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寂寞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而面前的一切也大變了樣子,傷魂鳥被限制在了一片晦暗的迷霧之中,除了好似無邊無際的混沌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是......勇人的刀,但是...勇人是誰?爲什麼我的心裏就像被掏空了一樣。”傷魂鳥茫然地喃喃,卻得不到任何迴應。
就在這時,迷霧破開了,產屋敷和光同?煉獄慧壽郎的身形出現在了不遠處,傷魂鳥下意識地跑過去,卻又停住了腳步,他們是敵人。
“田口...”煉獄慧壽郎主動走了過來,他的表情複雜極了,形狀特別的眉毛擰成了一團,他不確定自己能否喚起曾經晚輩的記憶,也不確定那對這個孩子來說是否能算的上是好事。
煉獄慧壽郎很清楚,這個孩子必定經歷了極度悽慘且不願意回憶的事情,他嘆了一口氣,卻恍然意識到自己也已經被不再是人類了。剛剛被轉換的身體是飢餓且不知飽的,好在這裏沒有鬼物所渴求的食物也沒有惡鬼刻意的刺激,他才能勉強保持清醒。
傷魂鳥茫然地站着?,接受着曾經師長的打量,他不自在地後退了幾步,又被腦子裏攪和成一團的凌亂情緒給逼迫得近乎要癲狂:“我...我是田口嗎?那勇人是誰?他...是不是死掉了。”
說道死字的時候,傷魂鳥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他不自覺地看向了煉獄慧壽郎腰間那把炎之呼吸一脈相承的火紅色日輪刀。
煉獄慧壽郎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緩緩地給出了迴應:“你從前知道的,也已經接受了。”
就像是原本勉強貼合在一起的創傷重新被撕裂了一般,但又遠比那可怕的多,傷魂鳥感?覺心裏空茫茫一片,痛的要命,也空的要命,再沒什麼能夠填補創傷了。失去記憶的他也同?樣失去了療愈創傷的能力,能將人從絕望的境地帶離的從來只有足夠堅定的信念。
“是鬼舞辻無慘塑造了一切悲劇。”煉獄慧壽郎忽然說道,說出這話的時候他想到了鐽鴉帶來的染血的消息,也想到了那枚可悲悽愴的被拋擲進來的同?伴的頭顱,還有......鬼舞辻無慘闖進鬼殺隊時候傷魂鳥濡慕的神情。
大部分被鬼舞辻無慘轉化的鬼都會失去記憶,從前鬼殺隊以爲那是完全隨機的情況,但煉獄慧壽郎這時候已經有了猜測,那是鬼舞辻無慘的刻意爲之,所以繼國巖勝能保留記憶,這也就意味着...曾經的同?僚恐怕是完全自願被蠱惑的。
而面前已經成爲鬼的傷魂鳥大概經歷了很慘烈的事情,煉獄慧壽郎之前昏昏沉沉的時候並不像鬼舞辻無慘以爲的那樣失去了意識,實際上,他當時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抽離了所有意識一樣。
所以煉獄慧壽郎清楚地聽見了繼國緣一那些扭曲中帶着無窮盡的痛苦的話,實在是太悲哀了,而自己也是,當鬼舞辻無慘罪惡下血液從傷口滲透進他的軀體的時候,煉獄慧壽郎其實是可以反抗的,但一想到一起長大的主公,不知是否可以恢復記憶地生存於這個無盡痛苦之城裏,他就順從地選擇了被轉化。
“是嗎。”傷魂鳥用極平淡地語氣反問,可能都算不上反問,只是一種機械的重複,他看?向了煉獄慧壽郎,試圖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
這個長相酷似貓頭鷹的男人有着?健壯成熟的體格,衣服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這讓傷魂鳥立刻意識到,他之?前必然因爲拖行受了極重的傷。
轉化成鬼反而保住了他的性命嗎?
如果?勇人變成鬼是不是也能完整地活下來?
那該多好啊
這個念頭古怪極了,傷魂鳥也本能地感覺這是從前的他絕對會排斥的選項,但不知怎地,這個想法一經誕生?就充斥了他的心房,哪怕傷魂鳥都還沒有想起勇人是誰,自己又是什麼身份。
他定定地望着?煉獄慧壽郎:“能夠變成鬼真好啊,大家都能完整地活着?真?好啊。”煉獄慧壽郎沉默了,他能夠理?解傷魂鳥的想法,因爲即便是他在變成鬼之後心底都有那麼一絲竊喜,和光可以健康地活着?,而自己能夠陪伴他。
“不好。”產屋敷和光突然說,他的神情很淡漠,沒有了詛咒帶來的醜陋瘡疤之後,他的面孔和鬼舞辻無慘驚人地相似,傷魂鳥望向了他。
“沒有什麼好的,成爲自己所不齒的無恥掠食者,除了貪婪掠奪的本能一無所有,隨着時間的流逝也越來越喪失生?而爲人的情感?,也越來越接近那個惡鬼。”
他的聲音聽不出明顯的情緒,但煉獄慧壽郎還是明白了一點,產屋敷和光在抗拒,不僅僅是抗拒變成鬼這樣可悲的事情,也是在抗拒自己心底的那一絲劫後餘生?的僥倖。
“田口,你從來不是自願的,只是缺失的記憶和那些邪惡的細胞在改變你。”產屋敷和光的眼睛並沒有因爲轉化而恢復成清透的顏色,還是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就連他的頭髮也全都變成了純白的顏色。
蒼白得過分,這就是傷魂鳥的唯一看?法,他覺得自己應當不以爲然地和這兩個新轉化的鬼拉開距離,但卻還是被產屋敷和光的言語吸引了注意力。
“勇人死了也是一種幸運。”
傷魂鳥只感覺渾身冰涼的血液都變得灼燙了起來,直衝到他的靈穴,死了怎麼可能是幸運呢?
這兩個人明明是幸運地活下來了,竟然還敢仰仗着?僥倖活下來的生?命對他大放厥詞:“所以其他人死亡也是幸運嗎?那個被我扔進房間的頭顱很幸運嗎?他活着被啃食殆盡也是一種幸運嗎?作爲人類死去的幸運?”
說完這話,傷魂鳥便轉身坐了下來,他不想再爭辯任何東西了,腦海中不停閃回着?各種對他來說太過殘忍的畫面,怎麼會這樣呢,他看?見了勇人,身上好像又在重複着?被屬於勇人的鮮血澆到身上的灼燙痛感?。
什麼都不知道纔是幸運吧,他感?覺痛苦到了極致似乎也就變得淡漠了,曾經尊敬的前輩明明也變成了鬼,甚至...甚至還有同?伴在身邊相互扶持慰藉,而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傷魂鳥的記憶正一點點閃回,他看?到了斬向自己的月亮一樣的刀光,然後是鮮血,接着是轉過身的有着?六枚鬼目的面孔,他想要嘶吼,卻又因爲嗓子太過乾啞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大口地喘着?氣。
那張屬於惡鬼的面孔不難看,甚至稱得上是精緻,就連表情都顯得格外凜然高潔而不是醜惡猙獰,傷魂鳥不自覺地用手按在了心臟的位置,好疼啊,他想,疼得像是要死掉一樣,那張惡鬼的臉和之?前把他帶進到這裏面的劍士的臉是那麼的相像,他們都還擁有彼此。
好寂寞啊。
寂寞得像是要死掉了一樣。
爲什麼他還能擁有那麼多?力量,親人,甚至......那把勇人留給自己的刀都在他的手裏。
就在這時,傷魂鳥忽然發現周圍的環境變得純白,那張令他感?到痛苦卻又無法憎恨的有着?六枚鬼目的面孔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一次不是記憶的回放,而是真實的出現。
在他的旁邊是鬼舞辻無慘,那個在深夜裏把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全部澆滅的惡鬼,那個重新給了自己生?命的惡鬼。
傷魂鳥感?到一陣反胃,他感?覺胃腸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硌疼了他的身體,是師父的骨頭。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網不好,剛剛不知道怎麼發不出來,總之晚了一分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