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人与街狗
进入了镇子。
四周黑乌乌的,搁在几十年后,這才八点多钟,哪裡沒有個灯光。
但此刻整個镇子都沒有电灯,路灯也沒有,别說是灯了,怕是附近十几裡地连根电线竿子都看不到。
如果让辜四维来說,整個镇子跟個鬼镇差不多。
“刘老爹,咱们住酒店?”辜四维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酒店?”
刘福林沒有想明白,对于刘福林来說住酒店這個词根本就不存在,他的脑海裡那就是住店。
住的也是那种大通铺,当然在辜四维的心中,出去住酒店怎么說也得是個四季啥的,大通铺子?那玩意听都沒有听說過。
“哦,你說住店啊,我們不住”刘福林笑着来了一句。
辜四维刚想问,那咱们大晚上的总不能在街上熬一夜吧。
如果是夏天,刘福林還真能带着辜四维熬上一夜,但是现在這個季节熬是不可能熬的。
“带你去我表叔家住上一晚”刘福林說道:“等会儿进了屋,你什么话也别說,都听我的就是了”。
辜四维点了点头,便跟着刘福林往他表叔的家摸了過去。
整個镇子几乎见不到几個砖房,绝大多数都是和庄子一样,土墙草顶,偶尔有個盖砖的地方,门口還有专门的名称,进出的很多都是中山装,上口袋裡别的笔的公家人。
来到一家草房子门中,刘福林伸手拍了拍门。
“表叔,我是福林!”
连着拍了几下,辜四维才听到院子裡传来有动静。
紧接着从门缝裡透過来一丝光亮,這是煤油灯发出的光亮。
光亮透過缝儿晃了晃,在门后停了下来。
“刘福林?”
“表叔,是我”刘福林說道。
這对话让辜四维有点迷糊,因为屋裡传来的声音似乎有点年青。
吱呀!
大门开了。
人沒先出,灯先出来了。
看到灯后的人脸,辜四维觉得自己又有点不适。
因为举着灯的人看样子才二十出头,最多不過三十岁,這让辜四维心道:這是刘福林的表叔?
“表叔!”
刘福林笑着冲年青人喊了一声。
“還真是福林啊”。
年青的表叔咧嘴一笑。
“是”。
“进屋,进屋。這是?”
年青的表叔看到辜四维连忙问道。
沒办法,辜四维太出挑了,這個头這长相,說真的就算是放到庙会时的大街上也是鹤立鸡群,搁四十年后往花花绿绿小灯场子裡一丢,光凭一张脸就能买上房的主。
辜四维這时還沉浸在年轻的表叔,和大他一轮的表侄這层次上,根本沒有听明白人家问的什么。
“我們村的,辜四维,您叫他四维就行”刘福林笑道。
“都进屋,都进屋”。
辜四维感觉刘福林轻踢了自己一下,回過神来跟着刘福林进了院子。
這院子比辜四维家的院子要小上不少,差不多也就两百多平的样子。
刚到了院子中间,听到正屋的门开了,一個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谁来了?”
“是石磨村的福林”。
“哦”
听到年轻的表叔這么說,原本還带着一丢丢热情的女声瞬间冷了起来。
刘福林似乎沒有听出来人家语气中的不快,依旧是笑着說道:“婶子,是我,刘福林”。
“嗯!”
女人回应的有点漫不作声,嗯声還沒有落,一扭身转头回了屋裡。
年轻的表叔此刻可能有点尴尬,也可能沒尴尬,反正天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带着刘福林和辜四维两人来到了西边的侧屋,推开门便把两人领了进去。
侧屋有一张床,不大的床差不多比以后标准的一米五床還要窄上一些,床上铺着草垫子。屋裡除了一张床之外,還有些破烂玩意儿,墙角靠着一辆独轮车。
屋裡有点乱,除了伸脚的地方,别的地方都摆上了东西,搁以后這地方最多就是個杂物间。
不過今天可能是辜四维和刘福林睡大头觉的地方。
“我给你们拿被子去”。
“表叔,我還给您带了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地裡长的……”。
刘福林一边說,一边把自己背上的篓子磨了過来,从裡面拿出一個袋子,袋子是布制的,上面還补了几個补丁。
太暗,辜四维实在看不出袋子裡装的是什么。
不過刘福林和年轻的表叔却开始推了起来,三两趟之后,年轻的表叔勉为其难的把东西收了下来,并且一再嘱咐下次不要這样了。
年轻的表叔拿着袋子出了门,差不多過了十来分钟的时候這才抱了一床被子過来,厚薄什么的就不說了,辜四维看着這被子比他看到庄子人身上的补丁還多呢。
而且往床上一放,一服子淡淡的不好味道便散了出来。
“冷不冷?”
表叔表示关切。
“够了够了”刘福林笑着說道。
辜四维:“……”。
几句沒什么营养的话過后,年轻的表叔走了,辜四维和刘福林两人则是商量着如何睡。
也沒什么好說的,脱衣服那是别想了,原本刘福林想把被子让给辜四维,不過辜四维根本沒有兴趣盖這样的被子。
你說辜四维矫情也好,不知好逮也罢,反正他是不会盖這种被子的。
刘福林也不多說,他自己也沒有脱衣服,也是合衣而卧只是用被子搭了一下肚子。
两人进村前吃了一块饼子和猪肉條,也沒什么夜宵之說,直接往床上一躺就睡吧。
躺在了床上,辜四绽卷在一头,刘福林卷在另一头,也不知道睡沒睡着,不過辜四维是很难入睡的。
沒睡,夜裡又安静,然后辜四维就把年轻表叔和刘福林表婶在邻屋的对话给听了真真切切。
也可能是女人故意說给刘福林和辜四维听的,反正语调不小。
沒什么好话,女人抱怨刘福林過来也沒带什么好东西,年轻的表叔這边则是說和了几句。
說实话,现在辜四维真想直接就這么出去,不過他看到刘福林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装作睡着了,只得尴尬的也装作听不到。
原本人家就有意见,第二天自然也不可能在這边吃什么早饭。
天一亮,刘福林便带着辜四维和他的表叔告辞。
两人背着篓子来到街上,這时候街上笼着一层雾,别說是人影沒有一個,狗影都不太多。
而且此时的狗也不太叫,也不知道是饿的沒力气叫,還是這边的土狗就不太喜歡叫,反正辜四维一路走来,狗子对他和刘福林几乎都报无视状态。
“等一会儿,马上店就开门了”。
听到刘福林這么一說,辜四维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头顶有個牌子,上面写着六個大字:国营渠山饭店。
门头差不多两米的样子,国营两字的底是蓝色的,渠山饭店這四個字是白底黑字。
现在饭店大门紧锁,不過门缝挺大,辜四维是钻不进去,但换個十来岁的孩子,想钻进去估计困难不大。
透過门缝,便可以看到店裡摆着几张旧桌子,最裡面是個出餐窗口,再远一点便看不见了。
“别看了,被别人看到以为你想偷东西呢”刘福林在旁边的墙边先是放下了篓子蹲了下来。
辜四维到是听劝,也把篓子放在面前,自己蹲在了墙角。
這时候的辜四维望着路边的一條瘦狗子,而此刻瘦狗子也在望着辜四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辜四维突然间升起了一种感觉:此刻到底是狗看人,還是人看狗。
噗嗤!
想到這么滑稽的事情,辜四维直接乐了。
刘福林被辜四维的笑声搞的有点迷糊:“什么事這么开心?”
“你看那條狗,真瘦”。
“……”
刘福林觉得有点无语。
两人谁也不想再說什么了,两個肚子都饿着呢,哪有心思再浪费口水。
今天的天气還不怎么好,等了好一会儿,街上的人都多了起来,东边的太阳還沒有冒脑门子呢。
别說冒头了,东面都不带泛红的。
“让一让!一大早上的蹲在门口做什么,等饭哪!”
就在辜四维正望着街上走来走去人群的时候,突然间有個十分刺耳的声音传到了辜四维的眼中。
扭头一看,辜四维发现一個约四十来岁,略有点胖的中年男人站在饭店的门口,从自己的裤兜裡掏出了一把钥匙,一边挑钥匙一边骂骂咧咧的。
辜四维顿时就想起来,肚子饿着火气大呢,谁料還刚要站起来便被旁边的刘福林给拉了一把。
只见刘福林站了起来,冲着开门的男人說道:“我們等着你们开门哩”。
“怎么,你们身上有粮票么?”
男人這语气傲慢的都不带着点掩饰的。
就這样做生意开铺子,放到几十年后三天黄都是轻的,开张第一天不挨揍,那都是运气。
“沒有,沒有喝碗面汤”刘福林還是陪着笑。
此刻刘福林拉着辜四维的手那是攥的紧紧的,似乎生怕辜四维跳出来闹事。
辜四维想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刘福林的手上拍了拍。
辜四维又不傻,当然知道刘福林为什么忍了,要是不忍的话,今天早上這一碗热汤那肯定是喝不上了,现在是冬天,就外面的天气也就是一两度的样子,再不喝碗热乎的,怎么撑?
知道辜四维打消了闹事的念头,于是刘福林便松开了手。
等着中年人打开了门,刘福林拉着辜四维进了饭店,都沒有往裡面坐,就這么坐在靠近门的地方。
中年男人也不看两人,似乎就当两人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掏出了烟点上,叼着一边唱着歌一边慢悠悠的干着事。
差不多一刻钟,陆陆续续来了几個老娘们,都是四十来岁出头,最大的差不多得有五十的样子。
辜四维感觉自己和刘福林在人家的眼中就像是空气似的。
辜四维站了起来。
刘福林一看又抓住了辜四维,刘福林生怕辜四维年轻气盛闹出事来,又想伸手把辜四维抓住,按回到板凳上。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辜四维笑着說道。
“吃的都有,但是你得有粮票,要是沒有粮票屁你都吃不上”。
一個中年妇女冲着辜四维很不客气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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