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到嘴的鸭子飞了
深夜,半山腰的院子裡,阿汀躺在床上,突然感觉到身体裡充盈的灵力开始逸散,她整個人就像一颗穿了孔的球,球中的空气急剧散开,伴随着灵力缺失的是身体裡每一根筋脉仿佛刀割火烤一般的痛感,其中,以左手处最为剧烈。
不多时,阿汀的额头便沁出了一层冷汗,她在床上翻滚了几下,不小心翻過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她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直跳。
筋脉裡的痛苦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皮外伤所带来的痛苦,而是由内而外无法缓解的难耐,阿汀痛的神情恍惚,抱着床头柱砰砰直撞。
就在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修长的人影快步走了进来。
下一刻,阿汀感觉有人从背后掐着她的腰把她提了起来,那人单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捂着她還想撞柱子的额头,连拖带抱的把人拉到了床上。
恍惚间,阿汀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房间裡很暗,她又疼的精神恍惚,一時間看不清眼前之人,只是凭着本能挣扎。
她的双手无意识的乱挥乱扯,不知抓到了什么重重的一拽,只听对方好像“嘶”了一声。接着双手便被镇压了,那人把她严严实实的制住使她动弹不得,下一刻嘴唇被压了一下,一枚圆溜溜的丹药被送了进来。
阿汀不自觉的吞咽,丹药滑入食道,一股冰凉的气从身体裡发散到每一根筋脉,那种刀割火烤般的痛苦立刻缓解了很多,但阿汀也早已被疼痛折磨的筋疲力竭,晕晕乎乎的就睡了過去。
“何必呢……”黑暗中,那人一声轻叹。
翌日清晨,阿汀早早的就醒了過来。
她端正的躺在床上,被子也好好的盖着,房门和窗户都关的好好的。
但是被子之下,她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全都是昨晚疼出的汗,此刻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她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身体十分无力,因为她的筋脉已经损毁了。
掀开被子,阿汀突然发现自己手裡拽着什么东西,侧头看過去,一條白色的发带夹着几根黑色的长发静静的落在她手心。
阿汀:“??”
她依稀记得昨晚有谁来過了,但她太累了,沒看清楚那人是谁就倒了。
难道是师父?
不不不,阿汀摇摇头否决了這個猜测,敛光才下山,不可能半道跑回来。
那会是谁呢。
算了不想那么多。
阿汀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下山了。
筋脉毁掉的后遗症是显而易见的,原本经過半年的锻体,她的身体已经非常强悍,但是现在她却连走路都觉得累,好不容易走到主峰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但是一踏进主峰,阿汀便感觉到了些微妙的不同。
听說往年新弟子大比之后的颁奖仪式也是十分热闹的,但是此刻,整個主峰上下除了来来往往的主峰弟子,看不出一点颁奖仪式的感觉。
阿汀走进了主峰大厅,這时候大长老早已一脸威严的坐在主座上,在他身前的桌案上,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端端正正的摆着,阿汀猜那就是九煞丹,阿汀顿时呼吸有些急,她看着那盒子的眼睛仿佛在发光,突然觉得好像身体都不累了,只要能得到九煞丹,筋脉毁了算啥。
然而就在這时,大厅外走进来了两個人。
前者一身藕色长裙,腰佩一把青色长剑,嘴角一颗细痣,看着阿汀的眼神似笑非笑,赫然正是青木峰三长老。
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一脸清冷的慕容昭。
阿汀神经并不粗,相反她十分敏锐,這個阵仗立刻让她心裡打起了鼓,猜测今天可能不会太顺利。
心裡沒底,阿汀决定先发制人,她拱手行了個礼,开门见山道:“大师兄,我是来领九煞丹的。”
大长老看着她,表情有些为难,侧头去看下首的三长老,三长老温柔的冲他笑笑,眼神鼓励。
阿汀眉心一跳,问道:“大师兄?是有什么問題嗎?”
大长老重重的咳了一声,表情看上去有些愧疚,他說道:“阿汀啊,是這样的,经過我們几個长老的讨论之后,一致决定,還是将這個九煞丹顺延给你慕容昭师侄。”大长老一边說着,一边看了几眼阿汀的脸色,只见那张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上去心情十分糟糕。
大长老心裡有些惭愧,立刻补充道:“不過,师妹,我們不会让你白白出让的,大师兄這裡准备了几枚另外的丹药,三枚一品凝血丹,从价值上說,不比一枚九煞丹差,就当作是我們对你的补偿了。”
說完,他便去瞧阿汀的反应,這一眼,便落进了那双红色的瞳孔中,不同于以往沉的与常人无异的暗红色,此时此刻,阿汀明明表情未变,但那双瞳孔之中的红色却鲜艳了几分,仿佛被陈血浸透過一般。
大长老拿另外一個锦盒的手指顿住。
這时,阿汀问道:“大师兄,我能问理由嗎?”
“额……是這样的,考虑到你,你的特殊情况,我們几個长老一致觉得,九煞丹于你而言作用不大,毕竟九煞丹对于普通人来說,只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而且你现在筋脉尽毁,恐怕连這個作用都不怎么重要了。”說到這裡,大长老顿了顿,“相比较而言,九煞丹对于已经是心动期的慕容昭,大概能发挥出這枚丹药最大的效力。”
他话音落下,阿汀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大师兄。”阿汀声音很轻,“您觉得我拼尽全力,甚至不惜以筋脉尽毁为代价,就是为了几枚凝血丹嗎?您凭什么就认为九煞丹于我而言沒有用呢?”
大长老愣了愣,脸色有些不好看。
這时,三长老站了起来,她居高临溪的看着阿汀,讽刺道:“真是笑话,你一個奴隶,九煞丹能对你有什么用?恐怕对你来說对你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拿去卖点钱吧,如果只是這样的话,那大师兄给你三枚凝血丹已经足够了。”
她话音刚落,大长老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奴隶?什么奴隶?”
“大师兄你還不知道?”三长老的表情十分夸张。
大长老摇摇头。
三长老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說道:“哎,原本我也不想說的,毕竟想来敛光师叔大概是不想让大家都知道這個事儿的,但……我還是觉得,大师兄你心裡也该有点数。”
大长老表情有些震惊,看着阿汀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然而处在话题中心的少女却仿佛沒听到似的面无表情。
现如今的阿汀,只要她能得到九煞丹,只要她能修炼,奴隶的身份暴露与否她已经不在乎了。
而這时,知道阿汀是奴隶的大长老神色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阿汀啊,如果真是你三师姐說的這样,那,我還是觉得,這么九煞丹,還是顺延给慕容昭吧。”
阿汀抬头看着他,若說刚才大长老的语气中還有一点点的愧疚之心,此时此刻,他便已经完全变了一副嘴脸,仿佛所做的這個决定就是理所当然,仿佛他才是深明大义的那一位。
“大师兄,我不同意,這是我应得的奖励,不管我怎么处置,就算我拿去扔了,它也该是我的。”阿汀的态度寸步不让。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了一枚九煞丹,付出了多少。
听到她的话,大长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三长老回头看了大长老一眼,立刻就有了底气,她俯视阿汀,呵斥道:“阿汀师妹,你還是别太不识抬举了。”
說罢,她就直接将桌案上装着九煞丹的檀木盒子拿起,“慕容昭,過来领。”
“是,师叔。”慕容昭恭恭敬敬的拱手,礼数上无可挑剔,她神情淡漠的走到了三长老身前接過了那個盒子,全程沒有朝阿汀多看一眼。
阿汀一双眼睛瞬间变的鲜艳了几分,她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三长老满意的看到她开始着急,又催促道:“慕容昭,你现在就吃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是。”慕容昭应了一声,然后打开盒子将丹药塞进了口中。
“不!”阿汀目眦欲裂,下意识的冲了過去想要阻止她。
慕容昭斜睨了她一眼,随手一扬,直接挥在了阿汀身上,今时今日,已不是昨日在演武场上的光景,阿汀筋脉尽毁,连走路都累,慕容昭又是全胜状态,只轻轻一挥,阿汀竟然就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门槛上。
慕容昭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過,她将九煞丹吞下后,面色诚恳的拱手道歉:“阿汀师叔抱歉,师侄這是下意识的反应,冒犯了师叔還望海涵。”
阿汀扶着门槛重重的吐出了一口血,可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只眼睁睁的看着慕容昭就這样吞下了她费尽心思最后却求而不得的九煞丹,一双眼睛赤红如血,仿佛下一刻就有鲜血要从眼角滴落下来一般。
最后還是大长老走下来,他拿着装着三枚一品凝血丹的锦盒,走到阿汀身边,叹了一口气道:“阿汀师妹,你還是心胸开阔一些吧。”
阿汀抬头,眼眸深沉的看着他,大长老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将锦盒放在她脚边后便退开了。
许久,阿汀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她沒去看地上的锦盒,也沒再看大厅中的几人,而是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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