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誓言 8
盯着帳頂,反反覆覆思索着他吩咐過的事,喂她吃了軟筋散,確保她沒有活動能力,又加強了王府各個出入口的守衛,並且增加侍衛在王府巡邏……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想要離開,根本就不可能,他卻依舊覺得不踏實。
又翻了一個身,睡不着乾脆就坐了起來,下榻披上件衣服往外走。
點點火光由遠及近,侍衛們紛紛向凌軒煌見禮,凌軒煌卻只是淡漠地直視前方,彷彿根本就沒有看到。
在他激烈的動作下,她直接昏睡在自己的懷裏。若不是因爲政事纏身,他真想一直都留在她的身邊。那一刻,她是那樣的脆弱,黑色如緞的長髮柔軟地落在她潔白的頸子上,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她長而濃密的睫毛上還沾着水珠,隨着她的夢境微微地顫抖着。他伸手去碰觸她破裂的嘴脣,看到她因爲疼痛而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她的每個反應都這樣真實,只是看着她,他便心跳不已。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除卻傷害她,折斷她的羽翼,他似乎真的沒有辦法可以留下她了……
他的腳步一滯,手指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突然猛地打向一旁的樹幹。幾人合抱的樹幹竟在這種力道下,顫了幾下,有幾片樹葉掉了下來,他手上的皮膚卻也破裂了,鮮紅的血液瞬間涌了出來,他卻絲毫未在意地收回手,垂在了身側。
算了,她喜歡也罷,怨恨也罷,他都要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只要一直對她好,只要滿足她所有想要的,總有一天她會開始接受他,信任他……就算……就算再不能得到她的愛,就算依舊會被她厭惡,只要能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只要她對自己不會視而不見,或許他也可以短暫地滿足了……
於是他轉身,走進了羅苑。
羅苑裏靜悄悄的,燈光全熄,所有下人都去睡了,門口也沒有一個當值的人。
凌軒煌狠狠地皺起眉頭,她如今這般,若是晚上想要喝水怎麼辦,若是她餓了又怎麼辦!竟然沒有一人在旁照顧,如此怠慢!
他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女子背對着他側臥在牀上,身體隨着均勻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他躡手躡腳地踱步過去,卻停在離牀兩三步開外,不敢再靠近,“羅兒……”他試探性地輕喚道。
牀上的女子無知無覺,兀自睡得香甜。
凌軒煌又近了兩步,站在牀邊,看着牀上依然睡得很沉的人,目光溫柔,對了……就這樣一直下去……只要能夠看到她……只要她在他的身邊……突然他的臉色猛地一沉,望着女子的眼裏蘊起了深沉的冷意,氣息不對!感覺不對!
他伸手翻過女子的身體,驚愕地發現,躺在牀上的並不是慕羽羅,而是……她的侍女如意!
屋內燈火通明,羅苑的一衆侍女侍從全都跪在地上,埋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凌軒煌默不作聲地坐在主位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扶手,臉色黑得似墨一般,而這“哆——哆——哆——”的聲音便如同催命符,響徹在衆人的心頭。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是玄夜返來,他雙手抱拳行了一禮,匆忙道:“王爺,屬下在菊苑發現一條密道,直通向一間廢棄的寺廟……”
凌軒煌一掌拍在案几上,那可憐的案几經受不住這強勁的力道,瞬間分崩離析。
下人們頃刻間嚇得面色慘白,心中恐懼更甚,連身體也開始不住地顫抖。
他的聲音宛如地獄的修羅,陰惻惻地在衆人耳邊響起,“密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有人在王府明目張膽地挖了密道,到現在才知道!倘若有人想要行刺本王,是不是也要等到本王死了之後才知道!”
玄夜立刻單膝跪地,“是屬下失職,請王爺降罪。”
“她一定走不了多遠,立刻給本王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王妃給本王帶回來!”
“是!”玄夜應聲退下。
“至於你們……”凌軒煌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一衆人,殘忍地道,“服侍王妃不周,看管王妃不利,賜死!還有那些當值的侍衛,守衛王府不當,通通處死!”
衆人一聽,一個個頃刻間都癱軟在地上,目光呆滯,眼底沒有一絲光亮,充斥着絕望,甚至連求饒也忘了……或許他們不是忘了,而是早已明白,在這個時候,在他面前,求饒根本毫無用處……
出去尋找的侍衛一個個都回來了,可卻絲毫沒有尋到慕羽羅的蹤跡。
凌軒煌大發雷霆,將手邊的東西一下子都掃到了地上,能砸的能摔的,也通通砸了,摔了……地上一片狼藉……
最後凌軒煌無力地坐回座椅中,悲慟地嘶吼,“慕羽羅,你這麼可以這樣對我!這麼狠心!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說着說着,深邃的黑眸裏竟滾下淚來。
玄夜何曾見過他如此失控脆弱的模樣,心中也是悲痛,王爺是真的愛王妃啊,可是王妃,爲什麼就是不肯留下呢……
愛而不得,不如不愛……可是,他已經陷得太深了……
玄夜深嘆一聲,揮手摒退了下邊的人,獨自一人默默地守在門外。
許是一個人太過安靜,又或者是心絃繃得太緊了,放鬆之後便覺得有幾分睏意,不知不覺竟靠在門上睡了過去,卻在突然聽到開門聲,被猛然驚醒。
玄夜站直身子,看向站在門口的凌軒煌,經過了昨夜的發泄,他的容色平靜了很多,卻依舊沉鬱,深邃的雙眸沉靜如浩瀚無瀾的大海,但依然是波濤暗涌,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浪潮會何時掀起,又會打向何處……
凌軒煌淡淡地瞥向玄夜,冷聲吩咐道:“備馬——”然後,便顧自向前走去。
“是——”玄夜連忙應道,步伐飛快地跟上凌軒煌,與他一同出了竹苑。
慕羽羅換上方儒寒事先準備好在破廟裏的衣服,將頭髮隨意地挽起,又在臉上簡單地動了動手腳,全然一副農村婦人的模樣,但饒是這樣一副平凡無奇的面容,配以粗布麻衣,卻怎麼也無法掩飾住那雙顧盼間熠熠生輝的眸子,以及身上那種沉靜高貴的氣質。
再看方儒寒,雖然換了衣服,易了容,卻也是同樣的情況。
兩人對視,均是一笑。
爲了避免目標太大,於是兩人決定就此分道揚鑣,日後有緣再聚。
天邊晨曦微露,路上漸漸有了行人,三五成羣,或是成雙成對,倒顯得她形單影隻,格外淒涼。
前方不遠處的公告板聚集了許多人,慕羽羅本沒有在意,可是走得近了,他們的談話便分毫不差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唉,據說賢親王府昨夜進了賊人,那賊人實在是膽大包天,竟然擄走了王妃……”
“真有這麼大膽之人?”
“可不是嘛……王爺大發雷霆,下令將服侍王妃的侍女侍從以及當天夜裏值班的守衛通通處死……嘍,這不都貼出告示來了……”
“這麼狠啊……那可是近百條人命啊……”衆人一片唏噓。
一人評價道:“這也是爲了威懾那賊人,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否則下場便如這些人一般。”
另一人感慨:“那些侍衛侍女也實在是無辜,王府那麼大,哪有可能樣樣皆顧,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王府的差事真是不好做,一不小心,小命就不保了……”
“現在只盼王妃能夠平安無事,天下都知王妃對王爺有多重要,若是王妃出了什麼事,還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
……
慕羽羅步伐一頓,心中冷笑,賊人?哪有什麼賊人?他這般高調地張榜昭告天下,哪是爲了威懾什麼賊人,他分明是在警告她,這些人的命掌握在他的手裏,若她不回去,他便殺了他們!
此事因她而起,他們的命運因她而變,他就料定她會於心不忍!
呵——威脅,利用,強迫……還是如此的不擇手段!
可是很抱歉,這一次,她不會再受他的擺佈!只要能夠離開他,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何況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他們的命,與她何干!
真要是死了,也是個人的命數……
突然身後馬蹄聲響,街上的行人紛紛往兩邊避讓,慕羽羅隱在人羣裏,冷漠淡然地看着前方。
一人一騎當先而出,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影,正是凌軒煌無疑。
風馳的速度極快,他的頭髮便被迎面的疾風揚起,凌厲地在空中劃出一道清冷的弧線,就如同他這個人,果決,狠厲,冷酷……他神色淡漠地望着前方,可眉宇間卻有一抹焦躁之色。
身後的人竭力驅馬追趕,卻依舊被他遠遠地甩下。
慕羽羅看着他,有些出神,冷不防撞上他看過來的眼,慕羽羅心下一驚,立刻移開視線,偏頭躲避,一顆心卻仍舊在胸腔裏紊亂地跳動着。
馬蹄聲漸遠,她方纔鬆了一口氣,他沒有發現她啊……也是,她易了容嘛……如今這副平凡的樣子,他怎麼會認出她呢……心中幾分慶幸,卻不知爲何,也有幾分失落……
人潮散去,慕羽羅轉身繼續往前走,心底的悵然若失卻是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忽而,背後馬蹄驟響,慕羽羅一愣,還未來得及回頭,便覺衣領一緊,隨即身子一輕,被人硬生生提上了馬。
熟悉的氣息霸道地充斥了她的口鼻,她擡頭對上他深邃冷漠的眼,心跳驀地一窒,短暫的怔忡,她開始劇烈掙扎,“你幹什麼!放開我!”
“別亂動!相信你不想掉下去!”語氣中滿滿的警告與不悅,彷彿她再動便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推下去,可是手臂卻不由加大了力道,將她緊緊地扣在懷裏,如此矛盾,卻又如此理所當然……
慕羽羅的胸口不安地上下起伏,她停止了掙扎,語氣不善道:“公子這是何意?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爲何要抓着我不放?莫不是認錯了人?”
耳畔卻傳來凌軒煌的一聲哂笑,他重重地咬上她的耳廓,“裝作不認識我?羅兒,早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經認出你了……”
慕羽羅渾身一僵,緊緊抿住脣不說話。
凌軒煌絲毫不在意她的沉默,緩緩道:“你的眼,你的身形……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太過熟悉……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可以認出是你……你是騙不了我的……”他繼續舔吻着她的耳,弄得她全身發軟無力地靠在他懷中,輕笑着擡手將她臉上的那層薄如蟬翼的面具撕了下來,捧着她的臉細細端詳,讚歎道,“方纔那模樣不適合你,這樣纔好看……”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讓她想到了暴風雨前的大海,寧靜的海面下不知有多少暗流在涌動,只待一個契機便呼嘯着毀滅一切,直叫慕羽羅毛骨悚然,她情願他衝她發怒,情願他將所有不滿的情緒發泄出來,也好過如此平靜,叫人捉摸不透,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刻會怎樣……
她偏頭避開他的手,幾近哀求,“凌軒煌,你放我走吧……”
凌軒煌面色一沉,驀地勒馬,然後扯着她一起下了馬,慕羽羅一個不穩,險些摔倒。
凌軒煌扶住她,轉身卻將她死死地抵在一棵樹上,低頭狠狠地吻住她的雙脣。
她掙扎,他就抓住她的雙手反剪到她身後,扣住她的腰,用力按向他,似想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更加發狠地噬咬着她的脣瓣。
慕羽羅疼得嗚咽,卻絲毫不能反抗,任他予取予求。
她身體的柔軟和馨香挑戰着他的剋制,凌軒煌不斷摩擦着她的身子,下腹的挺硬更是直直地抵在慕羽羅的腰上,熾烈的□□如此明顯傳達給她,慕羽羅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不禁顫抖起來,難道他想在這……
凌軒煌目光深沉地凝視着她,面沉如墨,他也想即可要了她,狠狠地要了她,只有那樣才能感受到她是真實存在的……可是他捨不得這樣對她,在她一再地想要離開他,他依舊捨不得,依舊想要顧及她的感受!
凌軒煌在心底自嘲,強自壓□□內奔騰翻涌的情潮,不多時,額上已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被凌軒煌甩下的侍衛們此刻方纔趕了上來,但遠遠看到兩人衣衫不整地吻在一起,不由面露尷尬,勒住馬翻身下去,背對着他們而立。
從一開始的激烈啃咬,漸漸變成了溫柔的舔|舐,凌軒煌流連許久,這才放開她,氣息不定地埋進她的頸項間,惡狠狠地咒罵:“狠心的女人!”
慕羽羅微微張着嘴,平復了一下呼吸,說出口的竟還是那樣一句,“放我走吧……”
凌軒煌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處處顧及她,但她……可曾有一刻關心過他!他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狠厲,猛地伸手鉗住她的下巴,“想走?你走了,那些侍衛侍女該要如何?你就不在乎那些下人的死活了嗎?”
慕羽羅冷冷一笑,反問:“他們與我非親非故,我爲何要在乎?”
“你……”凌軒煌瞬間被她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才緩緩點頭,“好——既然他們你不在乎,那麼你的師兄呢,他的死活,你也不在乎嗎?”說着,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冷聲道,“這東西,你該認識吧……”
她自然是認識的……這是裝火璃珠的那個盒子!
慕羽羅的臉上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顏色,惱怒地質問他:“爲什麼火璃珠還在你這?你不是說過,你已經把它送出去了嗎!”隨後,似是恍然,神色淒冷地看他,“你根本沒有打算要救他……從頭到尾都是你在騙我!凌軒煌,你怎麼可以這樣!”
凌軒煌卻是苦澀一笑,擡手打開了盒子,盒中卻空空如也,火璃珠不知去向。
慕羽羅一怔,他淒涼的話語迴盪在她的耳邊,帶着深沉的悲痛,“原來,你根本不曾相信我,一絲一毫的信任也沒有……所以,哪怕是一點點刺激,都足以讓你推翻曾經所有的認知……”
凌軒煌望着她,面容悲苦,“你放心,他已經無事。”
慕羽羅心頭一悸,密密麻麻的疼痛從心口慢慢蔓延至全身,她目光復雜地看着他,默默不語。
凌軒煌輕撫她的臉頰,嘆息道:“羅兒,除了離開,我答應過你的事,從來就沒有違背過,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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