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四十八小時三十六分……
安雪睜開眼睛時,四周一片昏暗。
他被鎖在一個密閉空間之中，四周全是嚴密的鋼鐵。
他的軀幹上被套了一件緊身束縛衣，手腳被鐵鏈鎖住,機械環鎖卡在安雪的脖頸之上,尖刺自環鎖內部突出，深深扎入他的頸脈中。
——這個機械環鎖，能夠封住安雪的能力。
現在的安雪不能使用能力,還被限制住人身自由。
而他在的密閉空間，似乎是一輛正在移的運輸車,移速度極快,這也使得上顛簸的靜被放大了倍。
腦袋昏沉,安雪用了一些時間整自己的現狀。
在同司段的對戰中,他精疲力盡,最後失意識,而司段從他身上奪走枯手，並且利用“眼睛”的力量開啓了鬼界和人界的通道。
十九年前的慘狀，在刻重演。
而這一次的“進化”，將比十九年前更加慘烈。
耳邊傳來一點兒靜，厚重的鐵門被推開了。
顧牽星從門外走進來,他的手中拿了一杯咖啡，氤氳熱氣拂過他帶了電光的眼睛,這讓他看起來麻木又冰冷,他像一位黑白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失了有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色』彩。
看到安雪，顧牽星說：“你醒了。”
他的語氣沒有任波瀾：“我們正在總局的路上，大概一小時左右就能到，你的能力被鎖住了,建議你不要在這裏想辦法逃脫。”
安雪沒有說話，又將目光轉向不遠處那扇緊閉的鐵窗。
顧牽星摁牆邊的按鈕，鐵窗自拉開了。
窗外的景象被框在只有九十平釐米的窗框中，正在做相對運，極速後退中，而目光能看見的一切，大地、空，就連空氣，也全都是灰『色』的。
巨大的裂縫如同深淵一般在空中開，無數厲鬼尖嘯着撕開空，俯衝而，城市被鬼氣和黃沙覆蓋，彷彿有血紅『色』的岩漿在地表灼灼燃燒。
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黃沙之中。
“啪”的一聲，黑影撞在合金玻璃之上。
那是一個人——也許不能夠稱之人。
他的半邊身體已經完全變異，像一團融化的瀝青，他的皮膚是腐爛的，手指成絲絲縷縷的長條，整張臉垮了來，眼珠掉在原本是嘴巴的位置，而嘴巴卻落在了胸前。
他瘋狂的拍合金玻璃，嘴巴開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看口型，他大概在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他不停在重複這三個字。
可他並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被感染成了厲鬼，他現在已經不再是人類。
因，如果他身人類，是不可能跟得上一輛時速超過三百公里的高速運輸車的。
接來的場景，顧牽星斂眼眸，不願再看。
安雪卻死死盯着那一小塊窗。
他親眼看着那人另外半邊身子也發生了變異，成一隻面目可憎的怪物，兩秒之後，他眼中最後一絲屬人類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野獸更加兇殘的怒意，他嘶吼着，咆哮着，要吞噬整輛運輸車，但運輸車外圍的自防禦裝置直接將他轟成了一攤肉泥。
顧牽星放咖啡杯，關上了窗子。
“你昏『迷』了兩，這兩中，進化已經開始了。”
“一開始的感染，會排除一些無法轉換身體結構的人類，像你剛剛看到的那樣。”
“到後面，進化會趨向穩，留來的人類都擁有自主意識，並且成功將自己轉化成鬼，獲得屬鬼的力量。”
顧牽星繼續用冷漠的眼看向安雪：“你不要用這種眼看着我，滿空不在，我的人生已經失希望了，只有選擇正確的立場，他纔有機會活過來。”
“如果站在你這邊……我並不認你能夠贏過司段。”
“當然，我沒有任怪你的意思。”顧牽星說，“你沒有務必須要救滿空，而且，我需要對你說一聲‘謝謝’，虧有你，否則我們早就死在798號的刀。了報答你，我申請了看押你回到總局的任務，如果由其他師，或者其他鬼，他們一會想盡辦法折磨你。”
“我能你做的只有這些。”
顧牽星只是一個人說話，安雪沒有發出任聲音，也沒有任眼，他只是盯着那扇窗，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顧牽星坐在安雪面前的鐵椅上，撐着扶手，他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對了，鬼王，他哪了，我也不知道。我離開時，他已經被‘眼睛’控制住了，‘眼睛’切斷了他和鬼界的聯繫，他現在和你一樣無法使用能力，也沒有一絲靈力，不過局長並沒有殺了他，也許是還有別的作用吧。”
顧牽星自顧自的將自己知曉的一切說完，便也不再出聲。
車廂中一片寂靜，甚至連呼吸的聲音也極其輕細。
後來的路程，安雪不再只看着窗子，而是闔上眼眸，試圖觀察自己的身體。
司段擁有“眼睛”，戰鬥中，司段也試圖用“眼睛”對付過安雪。
但和“眼睛”的觸碰卻使安雪進入到一種奇異的狀態之中，甚至使他的力量在一瞬間暴漲。
這是什麼？
那股奇異的狀態是什麼？
他看到的，在心臟中的那團白光又是什麼？
沒有答案，也沒有人能給安雪答案。
一個小時後，運輸車抵達了總局。
安雪被幾位師關入一個長體的透明監獄之中，這種監獄原本是用來控制厲鬼，如今卻被用來關住他，狹小且封閉的空間，讓安雪彷彿置身棺材之中。
他被推進總局——這個他曾經生活了十年的地。
原本應該是人界對抗鬼界最堅硬的保障，如今卻鬼氣瀰漫，四處都擠滿了形態各異的厲鬼，被控制的師們眼底閃爍金芒，在厲鬼之中來回穿梭。
有不少鬼懸浮在上空看正在被推進來的安雪。
“哇，他就是傳聞中瘋批的師？用血鐮的那位？長得還真好看！”
“呸，好看有什麼用，是個瘋子好麼！”
“他可滅了我們不少親友！以前有光鮮，現在就有可悲吧！”
“人類效力時，你有沒有想過，有一你會想過，人界會徹底變成另一個鬼界嗎？哈哈哈哈哈！！”
一般的鬼，只是遠遠的看熱鬧，不時，卻有一隻鬼撲到了安雪面前。
那是一隻被評a級的厲鬼，武器形態是一臺老式收音機。
他幸災樂禍的放聲大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啊！！！”
安雪認出了他。
這位厲鬼，是他來到雙城第一，因劫持地鐵而被他抓捕的劫匪先生。
後來怎麼樣安雪並不知道，只不過，沒想到會在總局再一次看到他。
面對劫匪先生的嘲諷，安雪連個眼都沒給。
劫匪先生看到安雪並不搭他，一時間嘲諷的笑容都僵在臉上。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拳進了棉花裏，你樂得看他氣急敗壞，狗急跳牆，但對沒有一絲回饋，倒像是嘲諷全開卻只能自己往咽，這反而讓劫匪先生惱羞成怒，扛起老式收音機就想發攻擊。
——反正安雪現在是階囚，還被鎖住靈力，半分無法奈他。
一串藍紫『色』的電流自顧牽星手上迸『射』而出，精準擊在劫匪先生的手上，他冷漠道：“局長要他的身體，你的攻擊會破壞身體的完整『性』。”
劫匪先生不認識顧牽星，看他的外表，也不是強的樣子，劫匪反問道：“要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管閒事？”
電光閃爍，顧牽星面無表情的捏住劫匪的頭，電流自指尖涌出，不大，但足以使劫匪的四肢麻痹，無法彈。
顧牽星的能力本來就強悍，站隊司段之後，司段又更加進一步提升他的能力，劫匪只是個a級厲鬼，面對現在的顧牽星根本毫無勝算。
顧牽星：“在他被送進之前，都是我的監守任務範圍，如果我的任務因你而有一丁點瑕疵，我不會放過你。”
他鬆開手，繼續前進，身後，劫匪肢發軟，“咚”的一聲，跪坐在地面之上。
劫匪厲鬼的鬧事只是一件小『插』曲，接來，安雪被推入電梯之中，電梯往，周圍一片黑暗，等再次恢復視覺，安雪發現，自己被推入了一個紅『色』的房間之中。
四面牆壁，花板，地面，全是紅『色』，就連燈光也是紅的，眼前一切彷彿都溢滿血『液』，血淋淋的將安雪關在其中。
司段在房間之外，等待已久。
隔着一扇狹小卻厚重的玻璃，安雪對上了司段的眼睛。
眼球已經被詭異的黑『色』覆滿，觸手外伸，眼癡狂。
他像一位終被滿足欲/望的瘋子，高高咧起嘴角，對紅房間內的安雪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身體，你不會留一絲傷痕。”
“但是，我會折磨你的意識，一點一點、一點一點……讓你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是麼？”安雪終說出了這幾來的第一句話，“我一會在消失之前，離開這裏。”
“哈哈哈哈哈！！”彷彿聽到了大的笑話，司段笑得前仰後合，猛的咳了好幾聲，最後抱着笑痛了的小腹，“可以啊！你完全可以試一試！！”
說罷，司段將一塊半透明顯示屏放在玻璃前：“這塊屏幕上顯示着你的大腦活躍指數，當指數降0的時候，你就會徹底腦死亡。”
“你就這樣……親眼看着自己死吧！”
司段離開了對面的房間。
接着，進來的是幾位身着白大褂的師，他們像機器人一樣，麻木不仁的『操』控起面前的儀器。
束縛牀被驟然放平，然後壓，安雪被一層密閉容器罩住，整個人被倒立懸掛在血紅『色』的房間之中，容器中涌出的淺綠『色』『液』體將他整個人淹沒，一道細長的反應針管扎入他的太陽『穴』。
“靜電經連接完畢。”
“腦功能檢測完畢。”
“感知器官檢測完畢。”
“……”
師們冰冷的聲音透過通訊系統傳入安雪耳中。
“儀器開始運作。”
師們按按鈕，隨後也離開了對面的房間。
狹小的空間中，只剩了安雪。
“滴、滴、滴——”
機器有規律的發出冰冷的提示音，在第十聲之後，一子變得急促起來，像劃破長空的尖嘯。
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驟然自他的大腦涌出，傳導至突觸經，蔓延至渾身上的每個細胞，他像是被丟入絞肉機一般，疼痛至極，血管彷彿爆裂，極端的疼又通過經系統反『射』回大腦，最終匯聚成一聲猶如核彈爆破般的轟然巨響。
這是一種不斷刺激大腦反『射』經的儀器，被儀器連接的人，會在一瞬間產生痛感，無法忍受，無法轉移，並且，這痛感會變換不同形態式，一遍遍在身體每個角落涌過，傳回大腦，最後再由大腦被反饋出。
是一種極致的、純粹的痛感！！！
而這樣的痛感，能最大程度的消磨一個人的意志！！
安雪眼瞳一縮，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一般，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死死咬住嘴脣，他甚至沒有發現，他的脣已經被他咬得發爛——他不可能感受到，也無法感受到，因他現在已經被浸入極端的、無以復加的疼痛中！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安雪不停深呼吸，他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在計算時間。
他昏過了兩，而進化的過程，如果以雙城中心向外擴散，按十九年前估計的數值進行計算，要真的感染整個人界，大概需要十六小時三十七分四十八秒，而司段現在有“眼睛”的加持，至少能夠節省將近一半的時間。
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有……
啊啊啊啊啊！！！
好疼好疼好疼！！！
安雪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不僅僅是疼痛，也是因這個房間。
紅『色』，滿眼的血紅！
他一切負面感知、負面情緒都被放大到最強，時間被無限拉長，大腦被令人厭煩的情緒極速沾滿。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做不到！沒辦法！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久，一，兩，還是一年，兩年，安雪完全失了對時間的感知，他開始變得暴躁、變得憤怒、變得焦躁不安！
——這是意識崩潰的第一步！
窗戶外，大腦活躍指數再以幾般的速度往掉。
代替右腦的計算機開始高速運轉，因這臺微型計算機，安雪可以時時刻刻遵照自己的邏輯原則，也正是因他，安雪的意識在某種程度上會比一般人更容易攻破！
——不需要擊敗他的精，不需要讓他崩潰，只要讓微型計算機崩潰就好！！
“錯誤！錯誤！錯誤！！”
“warning！warning！warning！”
安雪的右眼變得一片血紅，眼球開始三百六十度旋轉，不斷投影出“程序錯誤”的執行框，鮮紅『色』執行框層層疊疊堆在一起，以某種恐怖的大小，迅速佔滿了整個計算機的運行內存！
顱內溫度快速升高，而這樣的高溫影響到了他正常的左腦，一時間，由帶來的各種病症同時出現在安雪身上。
大腦出血，他開始頭痛，乾嘔，而由他刻的姿勢，他又開始缺氧，脖子彷彿被掐住，全身的血『液』往大腦倒灌——
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不斷疊加，在某一刻，安雪甚至產生了幻覺，畫面走馬燈一般從他的眼前劃過。
他看到的不是他自己，是淺霖。
淺霖似乎見了什麼人，安雪好像見過那個人，是個女孩，雙馬尾？是誰？
想不起來！好疼，好難受！
然後，淺霖將自己關在房間之中，他想了久久久，在某一次的檢修中，將芯片放入了安雪的大腦裏。
什麼會出現這段畫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但是，芯片、芯片——！！
是那枚會影響安雪思考、讓安雪不顧一切拯救淺霖的芯片！
它現在依舊處安雪的大腦中！！
這枚芯片在超乎常的顱內高溫、血『液』浸泡和強烈的信號電流之中，厚膜被融化，極管開始斷裂，當大腦活躍度降低到某個臨界值時，芯片徹底報廢，停止了運作。
細細小小的、不同人體的電流觸碰到了刺入太陽『穴』的那根細長反應針管。
一抹微小的靈力，在安雪的大腦之中，悄然展開。
能力發，蝴蝶效應！
看起來細小的電流順着反應針管流入儀器總電纜之中，這樣的電流並不會對儀器進行影響，卻誤誤撞的刺激到了某一道線路，電流順着這道線路繼續點亮，持續傳遞，流過複雜曲折的電線通路，最終竟是匯到了總閘接口處。
這道電流燒壞了某個開關。
開關控制的一小片區域黑了來，駐守的師和厲鬼以遇到突襲，其中一位嚇了一跳，踹倒了一旁的花盆，
花盆滾向走廊，驚嚇了正在窗沿休息的一隻麻雀。
麻雀撲翅飛起，撞到一隻剛好停在電線杆上的一隻鬼，那隻厲鬼自然瞧不起這種弱小的鳥，隨手一拍。
麻雀撞到一枚石子，石子滾落，晃晃悠悠，落在一個淺淺的坑中。
而那個坑裏，不知時埋過一個手/榴/彈，只是由泥土的擠壓，始終沒有被引爆，而這一顆小小的石子，在不經意間正好推開了埋住手/榴/彈的其中一枚砂礫。
“轟”的一聲，手/榴/彈轟然炸開，泥土被掀飛，地面微微震顫。
突襲？！
左右被關在房間中的安雪無法逃離，有守衛趕向爆炸發生的向。
營養『液』中，安雪睜開了眼。
手/榴/彈爆炸產生的那一點點震，使刺入他脖頸大脈的機械環稍微震開了一毫米，一滴血珠溢了出來，鬆開的一毫米，讓安雪感受到了屬自己的、僅有一絲的靈力。
一滴血，一絲靈力。
足夠了。
能力發，造血幹細胞。
血珠在安雪手中化了一根極長極細的針尖。
他『操』控細針刺進手銬中，針尖毀了手銬中的電流，手銬解鎖，但脖子上的機械環鎖無法解開，他只嘗試了一次便不再浪費時間，繼續將針尖『插』入容器的鎖釦。
“咔嚓”一聲。
密封的容器驟然開，營養『液』自涌了出來，灑落滿地，倒吊的安雪也被摔落在地。
他從地上爬起，渾身溼透，沾滿了淺綠『色』的營養『液』，然後，拔掉『插』入太陽『穴』中的反應針管。
不再疼痛，他迅速調整微型計算機，快，他重新恢復了計算能力。
昏『迷』兩，被困在紅『色』房間中兩，也就是說，距離進化完成，還有兩。
四十八小時三十六分鐘十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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