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最高榮耀
首都區第一幼兒園，滿天星小班。
充滿童趣色彩的教室裏，十幾個小朋友們，或站、或坐、或跳，張望着櫥窗外的校門口。
橙色圓拱形的幼兒園校門口，人流洶涌，高大的大人們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
與那些大人們相似的小面孔在教室裏跳躍。
“我看見我爸爸了！”
“我也看見我媽媽了，還有我的姥姥。她們都來接我了。”
“兩個人又怎麼樣？我媽媽一早和我說好了，今天是我舅舅來接我。我舅舅跑步可快了，今天他肯定是第一個！”
稚嫩又不服氣的聲音連連響起。
比水晶還透亮的小眼睛們，目不轉睛地盯着外面，滿懷期待的等着幼兒園大門打開。
小蟋蟀似的幼童堆裏，有個異常的小小身影。
是個安靜的小男孩，他穿着乾淨的小制服，乖巧地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座位，一個人捧着童話繪本認真地看着。
男孩有個奇怪的名字，叫青圭。
青圭和其他小朋友都不一樣，他沒有姓，是個可憐的小孤兒。
所以青圭加入不了周圍小朋友的對話，因爲他沒有爸爸、媽媽、姥姥、舅舅……
如同呼吸空氣一樣自然存在的親人們，青圭一個都沒有。他在大家熱鬧美滿的幸福裏，像個格格不入的小野貓。
熙熙攘攘的幼稚園門口，被自家小朋友囑咐多次的大人們摩拳擦掌，等待前方閘門開啓。
榮譽之戰的賽場上，等待進場的各位競爭選手們在聊天。
“哈哈哈，我們家囡囡唸叨我很多次，說我總是最晚來。今天得努力給她爭個面子。”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看重這個。”一個提着菜的大媽，擺擺手裝作不在意的表情，腳踩的卻是繫好鞋帶的運動鞋。
“誒誒，都讓讓。”一個大肚子爸爸挺了挺肚子，往前擠。“我家小寶昨天說了，讓爸爸第一個來。”
幼兒園的放學鈴聲響起。童趣可愛的音樂，如同賽場上的信號槍發射。一聲令下，交談甚歡的大人們瞬間噤聲，立刻擺出嚴肅面孔，眼睛如同獵豹一般盯着要升起的閘門。
戰場上硝煙四起的緊張氣氛裏，一個黑影突然從大人們腿間竄出，飛速劃過才升起一半的閘門。
“剛剛什麼東西鑽過去了！”大人詫異呼喊。
本場比賽最大黑馬——緋色，衝在所有大人最前頭，第一個跑到了滿天星小班。
“姐姐！”比緋色更快的是青圭驕傲的呼喊。
偷瞄到緋色身影的瞬間，青圭像個跳蚤似的從小板凳上彈跳起來！
他綻放出比花還漂亮的笑容，興奮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
“姐姐，姐姐！姐姐！！”
丟下圖書與方纔強裝的不在意，青圭火急火燎地跑向門口，一把抱住只比他高一個頭的緋色。
教室裏有小朋友哇的一聲哭出來，對着姍姍來遲的家長哭訴。“又是青圭贏了，每一次都是他贏。”
青圭得意地揚起小腦袋，像個威風的小將軍。
他驕傲地牽起緋色的手。“姐姐，我們回家吧！”
傾盡全力奔跑的緋色看見青圭滿足的表情，疲憊的倦容一掃而空，開心地露出笑容。
“走吧！”
逆着匆匆進園的人流，格格不入的兩小隻，是世界的異類。
他們緊握彼此的小手，朝天梯白區走去。
“姐姐，姐姐！我跟你說，今天我在幼兒園被老師表揚了！”
“真的嘛？你好厲害。”
“我當然厲害啦。我跟你說哦……”
雖然沒有同學們的爸爸、媽媽、姥姥、舅舅……沒有一個親人，但青圭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小青圭緊緊握住姐姐的手，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像太陽一樣燦爛。
因爲他有姐姐。
全世界最棒的姐姐。
“《我的姐姐》。”
身穿小學制服的青圭昂首挺胸地站在講臺上，大聲朗讀他被評爲模範佳作的作文。
“我的姐姐是世界上最棒的姐姐。她很漂亮，有一雙與衆不同的眼睛，像紅寶石一樣好看。她很厲害，會很多大人都不會的格鬥招數，打得白區其他小朋友屁滾尿流。她還很聰明，所有老師都會誇她……”
平板上，稚嫩的字跡工整地排列在方格上。
緋色的手隔着電子屏緩緩摸過每一個凹凸起伏的字，喜悅的心情從心臟涌到眼眶。好看又明亮的眉眼展露燦爛的笑意，12歲的緋色轉頭對身後的人炫耀道。
“黎色你看！青圭寫的作文！”
生機勃勃的暗紅色眼眸裏，倒映着一個如人偶般不真實美麗的少年。
烏黑的發，瓷白的肌膚，山霧般的朦朧眼眸，以及眼下一抹醒目的硃砂痣。他很安靜地站在緋色身後，似從山間幽潭走來，沾染一身霧氣，瞧不真切，讓人不自控去伸手。
緋色拉過他，與她一起坐在天台邊緣。
晴朗的藍天下，白鴿飛過，映射出少男少女並肩而坐的影子。
雙腳晃盪在空中，緋色捧着平板裏的青圭作文本細細看着。
“嘿嘿。寫的是我。”
黎色的手指划向上面的一句話。
“像紅寶石一樣。”黎色露出淡淡的笑。“他寫得很好。”
“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很好！”緋色大力表揚道：“老師特地拍照發過來向我誇獎他！說他這篇是優秀範文。我太開心了！”
緋色喜滋滋道：“我真的真的很開心！當初陳院長和我說青圭要被送走，我哭了很久。他是我的弟弟，我在這他怎麼能離開呢？我們是唯一的親人了，我們當然要在一起。”
“他留下來了。”黎色續上話。
“沒錯。”緋色說道：“陳院長跟我說，白區不養閒人。青圭要留下來，我得拿出白區願意供養兩個人的成績。所以我找到了你，我很優秀，你也很優秀。我們一起努力，非常努力地拿到了最棒的名次。青圭才留了下來。”
回憶着過往，緋色繼續道：“起初我很開心，很驕傲。看吶，我好厲害！是個遊戲天才，厲害到讓弟弟留在了我身邊。我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
緋色興奮的語氣低沉了下來。
“我慢慢地沒那麼開心了……我原本以爲，青圭應該留住我身邊，我們應該在一起。可……留在我身邊他開心嗎？離開白區的孩子去往的是一個幸福的家庭，比起我這個姐姐，青圭是不是更喜歡一個幸福的家庭？”
緋色低落地垂下腦袋，像蔫了一樣。
“我越長大，越發現。原來我們這樣的小孩是不正常的，比我們更不正常的是青圭。瞧啊，黎色。我還有你相伴，每個培育計劃的人都有夥伴。我們是世界的異類，是養蠱院的同類。可青圭……他的同類在哪裏呢？”
心底深處的忐忑小心翼翼的袒露出來。
“我是不是不應該留下青圭呢？”緋色害怕道：“……對於一意孤行留下他的姐姐，他會喜歡留住我身邊嗎？”
黎色握住緋色難過的手，安慰道：“但現在答案出來了。”
“嗯！”緋色回握黎色的手，開心道：“青圭喜歡我，所以我非常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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