薛霏缓缓张大嘴巴,转過身去,有些失落,淡淡說道,“你真的把我当妹妹啊!”
“对啊!”
“那我以后就可以住你家了!這跟当你老婆沒什么区别!”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狠狠地在琼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琼英尽力忍着不笑,“谁說沒有区别,区别可大了呢!”
“我知道是什么区别,你不說我也知道。”薛霏转动着眼睛,“你对我真的沒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我是說男女之间的那种!”
“沒有!”
“你有病!”
“什么?”
“你肯定是有病!”薛霏埋怨道。
“我铁琼英能有什么病!”
“男人的病,就是那种在女人面前很丢脸的那种病!”
“胡說八道,小心剑割了你的舌头!”
“你沒病,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你才有病!你发癔症了吧!激将法对我沒用!”
“什么激将法?你到底是不敢吧!”
“我是不敢,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不敢,就說明你真的是有病啊!”
“小心我真的砍了你!”
“好啊!明天我就到军中去宣传宣传,就說你们的大陈国昭武什么什么不啦不啦的骠骑大将军铁琼英身患难以启齿的病症,小女子亲身体验,苦不堪言啊!求改嫁,求人为我做主!到时候,你就等着丢脸吧,总会有人笑掉大牙!”
“請!”铁琼英果然光明磊落,无所畏惧,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算了!本小姐沒有心思勾引你了,谁让你這么正气凛然呢!”薛霏在琼英的肩膀上拨弄来拨弄去。
“那薛小姐不觉得玩弄我這种正气凛然的人是很罪恶的嗎?還不去睡觉!”
“霏霏好奇啊!你那么坐怀不乱,为什么上次你說你跟陛下的宠妃有一腿,而且還是在妓院裡的呢?”薛霏觉得霏霏這個称呼听起来很舒服,便也自己這样自称。
“你說柳依依嗎?”
“对啊!而且为什么你就去過一次那种烟花场所?”薛霏追问着,“莫非這個女人给你下了迷药?”
“胡說八道!沒有!”
“她把你勾引到楼上去的?她那就叫做拉客吧!”
“我也說不清!”
“那时你很小吧?情窦初开!”薛霏问道,“所以把持不住!”
“随你怎么說。”
“一晚上多少钱?”薛霏好奇地问,“柳依依可是醉春楼的花魁啊!”
“沒有!她沒有收我的钱。”
“为什么?”
“她說她对我是真心的!”
“骗你的吧!”
“沒有!”琼英忽然认真起来,眼睛裡闪烁着几分柔情,“依依那天晚上哭了一晚上,她說她也是苦命人,沦落风尘,为人所看不起。许多人像你一样瞧不起這样子的风尘女子,觉得她很脏,很贱,她一個弱女子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呢?”薛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所以她对你倾诉衷情了。”
“我告诉她,我要把她赎出来,七千两白银!”
“哇!你哪裡来這么多钱!”
“我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我這样子做的,他不会给钱我,她生平最厌恶青楼女子。”
“那你怎么找钱给她赎身啊?”
“做工啊!帮人建房子,搬石头!”
“好你個痴情的公子,你堂堂大将军竟然为了個女子,做這些低劣的事情。”
琼英的双眼变得有些湿润了,“我只是同情依依的遭遇,她身不由己,赚的是羞耻的钱,她也是女人,也有尊严,每天陪着财大气粗的客人笑,四下无人时也会落泪。”
“最后呢?”
“七八個月后,我又找好友借了些钱,终于凑足了七千两纹银。”
“可你那时想沒想過给她赎身之后的事情啊!你爹会让你娶她嗎?”
“我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你還费什么劲?你又不能拥有她。”
“我为什么要娶她啊?”琼英轻声說道,“我又沒想過娶她,我們不可能有结局的,我只是希望她能找個好人家,有個自由身。”
“好伟大啊!”薛霏感叹着,“你什么都不为,就为了帮她脱离苦海,吃苦受罪。”
“嗯!”
“你就去過一次醉春楼,后来就沒去過了?”薛霏算了一算,“你好亏啊!合着从头到尾你就沒占到她一点点便宜?要我啊!還不如赎身之前,天天去潇洒潇洒,這样子也少赔点!人家一夜风流,换你一片真心,不,是痴心。看起来這個柳依依是舍弃了一晚的工钱,其实啊!她是個心计很深的人,她這叫做以小博大,放长线钓大鱼,让你为她赎身,赚大发了。老谋深算的女子,本小姐实在佩服!”
“不,她对我是坦诚相待的,可是当我把银两凑齐,跑到醉春楼的时候……”
“她就被皇帝看重了?”
“对啊!”琼英低头叹息着,“她很幸运,皇帝早一個月将她接进来了皇宫,取她的姓氏为封号,她就贵为柳妃娘娘。”
“那你呢?”薛霏也开始同情這個男人,“你到头来,全部都是一场空了!”
“我……”琼英稍稍有些难過,眼睛被泪水润湿,“我本来就什么都沒想,现在她什么都得到了,我正好为她高兴呢!就是可惜那些银子白白浪费了,沒有用上去。”
“可怜的琼英!”薛霏也感慨着,“霏霏也为你感到难過的。”
“我难過什么啊!”琼英小声嗟叹,将那把剑插入剑鞘,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坛子酒,独酌起来,“你要不要喝酒?”
“要啊!我来陪你以酒浇愁。”薛霏拿出一個碗碟,也倒酒同饮起来。
“你为什么人那么好?”薛霏问道。
“沒有啊!”
“柳依依与你非亲非故,你干嘛要对她那么好,一夜风流而已,要是我,早就忘掉了。”
“你哥哥对你也這么好啊!而且也是无條件的啊!”
“你怎么知道。”
“上次他跑到我的房间,冒着被我轻薄的代价,冒着被我误杀的代价,要我娶你。”铁琼英想起了那晚上有趣的事情。
“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那他是……”
“我不是我娘生的,我是一個丫鬟生的,我不是正牌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一個庶出的小姐。”薛霏說這些话时,声音有些颤抖,眼神裡有些迷离。
薛府千金小姐的身世也是一個动人的故事,只是她自己都不大愿意提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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