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新的一天。
安雪在闹钟响過两声后醒来,对着略显陌生的房间发了会呆,才想起自己此刻正在分局分配的宿舍裡。
枕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显示今日日程。
【讲個鬼故事——高三提前开学。】
安雪:“……”
面无表情的摁熄屏幕,安雪起床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
天际只有一两片白云,大街小巷充满生活气息。
安雪走到一棵榕树前,停下脚步。
两旁是两條一模一样的路,沒有地标,安雪点开导航。
正在搜索目的地,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
树叶动了动,小巷围墙翻過来一個男生,他的动作娴熟,手掌一撑,直接跳到巨大的榕树上,顺着树干往下滑,直到越過树影,他才注意到树下站了個人,猝不及防的和安雪对上视线。
一個相当张扬的少年,几乎是从天而降,宽松的t恤衣尾掀起,单肩背着個黑色的包。
不远处的小巷追出一群人,個個手握铁棍,领头的那人指向這裡,高声喊道:“他在這!东西在他手上!”
男生刹住身子,顺势把包往安雪怀裡一丢:“哎,你怎么抢我包呢?!”
他扔下這句话,游刃有余的跳回树上,留下安雪被一群凶神团团围住。
“包,给我。”那群人只认包,不认人,为首的花衬衫掂了掂铁棍,往前一步,其余人跟着缩小包围圈,气势汹汹。
安雪:“……”
他抬头,躲在浓浓树叶后的男生用嘴型对他說:“加——油——”
安雪:“………”
包裡不知道装了什么,挺重,安雪做了個抛投的姿势,对准男生把包往上砸,回過头——
花衬衫一愣,還沒来得及反应就被捏住手腕,手裡铁棍被夺走,只听几声铁棍打到□□的声音,再然后是一连串惨叫。
两分钟,全员倒地,一群社会青年抱着淤青的腿吱呀乱叫。
身后,男生抱着包,稳稳从树上跳下:“哦!這位朋友!你好强!”
安雪沒理他,只是看向他,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脸。
少年肤色冷白,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略带几分笑意,一颗泪痣点缀眼角。
安雪看得认真,微微皱起眉头。
下一秒,男生忽的伸出手,扯過安雪右臂,将他挡至身后,抬脚踹向拿起棍子冲向他们的社会青年。
铁棍“哐当”一声砸在地面,那人胸口一個脚印,疼得蜷缩身子。
再下一刻,安雪不由分說,反手放倒男生,掌心捏住他肩膀往地上撞,眉尾冷戾。
男生:“?”
男生:“能不能给我一個被压的理由?”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安雪松开手:“我不喜歡被人碰。”他顿了下,“右边。”
“右边?”男生起身,拍拍身后的灰,抓住关键词,“是指右手還是全部?腰也不行么?腿呢?脸呢?可以捏么?”
安雪蹙眉:“……啧。”
男生低头闷笑,笑够了,抬头发现安雪再次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盯住他。
半晌,安雪问:“這附近好像有家肯德基,应该走哪條路?”
纠结那么久就是想问路?
男生又沒忍住笑了,沒直接回答:“你很有意思。大清早遇到這种事,不是应该生气么?或者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起码得对包裡装了什么好奇吧?”
“好麻烦。”安雪声音很懒,“肯德基怎么走?”
“麻烦先生,你叫什么?”
“肯德基。”
“這名字很奇怪。”
安雪抬眸,淡淡的扫他一眼,不想再问,点开导航。
男生又笑了,看着安雪,笑意停留嘴角:“走右边,直走過個马路就能到。”
“谢谢。”安雪戴上耳机,绕過躺在地上的社会青年,留下一地狼藉和奇怪的少年,走了。
双城一中。
“那栋房子裡,出现過鬼。”
高三四班的窗帘紧紧拉着,挡住光,幸思远坐在正中,手电筒从下往上,尽可能营造出恐怖气氛。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拖得很长:“明明沒有人住在裡面,明明已经断水断电,但别墅院子的灯却长明不灭,不管怎么关也关不掉。”
“有的时候,墙上会出现鲜血、血掌印,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深夜从别墅路過,会听到恐怖的哭声,還有‘嘎吱嘎吱’,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哇!”突然有人大叫一声,胆子稍小的女生尖叫捂眼,窗帘被猛的拉开,热烈的光涌了进来。
幸思远:“怀子星,你有毒?!”
怀子星:“大白天讲鬼故事?你也差不多。”
幸思远关闭手电筒:“所以有沒有兴趣参加我們的试胆大会!深入郊区闹鬼的房子……”
“等等等等!”怀子星打断他,“先听我讲個事。”
身为四班万事通,怀子星总能挖到点小道消息,男生女生们纷纷围過来。
“什么事什么事?”
身为vlog博主的职业素养不能沒有,怀子星不紧不慢的架起稳定器,将镜头面向自己:“咳咳,怀子星的高三开学日记。”
他又找了好些角度,终于满意了之后,才缓缓說道:“听說,我們班今天要来個转学生。”
“真的假的?!”
“高三转学?”
“他在原先学校成绩怎么样?”
“還转来咱们学校?是嫌考试不够猛還是作业不够多?来受苦受难来了?”
男生们的反应比较正直,关注学业。
女生们一听要来個转学生,眼睛放光。
“咱们新同学,长得帅不帅?!高不高?!”
“有女朋友沒?”
“名字叫什么?好不好听?!”
女生们满眼期待,怀子星一挠头:“我不知道啊。”
女生们:“……要你何用!”
怀子星還沒来得及喊冤,有人叫了声“老班来了!”,闹哄哄的教室立马安静下来,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所有人回到座位。
班主任带着转学生走进教室。
刚踏上讲台,底下一片“嘤嘤嘤”,女生们互相拉扯同桌,有的跺起脚来。
转学生,好帅!
好!踏!马!帅!
班主任:“来個自我介绍吧,让大家认识认识你。”
安雪:“我叫安雪。”
班主任微笑的等了一会:“還有呢?”
安雪:“沒了。”
相当高冷。
班主任尬笑一声。
這位转学生奇怪,家长也奇怪。
他和转校生的家长全程通過網络沟通,沒见過面,這位家长也很有個性,直接說自己沒法来家长会,希望老师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联系他,因为很可能联系不上,如果后面安雪需要請假,希望老师能够直接批准。
——明显送孩子来混日子的。
班主任曾委婉的告知家长,学校教学进度较快,学习模式和其他高中不同,贸然转进来,可能会跟不上学习进度。
那位家长直接无视了這句话。
行吧。
班主任說:“你先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然后,他从包裡掏出一叠试卷,“同学们,咱们开始考试。”
還沒走到座位的安雪:“?”
五分钟后,安雪拿到试卷,一张全科试卷,语数英理化生的题印在同一张卷子上,考试时长三小时。
一個半小时后,安雪趴桌上睡着了。
他趴在那,周围一個传一個,忍不住把视线往转学生身上看。
一個半小时就睡着,這位转校生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大好過。
安雪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
趴桌上睡不大舒服,半睡半醒中隐隐听到一阵钢琴声。
琴音很轻,很温柔。
他像是做了個梦,又像是很久之前的一段记忆。
他好像沒法呼吸,脖子被掐住了,好像快死了,又好像沒有。
他看见一個人,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個人的声音比琴声還要温柔,他唤他:“安。”
是谁?
他不知道。
眼前一片黑暗,再睁开眼时,他看到的是局长和浅霖。
他们站在火场裡,孤儿院焚烧殆尽,36個孩子,只剩下他一人存活。
浅霖比他大一点,挡住他的眼睛,对他說:“以后我們是家人,你,我,還有局长。”
這個梦做得很不舒服,很不合时宜,安雪终于醒了,抬眼就看到怀子星和幸思远蹲在他的桌子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见安雪睁开眼,怀子星松一口气,指指他的试卷:“新同学,该交卷了。”
安雪递上,怀子星說道:“你可能不大习惯,开学就考试,一中老传统了,开学前五天,一天考两回,回回三小时,能直接把你学习状态拉回来。”
安雪:“……”
看转学学生的表情有些凝固,大概是被连续五天的考试吓到了,幸思远又递上一张传单。
【猎奇社试胆大会之鬼屋冒险】
安雪:“……”
土到爆炸。
幸思远搓搓手:“新同学,你对鬼屋探险有沒有兴趣?猎奇社试胆大会,专为高三生定制,咱们這几天不用晚自习,可以一起去放松放松,活动就在周四,要不要报個名?”
安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传单为了吓人而画的鬼:“好麻烦。”
幸思远:“?”
他把传单還给幸思远,问道:“刚刚是有人在弹琴?”
“是啊是啊!”怀子星已经走到前面,一听安雪问弹琴,立马弹射回来,“是咱们学校学生会会长!最近要比赛了,在琴房练琴呢!”
說着,怀子星掏出個二维码:“咱们会长长得好看,人又温柔,成绩好,脾气也好,一手钢琴弹得出神入化,比赛在周末,咱们班女生、和我——后援会会长,打算一起去给会长加油,加后援会,咱们一起啊!”
安雪:“……”
一個试胆一個后援会,蹲一块像俩拉客的。
现在高三這么闲的?
他本想說一声沒太大兴趣,還未开口,教室裡忽然吵起来,不少女生尖叫着人跑出走廊,又捧着脸激动的往后蹦。
“花都!花都来学校了啊!!”
那一声就像在雪山裡轰了管火/炮,整個走廊都炸了,所有人都往走廊上走,挤得水泄不通。
那可是花都!
娱乐圈顶流!粉丝无数!
能在学校看一眼花都,四舍五入就是和自己爱豆结過婚了!
女生们将花都围成個小圈,边花痴边跟着他走,花都早就习惯這样一副场面,应对自如,几句话,几個眼神,走廊上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花都就這样带着一大串小尾巴走到四班后门,敲了敲:“我听說這裡有個猎奇社的试胆大会?”
幸思远一個弹射,蹦到后门,疯狂推薦:“是是是!咱们打算去南郊别墅区无人别墅撞鬼、啊不是,试胆!時間就在周四,晚上七点!”
花都拿出传单,传单背面就是报名表:“我是来报名的。”
幸思远一愣,脖子一直,发出一连串鹅叫,最后才颤抖着手接過传单:“真的么?!”
“嗯。”花都一笑,大明星当面笑比在镜头或是海报裡更有视觉冲击力,“咔嚓”声连成一片。
“最近压力有点大,想想個法子调整,正好看到猎奇社的传单。”他冲周围拍照的女生们双手合十,眨下一边眼睛,“私人行程,大家不要說出去,可以嗎?”
wink!
女生们只觉得心脏都要停了。
可以可以可以!
何止可以不說出去?!绕别墅三圈保护现场都行!
一片吵闹中,花都同安雪对上眼神。
“你们班来了個转学生?”花都问,“新同学一起么?”
幸思远摇摇头,有些可惜:“新同学可能沒……”
一句话還沒来得及說完,安雪开口:“嗯,我有去。”
幸思远:“?”
安雪:“我很期待。”
花都缓缓挑起眉梢,一笑,道:“我也很期待。”
自从花都和转学生提交报名表后,猎奇社的试胆大会一下子变得极受欢迎,报名人数远超预期,原本十人都凑不齐的试胆大会一下子涌来上百人,人太多,幸思远只能搞了個抽奖,从后面提交报名表的再挑出三個,凑成十人小队。
周四,下午三小时考试结束。
离开学校时,安雪路過音乐教室。
琴音悠扬,不少女生们围在门外。
“是会长!”
“好好听啊!”
“周末比赛!我好期待啊!”
“会长温柔好看,成绩好還会弹琴,简直人间理想!”
暮色渐浓,晚霞温柔,琴音缱绻在走廊中,逐渐飘远。
放学路上,试胆小队各個激动。
“能录像么?我拍個和顶流一起试胆的日常!”怀子星說。
“不能!”幸思远摆摆手拒绝,“咱们答应花都不录像不拍照。”
“今晚试胆,周六给会长加油,高三的开始真是太美妙了!”怀子星感叹。
郊区别墅。
花都站在大门前,血水从门缝中流出,他蹲下,话音轻柔:“我回来了。”
音乐教室中。
夕阳跃過窗子,攀上少年挺直的肩。
他的眼睫微垂,与眼角的泪痣一起,在光影中印出一道极为惊艳的弧度。
身后,一大团乌黑的烟雾中伸出无数双手,嘶吼、挣扎、蠢蠢欲动。
沒人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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