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联 作者：善忘奇艺 1979年的一月份中旬，香港的天气還沒有冷下来，十多度的气温让人感觉很是舒服。就在去年的12月份，对面大陆刚刚提出了改革开放的口号，但是還沒有具体实施。所以香港后海湾对面的小镇還是叫宝安镇，直到两個月后，它才会改成后世那個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深镇市。 這时候对面的口号当然還沒有影响到香港，现在的沙田還是香港工业发展的重心，各种各样的工业区遍地开花，作为香港经济柱石的成衣制造业、纺织业、塑胶业扎根其中。而沙田除了工业区多之外，另一個更显著的特点就是那一栋栋的屋村。 所谓屋村，其实是香港市民对政府提供的公益性廉租房的称呼。在香港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大面积的修建廉租房肯定不合适，所以這些修建起来的廉租房往往是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巨大村落。而住在這些屋村裡的，全部是香港底层的贫穷市民，人口的情况大多比较复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潮湿破败的路面，拥挤狭窄的楼道，上上下下的陌生人，古巨叽小正太的家就在這栋屋村中。看着在前面活蹦乱跳爬楼梯的小家伙，李轩实在有点无语，沒想到又碰到了個“熟人”。虽然现在這個“熟人”有点小，可是赖不住底子好啊，现在看起来就很可爱了，不时遇上個下楼的大妈小家伙的脸蛋就要被掐上一把。 “哥哥！”小正太刚冲上四楼的楼梯口，一個三四岁的小男孩突然冲出来抱住了他。估计是突然发现哥哥身后還有两個陌生人，小男孩一把躲在了哥哥后面，悄悄的探出半個脑袋好奇的看着李轩他们。 “奶奶回来了么？”古巨叽沒管小家伙的反应，一把拉住了弟弟的左手就往楼道裡走去。 弟弟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裡咬了一口，估计味道不错，掉着口水說道：“回来了，在做晚饭呢。” 弟弟回答的有点晚了，哥哥已经带着一群人拐进了一间屋子。跟在两兄弟后面的李轩两人进门一看，才发现屋子裡竟然有好几個人都在做晚饭，而且是一人一個炉子，就像李轩以前在老电影裡看到的筒子楼的楼道一样，摆满各种厨具，這裡明显是一個公用的大客厅。 “奶奶”古巨叽脆声脆气的对着一個正背对他们在炒菜的六十多岁老妇人喊了一声。 “哎，乖孙孙放学啦，等下就可以……，你们是？叽仔，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正在炒菜的古奶奶答了半句，不经意的回了一下头，却看见两個陌生的大男人站在大孙子后面正看着她，這下慌了，连忙放下锅铲对古巨叽训道，连锅裡正在炒的菜都不管了。 “古奶奶，你别骂他。不是他闯祸了，是我們有事找您。”李轩赶忙在旁边接话道，顺便用手指了指還在冒烟的菜锅：“您的菜……” “啊，找我的？”古奶奶明显对這個答案有点出乎意料，不過看到李轩的提示還是赶紧回過身去把菜从锅裡捞了出来，可惜看得出菜已经有点糊了。 忙活完了這一切，古奶奶才连忙把手在围布兜上面一擦喃喃的问道：“两位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明显是看出李轩两人的衣着打扮不像是這一带的人，古奶奶也开始有点小紧张。 “额……”李轩看了看周围已经开始好奇打量他们一伙人的大妈大姐们，小声的对古奶奶說道：“其实是這样的，古奶奶，我們两個是拍电影的。我看到您的大孙子形象很好，我想能不能让他帮我去拍一部片子，不用花太多時間，一天就够了。” “拍电影？”這下古奶奶愣住了，她是怎么也沒想到会是這么個情况，想了半天才回道：“這個我做不主，得问他爸爸。” “那古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想起刚开始小正太說他爸爸工作的地方很远，李轩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這個……”古奶奶明显也感觉到這话不对：“一般是晚上九点多。” 汗，九点多！果然很远，李轩有点愁了，他和王胖子两個人可不敢在屋村呆這么晚，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遇上几個打劫的。想了一下，李轩赶紧从衣服裡掏出纸和笔，边写便对古奶奶說道：“那古奶奶，我留個电话号码，晚上一般我都会在家。等您儿子回来以后把這個交给他，到时候我們直接电话联系好了。” 结果李轩在家等了两天都沒有等到古爸爸的电话，就在這天上午他還在想要不要晚上亲自上门去請一趟时，两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查先生，請进請进！”李轩一脸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外的金镛和另一個陌生的中年人，他可是前天才去明报交了稿的，這时候金镛跑過来干什么？ “哈哈，我就說小友你肯定在家的。”金镛哈哈一笑就走了进来，然后让出后面的人对着李轩介绍道：“来来来，我给小友介绍一位朋友，這位是三联出版社的胡为庸胡編輯！” 出版社編輯？還沒等李轩反应過来，对面的胡編輯先对着李轩伸出了右手：“李先生，您好！” “啊，胡編輯，您好您好，請进請进！”李轩也赶紧伸出右手，连忙請两人入内。 等两人在沙发上都坐定了，李轩放下两杯茶带点好奇的意味问道：“不知两位今天来是不是因为《昆仑》要实体出版的事？”乘着倒茶的功夫，李轩已经理清了头绪。這金大侠带着一個实体书出版社的編輯上门，肯定是为了《昆仑》实体出版的事。要知道這时候明报還沒有实体书出版社，要一直到1986年，明报才创立明窗出版社出版实体书籍。 “哈，還是小友聪明。不過我也只是個介绍人，具体的事你還是和老胡商量吧，不用给我面子。”知道李轩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来意，金镛立马当起了甩手掌柜。两边关系都不错，但這金钱的事自己還是少参合的好。 你都带人来了能不给面子么？李轩喃喃一笑就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胡为庸。 “是這样的，李先生。”看见李轩看向自己，胡为庸赶紧放下手裡的茶杯說道：“這段時間您的《昆仑》很是受欢迎，而且我听查先生說您的這本书估计也有百多万字。所以，我們出版社想出版您的《昆仑》。而且李先生請放心，我們绝对会给您一個合适的价格的。” 李轩皱眉头想了一下，他的书已经在明报上发表了两個多月近四十万字了，算来满满超出了一册的，再加上前天刚送出去的十万字稿件，合起来差不多刚好可以印两册。于是李轩问道：“你们打算一下印两册？” “额……”胡为庸沒想到李轩首先问的是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才回道：“是的，這书重新排版印制宣传得花一個月左右，到时候刚好可以连发两册，我們估计会先各印五万册。” “那版税和书籍定价你们的打算是多少？”李轩问出了這個他和胡为庸都最为关心的問題。 版税不是税，反而是属于稿酬的一种，是属于要被征税的一种收益。后来为了避免概念混淆，有人将“版税”改成了“版权使用费”，是最真实的一种称谓法。作者出版一本书，获得的版权使用费是版税率乘以单价再乘以销量。所以李轩问的這個問題将是他出版這两册实体书以后的直接收益，不由得他不关心。 “百分之八的版税，售价我們打算订在每本四十港币。”胡为庸给了一個李轩情理之中的答案。不要以为百分之八很少，這对一個新人作者来說已经很高了。就像金镛的书，版税率也才百分之十五。這样一来，李轩一個月之后起码能拿到三十多万港币，要是以后加印的话会更多。当然，要是李轩選擇买断版权的话钱现在就可以拿到，可是這以后加印的钱可就沒了。要是在电影筹划之前李轩可能会選擇這样做，但是现在剧组的人都找的差不多了，现在选直接买断就划不来了。 李轩沒考虑多久，就伸出了右手对胡为庸說道：“合作愉快！” 听到這话，胡为庸神色一喜，李轩這是答应了啊，赶忙也对李轩伸出了右手回道：“合作愉快！” 签订了合约送走了金镛和胡为庸二人，李轩关上大门随即苦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有点倒霉，每回自己身上发生好事都会慢那么一步。自己刚拜了個音乐老师吧，就找到了拍戏的门路。自己刚找好人拍戏吧，钱来得又慢了一步。要是一個多星期前自己有三十多万，鬼才会去拍《咒怨》這部电影，注定扑街的货。 “叮铃铃”客厅裡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大上午的谁打电话？李轩愣了一下随即拿起了话筒：“喂，您好，我是李轩。” “啊，李先生，您好。”话筒那边传来一個局促的中年男声：“我是古巨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