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肉粥和小狗
這裏明明是我居住了很久了的?宅邸,但這時候我卻跟在兩面宿儺的後邊去到了餐廳,食物的香味勾動了我的?味蕾,肉粥的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錯。
“口味和平是不太一樣。”我說着看向了背對我站在旁邊的藤間優成,不,是兩面宿儺,從這個角度我看不見他的?臉,自然也對他的?情緒無從揣測,連帶着這滑稽的情景也找不出緣由了。
“不要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你?不是很清楚嗎?”兩面宿儺說。
我確實很清楚,肉粥的口味符合我的?喜好過了頭,到現在爲止,也就一個廚子能做出這樣貼合我喜好的膳食,但我現在的胃口實在不太好,所以只很輕巧地用勺子撥弄着肉粥。
湯匙是白瓷的,盛肉粥的碗也是同樣的材質,肉粥裏邊的米放的很少,肉比較多,都處理成了規則的?長條的形狀,呈現出一種淺淡的粉紅色。
這座宅邸是建造的?時候特意設計過的?,所以窗戶都在背光的?地方,即便是到陽光範圍最氾濫的冬天,開窗都是無妨的。只不過我平時不喜歡開窗,所以纔會習慣性把窗戶維持着閉合的?狀態。
看着白瓷碗裏的?肉粥,我突然覺得現在的光線實在很差,於是起身去把?窗戶撥弄開了。
天已經亮了。
即便是沒有暖色的陽光的?入侵,白的耀眼的天光還是侵入了屋子,我後退了一點,然後又坐下去拿勺子在碗裏隨意地撥弄,我能感覺得到,肉粥已經不是最適合入口的溫度了,畢竟是深秋的?時節,食物總是很快就涼掉。
我若無其事地舀了一勺子湊近到嘴邊,經過這樣一番折騰,食物的熱氣都跑光了,我將湯匙含到嘴裏,冷掉的?肉粥接觸到舌苔,先是嫌棄地覺得食物已經冷掉了,再接着纔是味覺上的?感受,細細品味之後才發現其實和記憶力藤間優成煮的肉粥味道有些微不同。
白瓷的湯匙比肉粥冷得更快,被我含在口腔裏面之後很快就徹底冰涼了,我有點不甘心地用舌頭去勾湯匙的?裏面,想要再攫取一點溫度,但什麼都沒有。
肉粥順着食道一路無阻地通往了胃腸,溫度很快地逸散掉,到胃部的時候已經徹底冷了,這個認知讓我感到不舒服。
“冷掉了。”我輕聲說。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的,總之不是對我自己說的,畢竟這冷掉的?肉粥我已經品嚐過了。我大概也等不到迴應,畢竟兩面宿儺不是藤間優成。
“挑剔。”兩面宿儺嗤笑了一聲,卻轉過身走到我面前,把?那碗肉粥端走了。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如果是藤間優成的?話大概會去重新盛一碗粥端給我,但兩面宿儺,我是既瞭解又不瞭解的。
在我驚訝的注視下,兩面宿儺把那碗冷掉的?肉粥用白瓷湯匙一勺一勺地舀起來,然後送到他嘴裏。這種慢條斯理的?進食方式完全不適合他,我低頭不去看他,只感覺氣氛黏着並且怪異,接着我聽到了‘呼嚕呼嚕’的?喝粥的聲音,這纔是我想象裏兩面宿儺這種傢伙進食的?方式。
然後是‘砰——’的?一聲,白瓷碗被他摔在了桌子上,我忍不住循聲看去。
“自己去盛粥,要全部喫掉。”兩面宿儺指着那個碗壁上還掛着粘稠且渾濁的?粥液的?白瓷碗對我說道,他臉上的?神情顯得既饜足又得意,好像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壯舉似的。
我裝作沒注意到他的?動作,直接起身要去廚房,卻被忽然拽住了手腕。
兩面宿儺這次的語氣冷硬了許多,他強調道:“用這個碗。”
我覺得有點反胃,不論是他篤定的?語氣還是那張無論怎麼看都囂張至極的?臉孔,都令我感到作嘔。但我沒有違抗這件事的?必要,甚至就連這種噁心的?感覺,我都可以自己去後廚換一個碗來削減掉。
“你?想換一個碗?還有湯匙?”兩面宿儺突然把那個白瓷碗拿到手裏擺弄了起來,擱在裏面的同樣材質的湯匙撞在碗壁上面,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這聲響其實不難聽,甚至稱得上悅耳,畢竟我用的餐具都是最好的。
嘈雜——
但我的?腦海裏只有這樣一個詞來形容,不論是兩面宿儺說話的?聲音還是白瓷的餐具間碰撞的?聲音,都嘈雜極了。
“對。”我乾脆地給出了答覆,然後把那個用過的?,還在發出噪音的白瓷碗從兩面宿儺手裏打掉,地面鋪了木質的?地板,所以瓷碗掉落的瞬間應該是沉悶的,接着等到因爲不堪受力而破碎的?時候纔會發出瓷器碎裂的?清脆的?聲音,我忍不住側耳去確認這個簡短的推斷。
什麼聲音都沒有。
無論是沉悶一些的?撞擊聲還是瓷器碎裂的?聲音都沒有,兩面宿儺的手臂很長,又比常人要多,所以只是用另外一隻手輕巧地一勾就把?那隻應該碎裂的?瓷碗撈到了手中。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他的?臉色變得很難堪,這讓我的?脣角不由自主地開始上挑。
“在這裏等着。”兩面宿儺抄起那隻碗怒氣衝衝地向着後廚的?方向去了,我輕笑出聲,他於是走得更急了,簡直像是落跑一樣。
兩面宿儺這個蠢蛋不該去熬這一鍋肉粥的,更不應該去接那個被我打掉的?白瓷碗。
我緩緩地坐下來,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開始用指尖敲擊木質的?桌子,不知不覺中我用上了力道,等緩過神再去看的?時候,我才發現桌上已經多了淺淺的?幾個凹槽。但這是沒有關係的?事?情,我終於扳回了一局。
“快喫!”
兩面宿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端着碗的?手卻很穩,他在把瓷碗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更是放緩了許多,連響動都幾乎沒有,那把白瓷湯匙還靠在碗壁上。
我沒有去接,就如同我剛纔料想的一樣,兩面宿儺把那個瓷碗推到了我面前,我沒有看他,而是低頭去打量那個瓷碗,碗的?邊沿沒有溼漉漉的?痕跡或者半乾的黏糊的?其他痕跡,這讓我感到既意外又欣喜,於是我接過了瓷碗,裝作不知道兩面宿儺換掉了瓷碗一樣掛着很爲難勉強的神情把?這碗粥喝掉了。
眼角的?餘光讓我看到兩面宿儺的表情又變得滿足了起來。
像是一隻被討厭的?拙劣地想要討好主人的?狼犬一樣,自以爲是地要維持某種主動權。
這個有趣的比喻讓我的?心情變得舒暢了許多,我輕輕放下了瓷碗和湯匙,用一種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語氣說道:“晚上我有事?情要出去。”
兩面宿儺的表情有一瞬間迷惑,繼而是他不自知的驚喜,最後又強行掛上了不屑且高傲的神情:“哈?跟我說做什麼,我可沒空管你?去幹什麼!”
“我的?妻子還在外面,總歸要接她回來。”
“妻子?”兩面宿儺重複了一遍。
“妻子和兒子。”我慢條斯理地說道,“珠世是一個很優秀的?女人,你?會喜歡她的?,阿吉也很乖巧,是一個好孩子。”
兩面宿儺不說話了,表情變得很沉鬱。
沉默了很久,他才又恢復了那種桀驁的?姿態:“開什麼玩笑,是你的?工具纔對吧,很重要的?工具,重要到要臨時轉移的工具。”
我沒有看他,望着窗戶外邊出神,秋天的時候除了那棵特別處理過的?反季節的?櫻樹外庭院裏也就鮮紅色的楓葉可以算是景緻了,紅色楓葉和淺色的櫻花看着有一種極特殊的?美感。我有些得意,這一切都是我塑造的?,是我的?偉業纔對啊,只有我可以調服這麼多好用的工具。
“是妻子和兒子。”我認真重複了一遍,就算是工具也不適合隨便地說出來啊,這種微不足道的?小體貼我還是懂得的?。
兩面宿儺直接起身走了。
我關掉了窗戶,在他出門之前開口:“能幫我把?餐具帶去廚房嗎?”
他轉過身,沒有看我,但還是聽話地把白瓷碗和裏邊的湯匙一起捧到了手裏,然後大步流星地朝着後廚的?方向走去。
‘完全輸掉的?是你啊,小狗。’
作者有話要說:來,閱讀理解——
有種跟情人說自己有老婆孩子,大家可以一起快樂的錯覺(×)
唉,本來想讓阿屑慘一點的,畢竟他可是慘慘子,但,我是親媽無疑(√)
兩面宿儺
種類:狼狗
攻略進度:百分之八十
備註:擅長做飯,很好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