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六张友人帐
虽然在场的两位白毛目前都对对方看不顺眼,但是无法更改他们意识到了彼此都认识夏目樱子,甚至与她关系匪浅的事实。
“但是,你這不着调的家伙,居然是樱子的师父”巴卫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眉眼裡横竖都写着觉得他不靠谱“她为什么会认這种师父。”
“对啊我就是小樱子的师父。”五條悟阴阳怪气的回答道“非常抱歉呢這位狐妖先生,刚刚一不小心把你认成了有奇怪兽耳装扮癖好的变态,毕竟你的打扮太像了。”
巴卫的掌心亮起了狐火,他勾起唇角酷炫一笑“你還想打是嗎。”
五條悟丝毫沒有怯场“随时奉陪。”
此时此刻,他们彼此之间的气场可谓针尖对麦芒,彼此互不相容。
眼神交汇之处,甚至滋滋的响起了火花闪电的音效。
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起来打起来再打一個好耶”
然后他被中原中也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
幸好,就在這时,五條悟口袋中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后者睨了巴卫一眼,取出手机接听。
是夏目贵志回拨的电话。
他就說嘛,自己沒有被小樱子的哥哥讨厌
“喂贵志君”五條悟声线荡漾的喊道。
“”电话那头的夏目贵志把手机的距离挪远了一点,他现场的表情就像手机对面有什么脏东西隔空钻进了大脑“五條悟先生,請问刚刚打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嗎我刚在处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沒听到电话铃声。”
五條悟心道果然如此,于是在提起樱子的情况之前甚至礼貌的问了一句“夏目君你刚刚在处理什么事情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樱子的身体稍微出现了一种状况,我還老师奔波了很多地方,终于找到了能帮她解除困扰的妖怪,现在正准备带它赶去妹妹身边。”夏目贵志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所以现在已经沒事了,請放心吧,五條悟先生。”
五條悟“”
那個什么的,出现状况是指她突然变小,哥哥其实已经明白了妹妹的身体状况嗎
夏目贵志刚刚不接电话,是因为在寻找能帮樱子解除身体变小诅咒的方式
五條悟僵硬的看了一眼身旁双手环胸,分外不爽的瞪着自己的巴卫“冒昧问一句,不是某种狐妖把你的妹妹变成這样的吧”
巴卫闻言暴怒“哈你這家伙在說什么鬼话”
“欸并非是狐妖,不知道五條悟先生是否明白,那是一只名为日月食的妖怪,它也不是有意为之。”夏目贵志温声回答“不過我现在正准备赶到一位好心的狐妖先生的神社,去帮妹妹解除变小的困扰唔,不過刚刚我好像听到您那边有传来那位狐妖先生的声音,大概是我太担忧妹妹所以听错了吧。”
五條悟“”
他僵硬的抬起头,和表情同样僵硬的巴卫对视了一眼。
所以還真的是他自作主张的把在人家神社呆的好好的小樱子带着跑路了啊,站在那個狐妖的角度确实生气,和在家裡待好好的遇到人贩子沒什么区别。
因为误会,间接闹出了巨大的乌龙。
巴卫此刻身上的杀意已经快要具象化了,他的手指指节咔咔作响,黑着脸压低声线道“喂,现在你该老实和我交代,樱子她现在在哪裡了吧”
這個白毛墨镜再不交代的话,就轮到他无法向郑重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少年和友人交代了啊人家已经寻找到日月食一起過来破除诅咒了,结果孩子就這样不见了啊
对方的夏目贵志好像真的听出了些许端倪“喂五條君五條悟先生您能听到我說话嗎所以刚刚您打电话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嗎”
五條悟“”
他语带犹豫“其实這個事情要从三小时之前,你的妹妹陡然呼唤友人帐中我的姓名說起。”
电话另一头夏目贵志神情微滞,不過很快松了口气,他往最好的那一方面考量,并且展颜道“我明白了,所以您现在也在御影神社嗎巴卫先生也在您身边”
“巴卫先生他确实在我的身边”五條悟欲言又止“但是”
“但是我当时搞错了状况,以为小樱子她遇到了能把人的年纪变小的可怕敌人,带着她瞬移逃走了。”
手机那头传来了夏目贵志沉痛的吸氧声。
五條悟汗如雨下。
“所以,现在你们直接的误会应该是解除了吧。”夏目贵志的声音听上去一字一句,有些咬牙切齿“我要確認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樱子,我的妹妹她,现在在二位的身边平安无事吧”
這位兄长的怨念此时此刻已经几乎要突破手机之间的距离,具象化为特级咒灵了。
五條悟险些隔空土下座“非常抱歉夏目君我這就用六眼去找人說起来這還得怪那俩個西装革履奇装异服的把你妹妹吓走了才对”
中原中也完全不想接受這口大锅“哈为什么责任一瞬间就推到我們头上了啊明明是你這個临时监护人的锅吧而且你刚刚你们俩忙着对打的时候我已经派出部下在横滨大范围找人了”
太宰治“嘛,嘛,大家先不要激动,听我說,既然樱子大概率是靠着那本友人帐上的某一個朋友离开的,那么就說明她现在至少和那位朋友呆在一起,沒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沒有联系上我們。”
难得太宰治這么正经,分析了一通,說了一回人话,他们得以松了口气。
“是吧,除非她被拥有独占欲的非人类的危险朋友神隐或者拖到异世界了才会怎么样都找不到,哈哈哈哈啊,我为了活跃气氛开個玩笑,为什么你们的表情都那么严肃啊臭蛞蝓疼疼疼疼”
五條悟比特级咒灵压迫感更旺盛的,隶属她友人帐的朋友
那天最上启示的咒力他已经感受過了,他可以断定那阵咒力并不是他所为之。
那么,到底是谁在瞬息之间能在他反应過来之前把那個孩子带走,并且他们寻找了這么长時間之后依旧了无踪迹呢
“啊啾”
战国时代。
小樱子坐在床上捧着碗,结结实实的打了個大喷嚏。
站在她身边的裡梅看了一眼這只正在揉鼻子的人类幼崽,一点都不迟疑的說道“看起来你的病還沒有好,继续再喝三天份的药吧。”
小樱子闻言大惊失色,眼泪汪汪“裡梅不可以”
会死掉的那种喝一口能把舌头苦都藏进肚子裡的药,她多喝一碗就想原地嚎啕大哭。
“笨蛋像你這种身体孱弱的人类幼崽,不多用药的话,身体迟迟不痊愈,只会让宿傩大人担忧”裡梅呵斥道。
小樱子泪眼婆娑“那還是喝吧,我不想让宿傩先生担心。”
“笨蛋宿傩大人怎么会因为你区区一個人类而担心少自作多情了”
小樱子“”
裡梅先生,您說话前后矛盾欸。
但是她不敢說出来,只敢继续低头用木勺舀粥吃。
裡梅是一位相貌漂亮的像個姐姐的银发少年,表面像個人类,实际种族不明,实际年龄也不知道有多大了,他似乎从很久以前就衷心辅佐在宿傩先生的身边。
裡梅先生经常会对她說出一些例如“区区人类小女孩”,“能得到宿傩大人的一丝在意和垂怜是你此生之幸,感激涕零吧”诸如此类的毒舌言论。
但是,虽然嘴上对她十分嫌弃,裡梅却依然会每天按时按量给她熬好药和做好适口的食物,而且裡梅做的最简单的菜粥都非常的好吃。
当然,最后会加上“你不要自作多情,不是宿傩大人的吩咐我根本不会這样做”,诸如此类的话,换成正常人,刚对裡梅涨起来的好感度又能掉光。
但是小樱子觉得,辅佐在宿傩先生身侧的裡梅并不像他的嘴巴一样坏,出乎意料的是個很不错的人。
唔,或者咒灵或者妖怪
她从裡梅先生的口中得知了不少關於這裡的讯息,比如說她身处的地方是丹波国,也就是数百年前平安时代的鬼王居住的场所。
她顺便问了一下裡梅這個世界距离平安时代的時間,推算出来了這裡是战国时期。
在這個装饰华丽的房间,除却裡梅和宿傩先生以外,她還见過两個战战兢兢的侍女,她们一個长着小鹿的耳朵与鹿角,一個长着像鱼的耳朵,看起来是能够化形的小妖怪。每天都会小心翼翼的来帮助她沐浴和更衣,但是并不敢与她交谈,也不敢回答她的問題。
但是她们确实是会說话的。
小樱子有时候听到她们在走廊上聊八卦,有时候提到最近附近的国家并不太平,有夜行的人形之“鬼”引发了人类之间的骚乱,又有时候提到某個叫“四魂之玉”的神器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只要拿到一片,妖怪的妖力就能大肆生长。
她听着完全不懂的八卦,在小侍女们過来帮她梳发更衣时想要参与进去,她们又重新变成了哑巴。
這让小樱子很沮丧。
這個地方现在唯一能够讲话的人,除了裡梅,就只有宿傩先生了。
在她问到裡梅那些侍女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交流时,裡梅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她们都是一些自己的族群快被人类灭掉的时候,或者被心术不正的除妖师奴役和百般折磨时,被宿傩大人心情好时收留的小妖,早早就被人类吓破了胆子。她们不是厌恶你,更多的是害怕你,這些小妖怪基本上不敢和任何人交流,只会老实的埋头干活。”
原来這個世界,不止有畏惧妖怪的人类,還有畏惧人类的妖怪。
而性格貌似恶劣的宿傩先生,在如今的丹波国,为那些小妖怪了栖身之所。
宿傩先生在她养病的期间不常回来,他经常不知所踪,偶尔又会在她昏昏沉沉的睡着时戳着她的脸颊将她惊醒,然后在她气呼呼一肚子起床气时又伸手将她的头发揉乱成鸡窝。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像孩童在长大以后终于发现了角落裡曾经心爱的玩具,像主人看到走失多年的宠物自己找回了家,又像是
她說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子的眼神。
裡梅口中描述的宿傩先生,是被誉为诅咒之王的传奇角色,他的威名从数百年前蔓延至今。
小樱子觉得,裡梅口中的宿傩先生和她眼裡的宿傩先生,像两种人。
当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之后,她终于可以下床行走了。
年幼的身体果然支持不了不属于自己的咒力的输入和输出,她花费了很长的時間修养回身体,不過翻阅友人帐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沒办法和最上先生交流了。
這很奇怪。
将友人帐放到了衣襟裡,她穿着的是契合时代背景的一身浅色浴衣,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往外挪动,双腿直打颤,在几天之中第一次出了门。
小鹿妖的侍女被挪动出房门的她吓到一蹦,慌忙赶上前要搀扶她,那畏惧的表情像是恨不得跪在地上驮着她行走来免去主人的责罚。
不過,有人比她来的更快。
小樱子被一把拎了起来,她和拎着她的两面宿傩面面相觑着,她的双手双脚在半空中划拉划拉。
“做什么”
“出去走走。”
“身体养好了”宿傩先生的手指婆娑過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尖锐指甲接触皮肤的一瞬间,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又缓缓的摆出了那副恶劣的,居高临下的笑容。
“可以开始吃了,应该把你做成清蒸還是红烧呢”
然而小樱子已经对莫须有的恐吓有所免疫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面前气势十足的青年,侧過头,像是赌气一般,伸出自己的一对小手抓住了掐着自己脸颊的那只大手,像猫似的拿脑袋使劲蹭了蹭。
传說中的诅咒之王的表情,很明显僵硬了一瞬间。
然后他又气又恼的笑道“看来你已经完全不怕我会杀掉你了”
“不怕了。”
人类幼崽摇头摇的十分干脆,她安静的望着他。
二人对视良久,宿傩也收敛了笑意,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把脑袋凑過来。
然后,结结实实的给了她一個脑瓜崩。
小樱子捂住鼓了個包的额头,气呼呼的坐在楼阁上揉着脑袋,觉得两面宿傩简直是個天大的小气鬼。
在這個位置,可以很好的眺望远方的景色。
她身处的位置是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很明显這是宿傩先生的居所,因为将她带到楼阁的期间,几乎每一個路過的妖怪都在恭敬的向他行礼。
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尊敬。
联想到裡梅所說的,宿傩先生对某些小妖怪有救命的恩情,小樱子便也不奇怪为什么它们会這样尊重宿傩先生了。
甚至裡梅自己,都是曾在濒死时被宿傩先生顺手救下,然后忠心耿耿一直追随宿傩先生的脚步,直至今日。
倘若换成长大之后的夏目樱子,這個时候大概会有一箩筐的话语想问他。
但是现在是被日月食变小了,心智和年龄一并回归五岁时的小小樱子,她并沒有一箩筐的問題。她只觉得,来到了全然陌生的世界之后,出手将她从妖怪的手中救下,又收留了她在這裡的宿傩先生,很让人安心。
她坐在楼阁上方吹着风,往宿傩先生的身边挪了挪,過了一会儿又挪了挪。
后者假装沒看见這小傻子的动作,直到她越挪越近时,才像捉猫似的一把摁住了她,在后者惊的差点蹦起来时,又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颈。
小樱子靠在宿傩先生的膝盖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他,沒敢动了。
“這次呢,你是怎么来到這裡的”他突然這样问。
“因为一口奇怪的井。”
她乖巧的将如何来到這裡的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后者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听完了一切却也沒什么表态。
小樱子也听出了端倪“宿傩先生說這次,那還有上次嗎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见過”
两面宿傩很明显不想继续這個话题,他啧了一声,抬手rua乱了女孩的头发。
“那么這次,你打算离开嗎”
“打算的。”她非常诚实,实话实說“我想如果能再找到那口井,就能回去了,哥哥他们一定也会非常担心我。”
宿傩先生“哦”了一声,沒什么表态。
但是小樱子觉得他比起之前恶劣愉悦的样子,很明显是不大开心。
她并沒有遇到過宿傩先生的印象,于是她大胆的猜想,与曾经的他拥有缘分的,大概是长大后的自己。
小樱子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越大,不然友人帐上怎么会有宿傩先生的名字呢,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
“宿傩先生如果舍不得我离开的话”她当场表演了一個童言无忌心直口快“您放心吧,在我的那個世界我依旧可以见到宿傩先生的不是从此以后再也沒有机会见面了。”
两面宿傩的表情瞬间变得相当诡异。
“舍不得”他喃喃重复了一句。
“嗯嗯,舍不得。”小樱子点头如捣蒜“這种事情不用害羞到不愿意承认的啦,宿傩先生。”
楼阁下假装路過实则偷听的裡梅,当场表演了一個平地摔,他大概被人类幼崽此番不要脸的言论惊到了,半天都沒爬起来。
两面宿傩扯起唇角,勾出了一個相当狰狞的弧度“是嗎舍不得”
“那我的确是相当相当的舍不得你呢,夏目樱子。”
小樱子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祸从口出。
夕阳西下,她被山峦中窜出来的野猪追到哇哇乱哭,身为始作俑者的两面宿傩正站在树梢,望着面前這一幕面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美其名曰给她“锻炼身体,提高在這個时代活下去的概率”。
“你现在還是太弱小了,夏目樱子。”宿傩先生的声音再度愉悦了起来“看到身后的那只野猪的獠牙了嗎不要跑,迎上去战斗。”
“战斗個鬼呀”
已经沒有最上先生给予咒力作弊的小樱子哭到模糊,她一万個怀疑她绝对被宿傩先生公报私仇了,并且她有绝对的证据。
她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自己的友人帐,察觉到野兽沉重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完全不抱希望的死死闭着眼喊道“救,救命啊宿傩先生”
忘记提,友人帐约束的是“那個人的本身”,并沒有时代的局限性。
因此,在被召唤者身处這個时代时
那本友人帐,骤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
其实那头野兽距离她還有可观的安全距离,但是两面宿傩的身体已然不受控制的瞬身上前,将无辜的暴怒野猪一击送上了西天。
這被强行控制的感觉,纵然已经過去了数百年之久,他依旧是再熟悉不過。
当年骄傲如他被這样耻辱的对待时,是怎样暴怒的来着
嘛,想起来了。
似乎暴言過“未来一定要杀了你”,对那個少女放出了诸如此类的恶劣言论。
总而言之,一段孽缘。
但是相反的,如果数百年前他沒有遇到過名为夏目樱子的少女,那么他一定会成长为真正意义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除去战斗和杀戮以外眼中别无他物的嗜血特级咒灵。
說不定還会放纵自己和最低级一般的妖魔似的,渴求人类的卑劣血肉。
而现在
他望着面前已经沒气的猪,回過头看着被吓到炸毛的猫,她已经“喵喵喵喵”的愤怒的冲上前,用小拳头咚咚咚的锤着他的大腿。
轻的和羽毛挠人一样根本就不疼,但是勇气可嘉。
她的年纪比初遇时小太多了,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幼崽,即便是自己這种咒灵也会下意识的多出万分之一的耐心去面对。
“這是谋杀吧”她就差像愤怒小猫一样哈人了“宿傩先生是小气鬼,宿傩先生就是故意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后者干脆利落的承认道“嗯,沒错,我就是故意的。”
小樱子“”
她的眼前逐渐浮显雾气,似乎是气過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哭了出来。
哭了半天哭累了,他居然都沒有来劝慰自己几句的意思。
蹲在地上生着闷气的樱子,气呼呼的等了半天都沒人理自己,沒忍住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看大坏蛋宿傩先生到底在做什么。
结果看到了他已经熟练的给猪剃毛放血一气呵成,切出了最好的肉质部分片成薄片,架起了火堆当场串着烧烤。
小樱子“”
宿傩先生,你真不是人
肉香往鼻子裡凶猛的钻着,這段時間长期生病清淡饮食,這次陡然闻到這样浓烈的香气,她的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她一秒抛弃了内心萌生出的“再也不要理可恶的宿傩先生”的想法,冲上前扒着他“我要吃”
“要吃要吃要吃要吃”
“吃屁,你继续哭吧。”
两面宿傩将树杈上的烤肉高高的举起,她蹦蹦跳跳了半天够不着,最后扒着他的大腿不依不饶的往上爬“這是精神损失费我要吃”
依靠欺负小孩子获得乐趣的恶劣咒灵,這次难得逗了几下就沒继续下去。
毕竟如果再继续的话,她马上真的要像猫一样顺着自己的腿往上爬了。
小樱子原本以为裡梅做的粥已经是這個陌生世界最好吃的东西了,沒想到還有更好吃的,比如說她面前的這份烤肉,虽然调味像是只放了一些磨碎的粗盐,但是不论是入口即化的口感,還是鲜嫩多汁的醇香肉质,都让她感动的眼泪汪汪。
谢谢你野猪先生
虽然你追我的样子很可怕,但是你真的很好吃
她虔诚的对野猪先生道了谢,在一开始的狼吞虎咽到填饱肚子之后,终于想起来旁边還坐着一個欺负過自己的小气鬼。
“”她咽下最后一口烤肉,余光悄悄去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两面宿傩。
篝火噼啪作响,橙黄色的火光照耀着他的面庞,他面上的那些黑色花纹此刻似乎都被暖色的光芒淡化了,乍一眼甚至像個白色羽织的普通俊朗青年,他望着篝火的眼神平静如水。
硬要形容他现在的气场
就是收敛了全部的戾气,甚至可以說有些温柔
身为诅咒之王的宿傩先生他,到底是個怎么样的咒灵呢
“看什么”像是终于察觉到了她不加掩饰的视线,两面宿傩挑眉问她。
小樱子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又伸手去拿篝火旁边的一支肉。
然后她的小手就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再吃就变成猪了。”
“才不会变成猪的”
這又不是野猪妖怪,怎么可能吃几口就被同化变成猪。
“走吧。”两面宿傩忽然垂眸对她說“我带你去周边的城池逛逛。”
“”
她迷惑的抬起头,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来了這句话。
這個世界似乎仍旧处于夏末,附近的城池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夏日庙会。
樱子不是沒有去過庙会,但是临近一次的记忆只在爸爸妈妈带着她和哥哥去的那次。
异世界的庙会,阵势格外恢宏华丽,灯笼从鸟居的尽头一路绵延至山脚,仿佛在黑夜中点缀出了星星点点的繁星。
她很快被周围新奇的小摊位吸引了全部的视线,看起来這大概是一座沒有受到妖族侵袭的和平城池,人们在此安居乐业,气氛安逸又和平。
宿傩先生甚至特意化形了,彻底隐去了面庞的纹身,此刻的外表与常人无异,這让小樱子看新奇的仰着头望了一眼又一眼。
小樱子为了跟上宿傩先生的脚步,牵住了他垂下来的那只手。
后者被她握住手的瞬间僵硬了一瞬,他的步伐也慢下来了一些。
“小丫头。”
“我找到了那口井。”他突然开口道“食骨之井,它现在的位置在枫之村。”
“欸”小樱子愣了愣。
“虽然不明白你那個时候是怎么掉到丹波国的附近,和它所处的位置相差甚远。”
“如若你說的方式无误,明天你就可以启程回去了。”
“欸欸欸”
被她欸欸烦了,两面宿傩抬手给了樱子一個暴栗“你已经习惯留在這裡,不打算回去了欸什么欸”
她赶紧摇头“完全沒有”
“”
“但是,怎么說呢。”她抬脚将木屐在地上蹭了蹭,磨磨唧唧的回答“這样突然的就要和宿傩先生分开的话,我很难過。”
后者摆出了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仿佛在說少跟我来這套。
“我是认真的啦”小樱子砰砰砰的跺起脚“真的,虽然宿傩先生的性格非常恶劣,我在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您杀伐果断的样子,還以为碰到了一個吃女人小孩的阴间坏妖怪”
因为她的实话实說,她的头上又挨了一個暴栗。
“嘤”她捂住脑袋“但是還是非常舍不得您的,您做的烤肉很好吃”
而且她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明白宿傩先生這段時間时来时离开的原因了,很有可能他一直在寻找那口“食骨之井”。
這次她终于沒有挨暴栗了,但是她听到宿傩先生“啧”了一声“你舍不得的不是我,是肉。”
“不是這個意思啦。”她干脆发动了小孩子特有的死皮赖脸,拽住了宿傩先生的胳膊“我是真的很开心。”
“能来到這個世界,能见到這個时候的宿傩先生。”
“宿傩先生拯救了我,那样可怕的妖怪,噼啪一招就解决掉了。”
“宿傩先生带我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有温暖的床,帮我治疗了身体,最后還帮我找到了回去的办法。”
“我很开心能遇到您,還有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
她郑重其事的鞠了個躬,然后久久沒听到两面宿傩的回复。
下一秒,她的面颊上被扣上了某個东西,眼前陡然一黑,视野变得狭窄了一些。
“唔”
手忙脚乱的将它取了下来,小樱子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十分精致的狐狸面具,也不知道宿傩先生刚刚到底在哪裡买的。
“吵死了少自作多情的觉得本大爷做的什么都是为了你。”
他抽离了手臂,加快脚步转身上前走了。
速度之快简直像是刻意回避什么。
小樱子想,這個属性可能是那個什么传說中的,口嫌体正直
“好的宿傩先生,宿傩先生您稍微等等我”
她当然是屡败屡战,将精致的狐狸面具重新戴回脸上,热情不减的哒哒哒跟了上去。
人流涌动,来参与這场夏季庙会的行人繁多,她的小短腿穿着不大熟练的木屐,浴衣也迈不开步伐,戴着狐面的视野限制也過大。
所以最后,完美跟丢了宿傩先生。
小樱子满脸迷茫的环顾四周,踮起脚四处寻找着人群中樱色头发的身影。
就在這时,她的面前陡然被一抹阴影所笼罩。
面前的黑发男性拥有着一张魅力十足,极具欺骗性的面庞,他半俯身优雅的开口,用磁性的声音问道“小姑娘,你和爸爸妈妈走丢了嗎”
小樱子的目光在他青筋暴起,指甲尖锐的手背上停滞了一下,這种蓄势待发的捕猎者姿态,和他故作温和的声音截然不同。
他的皮肤過于苍白了,完全就不是健康的白色。
這個人,很危险。
她仰起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磕磕巴巴的回答“嗯,找不到妈妈了。”
“那么,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找”他温和儒雅的笑着问道。
小樱子几乎是出于本能猝然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向前作势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见她如此抗拒和“不给面子”,男人的眸光微微一深,面色也沉了下来。
樱子的第六感沒有出错,面前的男性当然并非人类,或者說,他身为人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是化名鬼舞辻无惨,以“鬼”的形态游走在世间数百年,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认为自己已经接近完美的生物。
他从空气中可以辨认出面前的女孩,是难得遇见的稀血,隔着皮肤和血管都能察觉到那诱人的气息,甚至可以称作稀血中的稀血。
稀血对于“鬼”而言,是堪比珍馐的食物。
他已然忘记自己究竟多久沒有遇到過如此完美的血液体质了。
循着气味寻找到她时,却发现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呆呆的站着,仿佛一只站在原地任人宰割的羔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年纪看着不過五六岁的样子,像這样完美的稀血猎物,应当是在十五六岁时食用才能效率最大化。
不如带回去饲养
“那那個”小樱子的战栗到汗毛倒竖,她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的后退着,笑的非常勉强“我想起来妈妈在哪裡了,我就先”
转身的過程中,手臂被握住了,以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带你一起去吧。”他继续用温和的,不容置疑的语调,缓缓的說道。
她察觉到危险的逼近,狠狠的打了個寒颤。
不不行不能被這個人带走
情急之下,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挣脱开了手臂的束缚,后者大概是沒料到一個幼小的孩童能有如此大的力气,沒有设防的情况下当真让她狠狠的甩开了手。
与此同时,小樱子面庞的狐面终于随着剧烈的动作而滑落,而此刻表情因为被违逆显现出怒意的鬼舞辻无惨,在看到她面庞的那一瞬间,骤然瞪大了眼眸。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
他细碎的喃喃自语着,甚至有些仓皇的后撤了几步,下一個瞬间,小樱子被拦腰抄起,背对着环入一個极具安全感的怀抱之中。
“宿宿傩先生。”
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她背過身抓紧宿傩的衣领,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眼圈瞬间红了。
而后者望着面前這只让他极度不快的老鼠,眉目冷凝,咒力裹挟杀气骤然暴起。
“喂。”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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