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刺探
重光仙尊恢復得不錯,只是愈來愈小孩子脾氣,三番五次鬧騰着要去藏書閣,說他在那裏藏了珍寶,不想叫墨離師伯和宮馳師叔偷了去。
宮馳:“……”哪個稀罕你這老小子的寶貝破玩意。
最後宮馳沒有辦法,用熬製藥膏的膠皮做了一個麪皮給過重光易容,並叮囑安樾一定不要叫宗門的人發現,安樾直贊其神技驚人,讓重光仙尊搖身一變成爲一個少年侍從的模樣,看不出一點破綻。
第一次裝扮好去藏書閣之前,雲枝叮囑過重光:“手要藏在袖子裏不能露出來,不要跟除了我和聖子之外的人講話,別人問話也不要回答。”
過重光:“嗯,我聽姐姐的。”他這幾日與雲枝玩得特別好,雲枝會各種好玩的遊戲,他高興了,也跟着雲枝一起喊安樾聖子。
雲枝過去都是被別人呼來喚去的透明人,忽然有一位“老小孩”對她言聽計從,內心的責任感很是爆棚,雖然這個“老小孩”看起來實在是太老相。
安樾本來就有過重光給的藏書閣禁區的密匙,如今又榮升爲了新貴“宗主仙侶”,藏書閣的弟子們雖然看他帶着兩個陌生的面孔,但誰也不敢再多說多問一句。
這樣喬裝數次均順順當當,安樾還發現過重光意外地對整理藏書十分熱情在行,彷彿這件事原本他就在做,只是中途擱置如今又撿起來。安樾忽然就多了一個幫手,之前做了一半的事情順理成章地繼續推進,而且過重光在整理的時候,思路就變得清晰條理,涉及典學理論侃侃而談,彷彿讓人看到了過去道骨仙風的重光仙尊,但書本一關,他就又切回到懵懂狀態,問他爲何能講經據典,他說不知道,看到就自然而然地說了。
安樾無法解釋這其中的機竅,但是顯然這對重光仙尊的恢復也是有好處的,他決定後面多多帶他過來。
雲枝不識字,搬書爬梯子按照安樾指定的位置規整,也幫上了不少忙。
這天下午,三人從藏書閣返回問機海,一回來,過重光彷彿等不及一樣地立刻就把易容的面罩摘了,他不喜歡貼着這樣的麪皮,但云枝說只能回來後取,他忍了好久心中有點不開心但又不想說,將麪皮氣鼓鼓地扔到地上。雲枝哄他換好衣服,順手將麪皮撿起放進桌上一個陣線笸籮裏。
安樾正將他服用的藥端進來,見狀笑了笑,心想回頭讓宮馳把熬製工藝再改進一下令其更舒服點,就看到傳音的紙鶴飛進了屋子。
宮馳的聲音:“玄清真人和他那兒子來了,沒注意讓他們緊跟着進了結界……他們說知道老宗主在這裏,今日一定要見到……我盡力拖着,你們快找地方躲起來!”
安樾迅速估計了一下,蒼楠昨日就去了西境秦州府尚未返回,雖然不知此二人從何處得知重光仙尊在問機海,但他們既然專門挑蒼楠不在的時候,顯然是十分篤定地有備而來。
此時從外院進來只需片刻,再讓重光扮回侍從一是來不及,二是他們沒有見到老宗主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看了看已坐在窗前、手中拿着從藏書閣帶回的書冊的過重光,走過去對他說:“仙尊,一會兒有兩人過來跟我們玩遊戲,你按我說的做,我們就不會輸。能做到嗎?”
過重光這兩天遊戲正上頭,一聽立刻眼睛一亮:“好,我聽聖子的。”
安樾對他述說一番,然後問:“記住了嗎?”
過重光:“記住了。”安樾微笑讚許,又眼神示意一旁站立的雲枝,後者點點頭,侍立在過重光旁側。
安樾剛一轉身,玄清真人就直接令輪椅懸空越過門檻進來,緊跟着是虞子佩和宮馳。
宮馳還企圖拖延:“玄清真人,老宗主真的是來靜養,叮囑了誰也不見,還是不要打擾……”
虞玄清:“師兄其他人不見,怎麼會不見我?我不過是要跟師兄問問安,道君一再阻攔是何用意?”
然而在見到重光仙尊的那一瞬雙雙閉了嘴。
宮馳心想要壞事,使勁給安樾遞眼色,後者視而不見,讓他急得直冒汗。
見重光仙尊冷漠地看向自己,虞玄清不知心虛還是什麼,低頭施禮道:“玄清記掛師兄身體,未經提前通報就闖入,還望師兄恕罪。”
虞子佩卻進來後的注意力就在安樾身上,十分不悅地問:“你怎麼也在?”
安樾十分無語:“仙尊是我夫君的師尊,自然也是我的師尊,爲師尊奉茶盡孝很奇怪嗎?倒是在長輩面前大呼小叫不知禮數的人比較少見。”
虞玄清:“子佩!”
虞子佩被他父親出言警示,不情不願地欠了欠身,“子佩見過仙尊。”
過重光依舊只是漠然面對,面無表情掃了他們一眼。
虞玄清暗中觀察過重光,除了他的衰老的容顏——這一點宗主更替那日他便看見,原以爲他身受重創挨不過幾日,卻沒有想到卻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裏。
他對蒼楠境界的急劇突破充滿懷疑,再如何天賦異稟能在一天之內越過分神直入大乘簡直驚天泣鬼,但對方擺在那裏的大乘實力令他不敢造次也不得不相信。
而重光仙尊竟然揹着他一早就定下接班人讓他突然明白,原來師兄早就已經不相信他,他甚至懷疑過重光是用了什麼禁術將自身修爲全數給了蒼楠才能導致他這樣極致的突破。
若是如此,只要重光仙尊出了事,便大可以聯合修真各派,以欺師滅祖,弒師奪位的理由指責蒼楠的宗主之位得來不正加以討檄,自己或還可以一爭。
他原本便不相信所謂的重光仙尊閉關修養的話,又接到暗報說天衍宗唯問機海設下了強力結界,便懷疑蒼楠將過重光安置在此處,今日便是來探聽虛實。
眼前的重光仙尊看上去只是孱弱了一點,似乎並未受到上次受傷的多大影響,但是又給人哪裏不一樣的感覺,他不敢貿然放出神識探查,一來不知道重光仙尊現在修爲如何,二來宮馳也在此處,神識一出,保不定會被他探知用意。
只是重光仙尊爲何一句話也不說?
“看到師兄無恙,玄清也放心多了,不知師兄的閉關的效果如何,可已恢復往日修爲?”虞玄清又試探問。
那邊,過重光默默記着來人說了幾句話,在心中暗暗數到“三”時,伸出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一旁的雲枝立刻將桌上的書翻開遞到他手上。正是他這幾日讀的那本典籍。
拿到書的過重光神色一鬆,立刻自顧誦讀起來,讀了幾句後,他開始進入沉浸狀態,對其內容進行梳理歸納評講總結,宛若講學。
虞玄清見他不但沒有搭理自己,還講起了典籍,不由得臉上開始不自在,這是用輕蔑的行動表示對他叨擾的不滿,還是以此暗諷他不修術業,修爲沒有長進?
過重光所述很多超出了虞子佩的理解,他聽得頗爲不耐,不停地給自己的父親遞眼色。
虞玄清臉上閃過一絲“一不做二不休”,暗暗點頭,讓小輩出手試探,重光仙尊礙於輩分不會當面給予難看,即便有所逾矩也可以年輕不懂事掩飾。
得了父親默許的虞子佩,眼角瞥到之前安樾放在案几一側的湯藥,上前端起來:“子佩也向仙尊盡一盡孝道。”人已經欺近到過重光身前。
過重光被對方逼近的壓迫之氣驚嚇,手中的書冊掉到地上,看到對方遞過來的湯藥他本能地伸手去推,這個遊戲他不想玩了。
虞子佩在過重光伸手的那一瞬就發現了異樣,重光仙尊以往何等境界,別說靠近,就算是隔着數丈距離都令人兩股戰戰,而此刻非但感受不到任何威脅,就是他主動伸手也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道。
莫非真如父親所說,重光仙尊已失去了大部分修爲?虞子佩眼心中一喜,眼中兇光畢露,另一隻手就往過重光的脖頸抓去。
在虞子佩端茶的時候,安樾就動了,閃身便到重光仙尊身側,幾乎是在虞子佩伸手的同時靈力凝聚掌間,迎上虞子佩的掌風。
同時動的還有云枝,她離得近,看到虞子佩來意不善,想都沒想就以過去街頭打架的經驗一頭撞向了虞子佩。
凡人的微末力道自然無法與金丹修士的掌力抗衡,但虞子佩還是被驚擾了一下,手上一偏,攻勢稍滯,但仍以洶涌之力擊出,似要穿過雲枝的身體打向過重光。
而安樾的掌力眼看也要悉數招呼到雲枝身上,若兩股力道在她身體內交匯,以雲枝毫無修爲的凡人之軀,定會五臟碎裂,血濺當場。
這一切都太快,遠在幾步開外的宮馳想要干預,已然來不及。
“咣噹”一聲響,虞子佩手中的碗盞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而虞子佩也被掀起,四腳朝天地重重摔倒地上。
“師弟,你這是要做什麼?”蒼楠冷冷的聲音隨着他的身形在門口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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