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摄魂
呼哧,呼哧,那动静被狂风完全覆盖。
可是游荡在空中的上百头怨魂突然顿住,齐刷刷望了過来。
這几個倒霉蛋還沒能畅快地喘上两口气,就见怨魂噼头盖脸冲来,直接撞进自己脑袋裡。
噗地一声,他们身上的三盏命火顿时熄灭。
這种局面,哪有人敢出手阻拦?
在旁观者眼裡,被怨魂钻进耳鼻后,這几人短暂地呆滞個两三息,随后就抱头惨叫不止。他们两眼发红、嘴角流涎,看起来就像狂犬病发作,但沒像被三尸虫寄身的傀儡那样攻击身边的人类,而是不辨东南西北地四处乱蹿,或者满地打滚,或者到处撞墙。
几十個怨魂在同一片识海裡争吵、拉扯,互相攻击,那感觉就像脑袋裡同时炸响几十個二踢脚,這谁受得了?
不過十余息,這些人就倒地不起,七窍流血而亡。
大伙儿看得心惊肉跳。
麻烦的是心跳越快憋气越短,现在多数人也开始憋不住了,面孔胀得青紫,可是怨魂依旧井喷不断,這啥时候是個头!
不是憋死,就是被怨魂穿脑而死。仅仅几息過后,又有五六人不得已選擇了前者。
贺灵川和年松玉還好,武者的肺活量本来就强大,而贺淳华的脸色已憋成酱紫,眼看着快要撑不下去了。
贺灵川顾不得其它,一把拽住孙孚平袖子,用口型对他道:“想办法!”
他习武道,手裡的伎俩面对怨魂毫无作用。
大概孙孚平也觉时机到了,大袖一挥甩开贺灵川的手,走到军队当中抬起法杖。
他往怪兽嘴裡塞了样东西,而后举着法杖,一把戳在地上!
以兽首为中心,一個泛着黄光的护罩出现,恰好将所有人都罩了进去。
结界!
孙孚平大声道:“可以喘气了!”
众人如蒙大赦,连腰都弯了下来,有的吸气過勐咳嗽不止。
這回连贺淳华都有些怒了:“国师何以现在才出手?”
早十几息出手,那五六人就不必死了。
孙孚平面色凝重:“我這虚妄结界存在的時間很短,效果也不如命火,万不得已才用。你能预知怨魂還要井喷多久么?”
沒人能够。
贺淳华无话可說。众多士兵看向孙孚平的神情,却是一言难尽。
但他沒放在心上。
“保住多数人的命才最要紧。”年松玉问,“现在怎办?”
“继续等着。”孙孚平紧盯着池面不放,“什么时候裡面不出怨魂了,我們才有下一步。”
众人惊魂甫定,才有空观察漫天游走的怨魂。
司徒翰咦了一声:“现在出来的人形怨魂最多,還有大批着甲骑马的。”
這些亡魂策马狂奔、挥刀怒吼,彷佛自己還在厮杀不休的战场上。
“战场上的亡卒最多,它们的怨气也最大。”贺灵川吃了一惊,“看這個!”
池面涌出的怨魂从最初的奇形怪状,到后面的人魂为主,再到现在的块头十分惊人。虽說怨魂沒有重量,但贺灵川看见的這一头就像是七八個怨魂的结合体,不仅长着七手八脚,胸前和肩膀上還有一对对眼睛。
普通怨魂站在它面前,就像普通人站在老榕树面前一样,体积根本沒有可比性。
给活人的压迫感也不可同日而语。
看见這怪物,孙孚平反倒像是松一口气:“果然是這样。”
贺灵川:“哪样?”說话老是說半截,夜裡容易尿不尽哦。
“在壶裡時間久了,有些怨魂开始互相吞噬、融合,会形成新的强大個体,如同养蛊。”孙孚平指了指這個怪物,“果然怨魂出场的顺序是由弱到强,那么我們的坚持就要到头了。”
這头七手八脚的怪物是爬出来的,本来也要紧跟大部队往上,孙孚平话刚說完它就突然转头,十六只眼睛一起眨眼,竟然直勾勾往结界看来!
贺灵川被它盯得毛骨悚然,這货的眼神可比年松玉吓人多了:“它能看见我們?”
“嘘!”孙孚平赶紧打断他。
但来不及了,十六眼怪明显做出個嗅闻的动作,然后就挪出池子,往结界爬来。
十六眼怪的动作滑稽,肢体很不协调,還有点儿踉跄。但孙孚平知道這只因为它刚进人间,還未完全适应。
虚妄结界并沒有真正的防护力——也不能有,否则反而会引发怨魂们的攻击性——只是隐匿活人的特性,使這些亡者嗅不到血肉的气息。
可是千奇百怪的怨魂裡,总会有那么几個能力特殊,不易被迷惑的。从眼前這只十六眼怪的举动来看,它并沒有完全看穿虚妄结界,但也起了疑心,决意過来察看。
在它眼裡,虚妄结界笼罩的范围内沒有活人气息,但它隐约可以感受到一点点生机,像夜裡偶尔亮起的稀疏萤火,待要细看,又模湖了。
這无疑勾起它的好奇心,想要凑近细看。
眼看它就要撞到结界上,孙孚平低喝一声:“白山、青水!上定魂幡!”
他身后有两個侍从一個箭步冲去队伍最前方,就立在结界边缘,不知道从哪裡擎出一支巨大的白布幡,对着十六眼怪就是一阵招摇。
幡上画着密密麻麻的黑红符文,在白布幡逆风摇动时,符文也浮了出来,缓缓转动,空气中隐隐有梵唱之音。
這幡看起来只是一支铁木竿加一块白布,飘飘摇摇地,侍从却舞得很吃力,非得双人四手才能擎得起来。
他们摇动白幡的方式,也像在空中匀速而反复地画出“∞”。
与此同时,孙孚平也走到众人前方,示意他们闭眼。
不過這命令還是下得晚了点。白布幡一出现,众人目光很自然就追随它的运动。在它晃過两次之后,有好几人目光发直,如被磁石吸引,抬腿就向它走去。
有一個走過贺灵川身边,后者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替他将眼皮合上。
這人挣了两下就不动了。
旁人纷纷效彷,控制住被摄魂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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