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画板
第三间病房看上去并不像是一间病房。淡蓝色的商务风装潢,角落中摆放着書架,但如今的时代,早已不怎么使用纸质书籍了,所以架子上摆满了盆栽。
墙壁上充满了各种设计方案的投影,甚至還有一個投影专门用来进行会议。
如果不是那印着医院标志的床单和角落裡的输液瓶,說這裡是办公室,阿比斯都不会怀疑。
“每個病房都换一個场景嗎?這個制作還比较用心了。”
“每一個病房都似乎代表着主角的某個時間段,第一间代表着他住院期间,第二间代表他的童年,而這一间代表着他回到了工作期间?”
床头柜则上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手绘板。
這是一块玻璃质感的透明板子,使用者可以借用這块板子中内嵌的各种笔刷和现成的素材去合成想要的图片,同时也会自动校准使用者画出来的东西,确保每一條线都符合标准的长度——這种工具用于画工程制图时非常有用,但却不利于创作。
過于规整和完美的笔触,反而让所有绘画者的画失去特点。
每個绘画者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完全一样的,一样的风格,一样的笔触,就像是工厂流水线上出产的东西。
“這是好东西啊,我攒了好久的钱,都买不起它。”
“传說中美术工人最想要的手绘板,可以让效率提升一倍!”
“任务中要选的画板应该就是這一块吧,有了這块,其实主播你压根用不着拿那张黑纸。”
观众们见到這块手绘板,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阿比斯不太懂美术,他拿起手绘板细细地查看着。
一股凉意从后脊背升起,就好像有個人在身后盯着他那样不舒服。同时,也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厌恶涌上喉咙,似乎只要碰到這只手绘板,就会觉得本能的排斥。
這是另外一种全新的体验,虽然让人不舒服,但从未体验過這种情感的阿比斯却觉得上瘾。
耳边响起一個令人讨厌的声音。
“你只要按时把图交上来就好,螺丝钉而已,做什么设计?”
“如今最完美的设计都是让程序计算好的,你只要好好的把程序的设计落实即可。”
“不要有任何你自己的想法,你的想法根本不值得一提,反而会破坏程序计算好的最佳设计。”
“你這個废物,赶快走吧,你走了,会有无数人想要顶上来,获得這個职位。”
虽然阿比斯并不觉得這些话說得有错误,但此时他正在和游戏中的主角达到一种高度共情状态。
除了不安定感和厌恶,最后残留下来的只有一個:不甘心。
阿比斯从未体会過這么强烈的感觉。
自己不被重视,自己的想法被践踏,被人如此不尊重。
一方面,阿比斯活了這么大所养成的价值观告诉他,那個讨厌的声音所說的话很有道理,他自己也认同;但另一方面,他所扮演的游戏主角带给他的感受,让他排斥那些话,并且陷入痛苦中。
他的理智和感情是矛盾的,令他十分困惑和惊奇。
对于這個神秘的游戏,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心。
阿比斯放下這块手绘板,走向了房间角落,這裡放着一個木质的画架。
是那种很古老的画架,只有真正的手绘才需要的那种实实在在存在于显示的古董物件。
也是那些坚持古典画技的复古画家才会使用的物品,换句话說,对于现代绘图毫无作用,反而会增加麻烦,是被时代所淘汰的玩意。
“這画架還真够古董的。”
“主播不选刚才的画板嗎?”
“你不会想碰這個老古董吧?主播现在做的事我有些看不懂了。”
“既然是完成最后一幅画,那一定要达到完美,所以要选用最好的工具才行啊。”
看到阿比斯痴迷地伸出双手去触碰這個木质画板,观众们都在劝說。
木质的画板摸起来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驱散了刚刚电子画板给他带来的不安定感。
仿佛是婴儿回到了怀抱,鱼儿回归大海那样,這画板让阿比斯感到十分安心,似乎只要拥有這块画板就拥有了一切。
阿比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发现眼泪又流了出来。
一种感动在心中酝酿,令人鼻子发酸,明明只是摸了摸這块画板,却激动到流眼泪,阿比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着游戏进度,他渐渐明白了自己应该選擇怎样的绘画道具。
于是他抱着画板离开了這间病房。
【主线任务:完成最后的画作(3/5)。
你需要找到画笔,画纸,画架,颜料,橡皮擦。】
“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三個道具,接下来应该就是颜料和橡皮擦了吧。”阿比斯对观众說。“其实我现在很期待找齐所有道具会发生什么。而且谁告诉我這個副本是恐怖的?我根本沒感觉到恐怖?”
“等你玩到后面就知道了。”
“主播說的這句话我已经记下来了。”
阿比斯有些疑惑,隔壁主播们到底是在哪栽了跟头。
进入了下一個病房。
這裡看上去并不像是病房,反倒像某個做体检的房间。
墙壁上投射着许多和精神病有关的科普投影图,房间中央是一個精神检测仪器。
在仪器的旁边放着一個架子,上面放着一些一次性的手术刀具和医疗用品。
阿比斯很少进医院,也不太明白這個房间具体是做什么的。
他在房间中来回走动着,寻找着所谓的颜料或者橡皮擦。
“是這個嗎?”他拿着拖把问。“這是房间裡唯一一個像是‘橡皮擦’的东西了。”他也知道這個答案不靠谱,毕竟沒人用拖把来当橡皮。
“所以我卡关了嗎?道具找不到了。”阿比斯向观众求救。
“這個房间我知道!這個仪器是边缘系统修复器。”
“說人话。”
“简单說,边缘系统是大脑中控制我們情绪的部分,這個机器就是用来修复那些不正常的多余情感的。如果被检测出来有非常严重的情绪溢出症状,医生会就给這個患者进行這個手术。”
“啊,我有個亲戚就是做了這個手术,简直像变了一個人似的,沒了多余的情绪,他简直像一台精密的电脑。”
阿比斯现在明白了。
他明白了,這個机器就是关键,于是他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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