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情詩_66

作者:春與鳶
那間小木屋離市區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周銘川開車極穩,孟嬌迷迷糊糊睡過去再睜眼的時候,就再沒看到城市的公路了。

  只一條狹窄的砂礫小路,往樹林的深處蔓延。

  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大樹,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陽光幾難穿透,車窗打開便是刺骨的涼意。

  “快到了。”周銘川偏頭看了她一眼。

  “我睡了多久?”孟嬌聲音還帶着些沒睡醒的倦意,軟軟朝他望去。

  周銘川心頭一動,伸手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只睡了一會,馬上到了還可以再睡。”

  “唔,”孟嬌無意識地點了點頭,擡眼看着前方的路。

  車子不時地壓過地面的大石塊,顛簸着繼續朝森林深處開去。

  本來越來越狹窄的視線忽然來到了一片開闊的地帶。

  一片泛着銀色粼光的湖泊出現在了這豁然開朗的視線裏,湖邊一週都是高聳挺拔的樹林,一座木質結構的別墅精緻地坐落在湖泊的邊際。

  身前是靜謐湖泊,身後是無邊森林。

  長長的棧橋從別墅一側延展出,直直連接着不遠處的湖面。

  別墅的正面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孟嬌幾乎是瞬間就想象出了落雪的夜晚,坐在這落地窗前看湖面雪景的場景,身後必須還要有噼裏啪啦正在燃燒的壁爐,然後整個人舒舒服服地披着毛毯窩在柔軟的沙發裏。

  “也太美了吧。”孟嬌喃喃說出聲。

  周銘川眼底的笑意隱隱地就要溢出來,他車子一個轉彎,便停到了別墅後面的空地上。

  “到了。”他下車幫孟嬌開了車門,兩個人走進了別墅裏。

  和孟嬌想象的,一模一樣。

  這屋子裏顯然是被打掃過了甚至可以說是被精心地裝扮過了。

  木質扶手一層不染,厚厚的地毯更是整潔如新,又或者,它們可能就是新的。

  家裏是純正的美式風格,深紅重綠的沙發和地毯,極好地與這木質風格融爲一體。層層疊疊花紋繁複的窗簾虛虛遮去了小半光亮,卻襯得屋子裏半明半昧的朦朧。

  客廳的最左側,是一個鐵質雕花的大壁爐,深色的木柴整齊地摞在裏面,等待着燃燒發熱。

  “臥室在這裏。”周銘川拉着孟嬌走到了旁邊的一間屋子,高高的大牀上厚重而又整齊地疊了好幾層被子,牆壁是淡黃花紋的牆紙,牀邊放了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整個氛圍都是濃墨重彩的靜謐厚重。

  “我好喜歡這間房子。”孟嬌兩隻眼睛發光地看着周銘川。

  “我知道。”他嗓音有些低沉,裏面還帶着暗自的喜悅,“我帶你轉一圈。”

  “好。”

  孟嬌跟着周銘川在別墅裏溜達了一圈,看完之後,兩人沿着長長的棧道去了湖邊。湖邊有兩把木製座椅再往前兩步就是清澈寧靜的湖水。

  各式各樣的游魚在湖水中滑過。

  這一切,太靜了。

  擡眼看不見任何人,四周只有無窮無盡的樹林。

  偶有飛鳥從頭頂飛過,卻也是轉瞬即逝,很快就一頭扎入了靜謐無聲的森林裏。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我們回屋子裏吧,外面開始冷了。”周銘川站在她身後說道。

  孟嬌眼神久久地看着這肅穆而又震撼的湖景,輕輕點了點頭,“好。”

  冬天暗得快,返回小屋的時候尚有一絲光亮能模糊看清路,到了屋子裏卻已經不得不開燈,否則伸手不見五指。

  孟嬌本來平靜又愜意的心情,在看到餐桌上擺放的一堆食材時,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來,今天她說她要做飯來着的。

  ……

  本來昨天她都是買的半成品很好加工的,誰知道自己睡過了頭只能把晚飯順延到今天,可是眼下週銘川買的都是些她根本無從下手的食材。

  孟嬌對着餐桌無聲地抽了一口氣。

  “需要我幫忙嗎?”周銘川脫了厚重的外套跟着她走進了餐廳。

  “不需要。”孟嬌擡臉一個微笑,“我做飯很厲害。”

  周銘川眨了眨眼睛,沒說話,嘴角還有些似有若無的笑意。

  “你嘲笑我?”孟嬌有些不服氣地走到他面前,“我今天非要做頓好喫的讓你看看。”

  “好,”周銘川捏了下她的下巴,“那我給你打下手行不行?”

  孟嬌眼神在他身上轉了半秒確定他沒打算再嘲笑自己,才十分勉爲其難地說道,“行吧。”

  她表情還是鎮定自若的信心滿滿,心裏已經開始痛哭流淚。

  腳步沉重地朝着餐桌上一大堆食材走過去,這邊撥弄兩下那邊撥弄兩下。

  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一個都不會弄。

  本來以爲至少可以做個番茄炒蛋什麼,雖然技術難度不高但好歹也是一道菜。但是周銘川買了很多肉。

  她不會弄肉。

  “要不要把毛衣也脫掉,家裏暖氣開了一會應該會很熱。”周銘川說着伸手輕輕拉住了她毛衣的下襬。

  “哦好。”孟嬌順從地把手伸上去,一串細微的電流聲噼裏啪啦地劃過耳邊,她摸了根皮筋將頭髮鬆鬆地挽在而後,幾綹散發彎彎曲曲地勾在臉頰。

  周銘川也留了一件短衫,潔白挺闊,整個人說不出來的乾淨。

  “晚上打算做什麼?”他從後面抱着孟嬌,看起來是真的只打算給她當下手了,什麼都聽她的。

  孟嬌仗着他現在看不見她的表情,整張臉都苦悶地皺在一起,手指在十幾個袋子上滑來滑去遲遲做不了決定。

  “你想喫什麼?”孟嬌開口說道。

  可她話一說完,就後悔了。

  你想喫什麼,我都不會做。

  周銘川今天心情顯然很好,鼻息落在她的頸間,能感覺出來他在笑。

  “你做什麼我喫什麼。”

  孟嬌心裏一口氣順了,“那,那要不我煎個牛排吧。”她依稀記得在哪裏看過煎牛排很簡單,撒點什麼東西下鍋煎就是了。

  “好。”

  孟嬌看着牛排苦笑了一下,然後隨手又挑了幾樣食材放到了流理臺上。

  周銘川側身靠在旁邊,一隻手撐着大理石桌面看着她。

  洋蔥剝得還算是順利,只是切得時候留了好幾次眼淚。

  周銘川差點沒忍住出手幫她,但看她好像很是固執的樣子又覺得實在可愛。

  迷迭香微微沖洗一下,孟嬌便從冰箱裏拿出了一塊黃油。

  “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她偏頭有些挑釁地看他,廚房裏一盞明黃水晶燈傾照在他的臉頰,整個人說不出的欲。

  孟嬌不知怎麼的忽然又想到了那件她帶來的小衫。

  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地衝進了她的腦海裏。

  莫名其妙的,自己先臉紅了。

  要死了。

  孟嬌本來挑釁的表情只持續了不到兩秒,氣勢就好像破了洞的氣球轉瞬蔫了下去。

  “厲害。”周銘川聲音淡淡地說道,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後。

  兩隻手緊密地貼在她的腰腹,低頭去吻她白皙的脖頸。

  這燈光迷人,迷倒的也不是她一個人。

  孟嬌後脊一陣酥麻,拆着牛肉包裝的手倒也慢了下來,她聲音小小的帶着些試探,“你現在,餓不餓?”

  周銘川一陣低低地笑,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引得那酥麻感更甚。

  “要不我們晚點喫吧,不然晚上也許會餓。”他主動說道。

  “有道理。”孟嬌握着包裝袋的手倏地就鬆了來開,彷彿丟下了個炸/彈速度快得驚人。

  她輕輕咬了下脣轉身止住了那個人的吻,聲音帶着些意味不明的嘶啞,“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啊?”

  周銘川擡起溼漉漉的眼睛對上她,“你先。”

  “今天,你先吧。”孟嬌聲音帶着些嬌嗔,細細小小的。

  他頓了兩秒,“好。”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廚房。

  寂靜的空間裏忽然就只剩下了孟嬌,可她卻也沒感受到片刻的舒緩。

  一股燥熱而又蠢蠢欲動的情緒彷彿暗中蔓延生長的藤蔓,勾纏着她的四肢百骸,緊緊地攀沿而上。

  她手指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腳步朝臥室走去。

  水聲從門未關緊的浴室傳來,孟嬌展開了那件黑色的睡衣。

  兩根極細的肩帶勾着幾片根本看不出形狀的真絲布料。

  孟嬌知道,有些衣服,要穿上身才有靈魂。

  她此刻好像一個正在做壞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浴室裏的水聲很快就斷了,她甚至聽到了腳步聲。

  孟嬌心虛地把黑色睡衣疊進了她毛巾裏,然後一臉乖巧地站在浴室門口。

  周銘川只穿了一條黑色的家居褲,水珠還零零星星地掛在他的身前,有幾滴正順着腰腹落下。

  “怎麼站在門口?”他彎着身子要去親她,孟嬌卻一個激靈地往後退了一步,“那個,我,我先去洗澡了。”

  她說得結巴,腳步也是更加慌亂地往浴室裏走。

  周銘川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沒在意,徑直走去了客廳。

  蒸騰的霧氣將浴室隔絕出了一個暫時安全的區域,水珠歡快地落在孟嬌白皙的腳趾上而後又打着旋消失無蹤跡。

  孟嬌整個人就好像誤入葡萄酒莊園的小姑娘,明明什麼都還沒喝上,先叫這香氣薰得半醉。

  手指猛地關上了開關,兩條長腿便跨出了淋浴間。

  鏡子裏的水汽被快速地擦去,孟嬌不知道,她到底是熱成這樣,還是什麼。

  吹風機轟轟地在封閉的空間響起,海藻一般的長髮還帶着些許的溼漉就被披在了身後。

  目光終於是落在了那團又輕又小的睡裙上。

  孟嬌不禁又想到了她第一次在周銘川家過夜的時候,那個時候頭腦發熱得厲害,不管不顧地就往他身上撲。

  孟嬌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膽大還是膽小。

  只是周銘川這個人做事也總很剋制,自從可以正常開賽車之後就再也沒看過他失控的樣子了。

  孟嬌嘴角不自覺爬上了一抹壞笑,手指勾起了那條睡裙。

  他不在臥室。

  孟嬌在浴室裏做了兩分鐘心理建設,走出去的時候臥室竟然沒人。

  她赤腳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朝客廳走去。

  客廳裏沒有開燈,只有兩根點燃的蠟燭。

  昏黃的火苗搖搖晃晃地跳動在壁爐的旁邊,朦朦朧朧地將那一小片空間渲染得極度曖昧。

  深紅的翻毛沙發在火燭的照應下顯得更加具有年代感,周銘川正坐在上面,看着她。

  看着她。

  兩隻眼睛,從上而下地,看着她。

  跳動的燭光將這一片空間從無聲的黑暗中割裂開來,孟嬌的腳趾情不自禁地蜷動了一下。

  她想拉一下這睡裙的下襬,卻在手指即將勾起的下一秒記起來,這裙襬高的可怕。

  她纔不想那麼大動作被他看出來發怯。

  胸口隨即還微挺了一下,目光挑釁地回看了過去。

  男人面容半掩在跳動的燭光裏,眼神裏起伏翻涌的波光像一團圍繞着她四處盤桓的瘴氣,若即若離地,纏繞着她。

  周銘川,輕輕舔了一下脣邊。

  站起身子朝她走來。

  他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聲音低沉,“要不要,跳支舞。”

  孟嬌有些訝異地擡頭看他,“你會跳舞?”

  “以前學過一點,”周銘川伸手攬上了她的腰,滾燙的手掌碾在她裸露的腰際,暗自收緊,“瞎跳。”

  “好,好啊。”孟嬌覺得這男人,已經開始有些不對勁了,她伸手攀上了男人的肩膀,被他帶着朝燭火更甚的地方走去。

  壁爐裏的柴火正噼裏啪啦地燒個不停。

  熱氣源源不斷地勾纏着兩個人的腳踝,這裏沒有音樂,一切都靜悄悄的。

  只有兩個人緩慢而又細微的腳步聲,伴隨着小心翼翼的呼吸。

  彷彿誰先忍不住喘出聲,誰就是最後的輸家。

  男人的手指輕柔地撫摸着她細膩的後脊,眼神慢慢地順着脖頸下移。

  兩根簡單的肩帶越過修長的鎖骨一路向下,連接着一片鏤空而又收緊的胸衣,線條服帖地沿着優雅的腰際延出,戛然而止在禁/忌區的門口。

  她卻好像並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只緊緊地,勾着他的脖子。

  臉色點綴在昏黃曖昧的燈光下,彷彿琥珀一般的瑩亮。

  雙眼方纔還是不甘示弱的挑釁,現在卻好像融化了的春水,流淌着流淌着就要離開他的臂彎。

  周銘川擡手將她輕輕抱了起來,“踩着我。”他俯身在她耳邊說道。

  孟嬌卻好像聽到了那海上的妖女正迎着月亮歌唱。

  她思緒全被牽引,藉着男人的力踩在了他的腳上。

  一步,一步。

  順着他的節奏。

  一步,一步。

  落入他的懷抱。

  天旋地轉的最後一秒,兩個人相擁着跌進了寬大的紅色沙發裏。

  孟嬌垂下的頭髮爲兩人隔絕了一個私密而又逼仄的空間,氣流急促卻又無處可逃。

  她低頭要去吻他。

  周銘川嘴角添一抹笑,忽然開口,“明天去見見我爸媽,好不好?”他眼睛黑得發亮,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問她。

  孟嬌坐在他的腿上,反應了三秒才知道這男人,藉機給她挖坑。

  可她又是情到了極點,被他抓在手心。

  心裏恨得牙癢癢,“你故意這個時候問我?”她伸手探下去,也不是她一個人停不下來。

  周銘川身子緊繃,聲音暗啞,“怕你不想見。”

  他兩隻手緊緊地握住她的腰,“好嗎?”

  孟嬌看了他半秒,忽然輕笑了一聲,“好呀。”

  她說罷從周銘川的身上爬了下來,聲音輕快地報復道:“我突然想起來,今天忘記從家裏拿套了,要不,就算了吧。”

  想給我下套?還你一個。

  孟嬌嬉笑着就要往臥室走去。

  可她還沒得意兩秒,客廳的燭光忽然猛烈地晃動了一下。

  “我帶了。”

  再然後,就是一團炙熱的烈火,不由分說地裹挾着她墜進了柔軟的地毯裏。

  燭光漸漸暗了。

  這客廳裏比剛剛,更熱鬧了。

  落地窗外的廊燈隱隱約約地傳着些許光亮引入昏暗的室內,孟嬌盈溼的雙眼看到了星星點點的雪。

  “周,周銘川,”她輕/喘着喊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是不是下雪了?”

  周銘川隨即擡起了頭,落地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地從無邊無際的天上傾落了下來。

  一顆一顆,轉瞬又融化在了情人滾燙的心上。

  他重重地吻在孟嬌的脣上,“聖誕快樂。”然後便更加瘋狂地擁緊了她。

  眼角輕顫只剩最後一點意識的女人,口中斷斷續續地說着:

  “輕,輕點,明天還要,見你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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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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