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傷魂鳥
活着是本能,而不是什麼漂亮的追求，所以即便什麼都沒有了，那些剛剛被轉化的?獵鬼人也還是活着,我走進去的時候這些新生的?鬼都被鐐銬好好的?銬在刑具上面，他們被珠世用血鬼術控制住了,所以眼睛圓睜着卻無法動彈。
珠世沒有跟進來,我隨意看了兩眼，看到了那唯一的?一個例外。
額外獲得了我的?鬼血的?那個在最後時間覺醒了斑紋的劍士睜着眼睛，懵懵懂懂地一動不動，見到我進來才象徵性地搖晃了一下鐐銬,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樣可不保險。”我不快地說，那個噩夢讓我的?情?緒有些失控,如果是平時我大概會用善意的語氣提醒她，但?現在我的?心情?實在不合適，也做不到。
可珠世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爲的不快而緊張，我能感覺得到,她的心情?似乎比我溫柔待她的時候還要鬆快，不過?這樣說也不對,畢竟我印象裏她就沒有真正輕鬆愉快的時候，珠世只會擺出沉靜端莊的?樣子
我走到了那唯一的?一個例外旁邊,他有一個普通得過?分的?名字，我有印象，但?實在太普通，所以到底叫什麼也不清楚了。
“你有名字嗎？”他把鐐銬扯斷了，然後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副呆蠢的樣子,看樣子我是得不到回答了。
“傷魂鳥，那你以後就叫傷魂鳥。”我隨口說，他卻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我沒有解釋，直接轉過身去找珠世，本來我是想用月相來給新生的?工具人取名的?，不過?還是傷魂鳥更貼切，也更符合我的?喜好。
珠世還在低頭搗鼓着亂七八糟的?草藥，好像很認真投入的樣子，認真到就連我的?話都不回答了。我感覺自從坐了那個噩夢之後自己簡直就像是個諧星或者其他說俏皮話取悅人的?角色，總是在唱獨角戲，連回答都不配得到，這個認知讓我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我不愉快的時候其他工具人也當然不配擁有好心情?。
“那是什麼意思？”傷魂鳥突然問。
“你會活下去的意思，是能獲得寶貴新生的?意思。”我隨口胡謅，這名字真正的含義當然沒有這麼美好，隱約記得是被冤殺後有仇不能報的鬼魂化作的?醜惡怪物。
傷魂鳥沒有再問什麼其他問題，就跟在我的?身後出了用來安置實驗品的?暗室。
在快要走出藥房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這次過來是爲了把傷魂鳥帶走，我要去找鬼殺隊的?當主，傷魂鳥會是一個很好的見證者。
我或許應該走了，但?這裏還有我未竟的?事情?，我的?妻子今天在發脾氣。但?我沒有轉身，也沒有立刻開口，藥房裏面並不安靜，搗藥其實是既需要耐心技巧也需要力氣的?活計，我聽着那藥杵研磨草藥發出的有些脆的?聲音，那聲音不好聽，但?很規律，珠世正在以幾乎機械的?手法工作。
換句話說，她並不像她假裝的?那樣用心。
時間或許過去了很久，也或許只是一會兒功夫。
“您沒有其他事情?要忙嗎？”珠世大概是把時間都花在猶豫上邊了，她躊躇了很久才輕聲把這句措辭不嚴謹的?問句問出了口。
“沒有。”我說。
她於是沉默了，藥房裏又只剩下搗藥的聲音，說實話，對話讓我的?心情?更差了，要找心情?差的理由很簡單，但?是若要給出個貼切的?理由，那就麻煩了。
傷魂鳥比我略高一些，當我不準備和珠世對話的?時候，他站在我身後沒有妨礙，但?現在我覺得我應該和珠世有一個更接近的?距離。本來我是準備向他示意的，只是這傢伙大概完全沒有情?商也不會看眼色，直直地杵在那邊。
我一把推開他，走到珠世對面，我們之間只隔着窄窄的?長桌，算是很近的?距離。
珠世擡頭看了我一眼，又撇開視線。
我們很少對視，因爲她總是會先我一步移開視線，這不好，她應該對我有完全的坦誠，當然我知道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冒着她變成一個沒頭腦的?蠢蛋的?風險置換她的?記憶。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珠世。”
她停下了手裏的?活，藥鉢裏面的草藥已經變成了粉末，是被搗過頭了，我雖然在研究藥劑的?方面完全沒有才能可言，但?是藥理學的嘗試我是不缺的，畢竟我有數百年的?時間來一一驗證和記錄。
“現在看來並沒有很大的差別，做實驗的?話，效果一般。”珠世把藥杵上面的粉末蹭進了藥鉢，然後放在了攤在旁邊的細麻紗上邊，“他們的體質很好，但?是實驗效果跟體質沒有必然關係。”
我皺了皺眉，按住了珠世剛剛放下藥杵又要去拿另一株藥材的?手：“浪費可恥，節約光榮。”
珠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怪異了起來，簡直像看到了一隻耗子?生吞了活蛇一樣，她稍微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不過?在意識到拼力氣她絕對沒有優勢之後就不再掙扎，任由手保持着一種彆扭不適的?狀態。“藥材很珍貴，經不起浪費，還是說你在故意浪費？”我反問道。
“沒有，只是嘗試。”珠世還是低着頭。
我打斷了她蒼白滑稽的解釋，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有些藥草看起來不起眼，可實際大概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的?生長時間，我的?耐心很不好，如果缺少了關鍵藥材，可能會很麻煩。”
“我知道了。”珠世嘴上說着，卻還是伸出另一隻手去拿藥材。
這一次我不再迂迴，直接掰斷了她被我按住的手，珠世的?嘴裏傳出一聲悶哼，她被弄痛了，有時候直接一點的方式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你需要發泄某些無?關緊要的?情?緒，裏邊那些效果一般的實驗品是不錯的?選擇。”我直接卸了她的肩膀，鬼的恢復力很好，但?她需要先正骨之後才能開始恢復，“人類，還有那些實驗品，都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東西，如果你一定要浪費點什麼獲得愉悅的話，那些廢物隨便你發泄。”
我補充道：“要珍惜不可再生資源。”
珠世的?表情變得不太好看，我覺得應該是因爲肩膀被卸掉的?疼痛，這對於沒怎麼打鬥過?的?珠世來說應該算相當嚴重的?情?況？
她可真嬌氣，我一邊這樣想着一遍跑到珠世身後幫她正骨，但?我的?妻子卻連一句感激的?話都吝嗇於說，不過?讓我欣慰的是，珠世終於不去浪費那些珍貴的藥材了，轉而往放置實驗品的?囚室走去。
我思索了一會，還是好心地叮囑道：“珠世，你的?能力太弱了，竟然不能把所有實驗品好好壓制住，如果這些傢伙吵嚷起來一定很煞風景。這樣吧，我讓阿吉來幫你。”
珠世頓住了腳步，我覺得她一定在爲我溫柔體貼的設想而感動，可爲什麼她同我聯繫間傳輸過?來的是憤怒和不平呢？
這也沒有關係，她不願意給我正面的反饋從來都沒有關係，有個詞語叫幸災樂禍不是嗎？
她很勉強地笑着說：“我一個就可以了，阿吉幫不了太多忙的?。”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珠世一定想和阿吉多多相處吧。”我同樣笑着說，光看錶情的?話我和珠世真是再相配不過?的?夫妻了。
現在輪到我不想得到她迴應了：“千萬不要急着反駁，這是我的?一點點體貼，但?也彌足珍貴，請千萬謹記節約的美德。”
說完我就走出了藥房，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傷魂鳥確實不會看眼色，不過?跟上我這種事情?不需要會看眼色，他的?步伐很利落，踏在地板上有聲響，我還要去找兩面宿儺那傢伙。
我確實不知道他和繼國緣一實力的?高?下之分，但?如果遇到了總歸能拖延一點時間吧。
“傷魂鳥，在這裏等我。”我把他安置到了會客室裏邊，他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乖巧，執意要跟着我，在我推門要去找兩面宿儺的時候又像是尾巴一樣跟了上來。
這很麻煩。
但?也很好解決。
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蛋是聽不進道理也沒必要講道理的?，我簡單粗暴地把他打暈，丟在了地上，只不過?是一個覺醒了斑紋的普通劍士，更何況他體內有我的?血，要控制住實在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是誰都像繼國緣一或者兩面宿儺那樣特殊的?。
昨夜的?收穫除了那些珠世認定沒有實驗價值的傢伙和傷魂鳥之外，還有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鬼殺隊當主轉移後的所在。
想要通過?信件之類的東西捕獲蛛絲馬跡實在很難，但?是總歸有那麼幾個願意短暫地作爲工具的存在。只可惜我在食物裏面加的?鬼血加早了，不然大概還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至於那些願意做工具的人類.....短暫的?工具當然沒有被特殊對待的?必要。
這樣想着我敲響了兩面宿儺房間的門。
食指扣門的聲音有些沉悶，我還是頭一回從這個角度聽這聲音。
“我可以進來嗎？”我輕巧地問道。
兩面宿儺沒有回答，但?我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很清晰，到了近前的?時候，門被直接扯開，他表情張狂的?臉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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