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年关落雪大扫除【第二更】 作者:未知 想到這裡,宝儿的心裡舒缓了一些,从王二婶怀裡探头出来,发现躺在炕头上的小妞正努力撇头過来看自己,但是无奈枕头固定着头型,只能眼睛往這出声的地方瞄两眼,這婴儿真是几日不见就长大了一些,宝儿抓着小棉袄裡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哄着小妞。 陈媒婆上门一事,村裡真沒传出什么话来,宝儿往猪圈裡扔了一些晒干的稻草,又将一些稻草扎成了排盖在鸡舍和猪圈的上面,家裡收了不少鸡蛋,宝儿赶在下雪之前想着进城把上回的苞米给取回来,不然哪天一下大学,封了山路就去不了县城了。 這天清晨王二叔带着宝儿去了县城,宝儿缩在禄德怀裡,這牛板车的车速大清早的也觉得十分的冷,篮子裡放着這些天收的鸡蛋,宝儿数数三只母鸡约莫生了五十来只的鸡蛋,走进牙行的时候,那掌柜的见是他们也不多說,直接看了下這鸡蛋,很是爽快地付了钱,原因无他,早前的那二十個鸡蛋,后来掌柜的拿去送了人,结果個個敲开来都是好的,這他才确信了宝儿他们确实养的出生那蛋的鸡,所以這次才這么干脆,他也不怕他们以坏充好,這顺天牙行在這裡是什么行头,他们沒打家劫舍的去了已经很不错了,還怕别人三番四次的上门诈骗么。 宝儿将银子放到怀裡的钱袋裡,往棉衣裡挪了挪就拉着禄德要去米店,刚走进那米店,就恰好看到那磨粉的大婶从裡屋子裡出来,“哟丫头,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咱家闺女就要把你的东西给蒸了吃了。” 宝儿這才看向懒懒在柜台后的阿茵,到了冬天這越发的冷了,她早就穿起了一身的厚棉袄,带着袖套子懒懒的坐在那裡,注意到宝儿的目光,扫過来就是狡黠的笑了一下,继续盯着柜台上的书出神。 宝儿让禄德留在外面,自己跟着大婶进了裡屋,“大婶,那苞米好磨粉不?” “不太好磨,我开始试了一些,结果磨的不是粉末,颗粒很大,我看那苞米是不是晒之前外面還有一层薄薄的壳啊,我就拿东西都磨了一下,磨出来果真细了不少,你看。”大婶說着就从袋子裡掏出一把苞米粉给宝儿看,這還是沒有大米磨的来的粉细,在胜在蒸熟了這东西也是個软腻的,暂且当個粗粮也不错。 宝儿付了工钱准备拿過袋子走,却被那大婶喊住了,在那有些踟蹰,“姑娘,咱们少奶奶前些日子来巡店,见到你這苞米很新鲜,就让我等你過来拿了问你买一些回去尝尝。” 宝儿爽快的拿着店裡用来装盛米的物件舀了满满两碗拿出来,“大婶,這就是乡下种的东西,值不得几個钱,不要了,你们少奶奶要喜歡,来年我种的多了倒是可以卖一些给她,這两碗也不值几個钱,就算哩,大婶你也帮我磨了粉。”宝儿急忙推脱她拿出来的钱,“您要是再這样我就不好意思给了。”說着就把装苞米粉的袋子给禄德,自己跟着也出去了。 宝儿不太懂過年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就在果铺裡买了一些小碎嘴,大都是一些瓜子花生的,這些都包上了漂亮的红色外包装,也有直接打称的,宝儿买了几缕红绳,又在红纸摊子上买了几张红纸,逛了一圈才回到王二叔那裡。 這真正的采办年货的日子還沒到,王二叔此番就是特地带宝儿他们进城来,见他们办好了事,就赶早回了墨家村,下午的天稍微有些太阳,宝儿听着那车轱辘的声音,忽然有些犯困,摇摇晃晃间竟然窝在禄德的怀裡睡着了,一觉醒来,牛板车已经到了家门口。 宝儿向着王二叔道了谢,将买的一包的果子塞到王二叔的怀裡,笑眯眯的看着他驾车离开自家,這才跟着禄德慢悠悠地回了屋子,小栓乖乖的坐在炕上写字,那天哭闹之后他就鲜少去找二狗了,宝儿倒不是不让他去找同年纪的玩,只是有些话,本不是他這個年纪這個心灵领悟的到的,肯定是有好事的人在背后唆使他說,人的心胸有时候就是狭窄的很,自己好不了就越加见不得别人好。 新年的预想就在宝儿见着那两头小猪膘肥体壮的日子下,悄悄来了... 第一场大雪后,宝儿望着那满山被银雪覆盖的山脉,才真正有了瑞雪兆丰年的感觉,哈一口气都带着浓浓的白雾,屋檐下的狗窝她都垫了上好几件破旧的衣服,大毛他们也缩在屋子裡不肯出来,這雪下的纷纷扬扬,从前天开始到今天早上才小上一些,宝儿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在手心裡很快就融化了。 小栓翠儿倒是個不怕冷的,直接冲到了院子裡,雪盖着院落還是薄薄的一层,踩上去连带着冻僵的泥都有些瑟瑟作响,一路過去就看到两双小脚丫子在地上落下印子,這距离過年都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宝儿家赶在下雪之前就让禄德和禄生进城将要采买的都买了回来,其余的东西村裡的杂货铺子裡也有。 宝儿见他们俩跑的有些久了,急忙招他们回来,拿着毛巾拍着他们身上的雪花,“别皮,你看着鞋子都湿了,到时候冻了姐可不管。” 小栓他们蹦跳着根本不等她拍两下就又跑院子裡,一人从台板那裡抓一把雪开始扔了起来,宝儿怕冷只能站在屋檐下,告诉他们不准玩了出院子,宝儿也就随了他们,自己走进灶间,将发好的面团拿了出来,用面粉和苞米粉混合在一起的面粉团,透着一些奶黄色,宝儿在案板上撒上一些干面粉,站在小板凳上开始拉揉面,将面团都揉的均匀了之后,就像当初看到人兰州拉面店的师傅那样开始扯面,宝儿不会甩的那动作,只能慢慢的扯,直到扯的還算细的时候拧断了两头的面团子,将细面放入翻滚的热水中。 又這么扯了一些宝儿将锅盖盖上,焖煮着一会面條,這边另起的灶上将煮熟的鸡蛋捞了出来,陶干了水从壶烧心中舀了一些出来,放下一些菜烫熟了之后,将地窖裡拿出来的腌萝卜切了细细的丝放在一旁留用,鸡蛋放在冷水裡剥了壳都切成了两瓣。 在汤裡放了盐加了一勺的猪油进去,屋子裡顿时飘散了一股特有的香气,放上几個碗将苞米面捞了出来装好,切了几段细碎的葱花撒在上面,将烫熟的白菜和萝卜丝都放了上去,再放上半個煮熟的鸡蛋,宝儿也叫不出這是什么名堂的面,只觉得闻着那味就食欲大开。 喊了小栓进来吃饭,才那么一会的時間,俩小的就小脸红扑着,棉鞋上沾满着雪花湿了一大片,宝儿赶紧让他们脱了鞋子,小脚板冻地冰冷的還咧着嘴冲着宝儿笑嘻嘻着,一不留神那冰冷冷的手掌就贴在了宝儿的脸上。 “呲~”宝儿倒抽一口气,小栓缩的很快,一脱了袜子咕噜一下就爬到炕上的最裡面,冲着她扮鬼脸。 “快出来,脚都是湿的别踩褥子上。”宝儿捂着脸帮翠儿也脱了鞋子,去灶间打了一盆热水回来,让他们坐在小板凳上泡了会脚,這若是生了冻疮就难办了,小栓见宝儿凛起了神色就乖乖下了炕和翠儿一起坐在板凳上,才一会那又消停不了地左顾右盼,闻着那面香,小脑袋都快要凑到了灶间,宝儿看着好笑干脆把面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做好了,别把水溅出来,等大哥回来咱们就吃饭。” 說着禄德和禄生就回来了,一早见雪大就去了一趟地裡,有些菜過的去霜冻,有些怕给冻坏了根部,到时候回暖了直接就烂掉死去了,干脆好摘的都摘了回来,這么冷的天還能保存不少日子,禄德拉开帘子外面就灌进来一阵冷风,宝儿看着那糊了一层的窗纸总觉得不够牢固,拿起毛巾帮着他们掸着裤子,“大哥,外面還在下雪么?” “停了,你要出去,外面路滑着呢。” “那我晚点去趟铺子买些纸回来,把窗户再糊上一层,下午咱们把屋子扫了把墙贴了。”宝儿催着他们上桌吃饭,一碗热腾腾的面下了肚,身子暖了不少,早前腌下的坛菜现在可以吃了,从地窖裡捞出来的时候還带着股碎冰渣子,宝儿将坛菜放在温水裡浸着,一人扣了一顶帽子分工开始大扫除。 翠儿和小栓俩人一人一块抹布站在厢房的炕上擦柜子,宝儿在炕上和柜子上铺了遮盖物,禄德才上去拿着扫帚开始扫屋梁上的灰尘,刚修缮過的屋子屋梁上很干净,宝儿去灶间裡烧了一大锅子的热水,绞干了毛巾开始沿着门框窗沿擦了一遍,拉开厚厚的门帘一阵冷风就吹了进来,宝儿将地上的灰尘都扫了出去,看着禄德他们弄的差不多了,就从柜子裡拿了钱袋去杂货铺,雪刚停就有不少村民出来了,宝儿沿路打了几個招呼,很快走到了辛家的铺子。 “辛婶,我要一些糊墙和糊窗子的纸。”许氏从一堆的年货中抬起头,从柜子上取下一些糊纸,“要多少啊?” “一共四件屋子,辛婶你看着呗。”许氏给宝儿估摸着包了够四间屋子的糊纸,又包了一些好的糊窗的递给宝儿,宝儿从钱袋子数了钱正要给她,门口传来懒懒的一声,“哟,這天气還有人上门买东西,這不是沈大家的闺女么。” 宝儿将钱放在柜台上,转头一看,原来是白氏,悠悠地挨在门边,穿着粉红绣边的袄子,领口处還有些稀稀疏疏的一点白毛,眼神扫過宝儿手中的纸张,略微露出一丝不屑。 “白大婶好。”宝儿咬字清脆地喊了一声,加重了大婶两字,抱着糊纸准备离开,刚到门口迎面就是一阵的劲风,宝儿身子小手中還拿着纸,這一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耳旁传来白氏咯咯的笑声,“买纸糊有什么用,這风大了,還不是吹的破。” 宝儿不理会她的话,扭头就问许氏,“许婶,你们家的糊纸這么差,风一吹就破了?”许氏過来拉扯了下白氏,“她和你开玩笑呢,怎么会么,风吹不进的。” 宝儿這才仰起头看着白氏,极为认真的說道,“白大婶,你别诋毁人家许婶家的东西,到时候被你說坏了,沒人买东西可不好。”宝儿拿口气很是较真,一板一眼沒有开玩笑的样子,白氏一愣,对那句大婶耿耿于怀,忽然想起了什么,竟笑出了声,那算是漂亮的眸子上下看了宝儿几眼。 “也是,是個穷的還是個傻的,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辛家的,你說傻不傻。” 宝儿神色微变,想了一圈就猜到了她的意思,那老早压下去的火气一瞬间又拔了上来,“白大婶,你一個守寡的人家這大過年的還是不要随处走动了,免得让人家觉得晦气。”說罢就拿着糊纸迎着冷风出了辛家,身后传来白氏由远及近的声音,两人就這么站在辛家的院子裡,宝儿见她一副要掐人的模样,望着她身后的许氏,心裡有了主意,“白大婶,我這也不是說你克夫,但是你相公确实早早的走了,這村裡难免闲言闲语,你這老往许婶家裡跑,也不好,寡妇应该有寡妇的操守,否则您這一辈子守這么大半辈子的寡還落不着一個贞节牌坊,岂不是白活了。” 宝儿的声音亮的极为清脆,引的在前屋的辛老板和许氏的两個孩子都出来了,尤其是听到宝儿這一句话,辛老板就觉得,這下半年生意比前些年都要差,就是這個寡妇带来的晦气,克死了丈夫不說,這還不老实在家裡呆着尽散播晦气。 于是辛老板怒瞪了自己媳妇一眼,平日裡是個爱碎嘴的也就算了,和個看起来就不正经的寡妇成一堆,這快過年了還要来家裡找晦气,宝儿见着辛老板這幅表情,先是甜甜地喊了一声辛大伯,接着看着白氏,一点都不示弱,你能去你们那個翠河村给大哥說一個傻的媳妇,难道她還要登门感谢不成。 白氏一下沒料到宝儿這么牙尖嘴利,半响都沒回過嘴,這又不是和邻裡的婶子吵架,和一個半大点的孩子,她若是较真了吵就显得她沒风度,她若是不說几句,她那肺都快气炸了,白氏倒是想吼上两句,你以为我愿意做寡妇,我倒是想做寡妇,我還想再嫁人了,丈夫出去给人做活一年到头见不得几次,這沒结婚几年了人就亡了,她還一肚子委屈呢。 可這能說么。 宝儿是童言无忌,她若是這么嚷嚷了,当着辛家的面,她還真的不用在這墨家村住了。 想到這裡,白氏半句回不過嘴,眼中一瞬间蓄满了泪水,干脆手一摊這么歪倒在雪地裡,捂着面嘤嘤的哭了,她這么一哭许氏就赶紧上前扶她,“妹子,這大冷天的小心坏了身子。” “是呀白大婶,别哭了,裡正会知道你错了,将来你死了会给你立個贞洁牌坊的,只要你以后安分在家呆着别到处是非,别难過,要改還来得及!”宝儿稚嫩的童声配上那认真劝慰的表情,悠悠地飘到了白氏的耳中,白氏一個气上不来,竟然就這么晕過去了。 在许氏的惊喊中,辛老板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的,這算個什么事,竟然晕倒在自己家裡,宝儿看着她瘫软下去的身子,拍拍自己的袄子抱着糊纸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