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苏黎】随他上前线
“不用了,省得让她伤心。”男人淡淡冷漠地道。
他更怕,万一他出现后,苏黎突然改变主意,又要他去督军府求情,不肯走了怎么办?
女人,沒了這個還可以再有其它的。
但他的前途不可毁。
为了個女人去得罪督军,他又不是活腻了。
车子又停了会儿,张奎再度询问:“老板,我們现在是去码头,還是租界那边?”
說到租界,陆辰九脸色变了变。
苏薇那小蹄子,已经被禁足有些日子了。
不知還要关多久。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开车,有点事。”
陆辰九不知琢磨着什么,突然吩咐道。
“是。”
张奎走了,陆辰九坐进了驾驶室,启动车子朝着苏公馆开去。
秦凤云等到女儿看不见了,才收回落寞的心,转身进屋。
苏薇拽了拽刘云慧,悄声請求:“妈,我想出去下。”
刘云慧回眸,狠狠一睨,焉能不知她心裡想什么。
“不行!”
“妈??”苏薇拽着她的衣袖,小声撒娇,“我很快就回来!”
“你不许——”
刘云慧咬着牙,正要训斥,苏薇已经按捺不住,转身就跑了。
她又不能大喊大叫地把女儿拉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进屋。
好在,苏泽安慰着秦凤云失落伤感的情绪,也无暇顾及其它。
苏薇刚跑出家门,背后一辆汽车开過来。
车子紧急刹住,她吓了一跳,回头就要开骂。
不料定睛一看,开车的人令她暗地一喜!
毫不犹豫地,她左右看了看,利落地拉开车门钻进去。
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朝着租界那边而去。
苏薇扭头,看着开车的英俊男人,眼眸裡毫不掩饰的热切。
陆辰九回头看了她一眼,调侃:“怎么,不认识我了?”
苏薇嘴巴一扭,收回视线:“苏黎上前线了。”
“我知道。”
“那你怎么都不来送她?”
陆辰九抿着唇,沒說话。
苏薇突然眼眸一瞪,“不会這就是你搞的鬼吧?”
“怎么可能!”
陆辰九脸色淡淡。
“我還沒這個能耐。這是督军府下的命令。”
苏薇皱了皱鼻子,奇怪又疑惑。
“我总觉得這個命令有点奇怪,前线战事都紧张到這個地步了嗎?就算要征用医生,也应该男性优先啊。”
陆辰九依然沒什么反应,凉凉地打击道:
“你一個妇道人家懂什么!”
“切!”
苏薇的脑子本来也不会操心這种家国大事,当即不聊這個。
车厢静默了两秒,她娇羞又蛮横地问:
“這么多天,你想我沒?”
“沒想你我会在第一時間来找你嗎?”
“你是来找我的?”苏黎挑眉,冷哼,“我還以为你是来给苏黎送行的,迟到了呢!”
陆辰九沒理会這话,只是脸色一沉,问:
“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沒把我供出去吧?”
“沒有。”
苏薇翻翻白眼。
“瞧你這点出息!這几天不会吓得寝食难安吧?”
男人沉脸:“你以后回家注意点!”
苏薇生气,“怪我?谁让你那天弄得我颈子上都是痕迹?”
男人回眸,看着她笑了笑。
“谁让你那么勾人??”
女人前一刻還刁蛮的嘴脸,顿时又娇羞起来。
“你坏死了??”
苏黎坐上车,视线還时不时朝车外看看。
陆辰九知道她今天走,怎么都不来送一下?
她想,是不是码头上有什么事耽误了。
又或者,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车子沒行驶多远,停了住。
她回過神来,還沒弄明什么事,车门便被打开。
“苏医生,麻烦转前面的车统一出发。”
“好的。”
她抱着行囊下车,看到前面一溜停着的运兵车,還有不少家属来送行,依依不舍地垂泪。
她也朝着那些车走去。
可還沒走到那边,斜刺裡一個身影将她拦住。
“苏医生,請上车。”
魏寻拉开车门,看着她。
苏黎吓了一跳,视线随即朝裡看去。
陆宴北气魄凌人,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在车外都能感觉到。
抵触与排斥写满全身,她干脆地拒绝:
“不用了,我就坐那些车挺好??”
她错开身,准备走掉。
魏寻又拦了下,低声道:
“苏医生,少帅赶時間,您還是不要在這件事情上惹他不悦了。”
苏黎咬着唇,僵持。
很快,前方的车队开始动起来。
周边還有送行的老百姓围着,她害怕被人发现,只好咬咬牙,低身钻进车裡。
陆宴北坐在另一边靠窗位置。
女人进来,车门拍上,他也沒有任何反应。
膝上摊着一张军事地形图,他拧眉沉思,侧脸冷峻,似乎对外界一切都未曾感应。
魏寻上车,等了会儿,前方的车子行驶后,他们也跟上。
苏黎抱着行囊,只在上车时看了這人一眼。
他不理不睬,冷漠倨傲,倒正好让她清静。
渐渐地,她也放松下来,就当身边沒這人似得。
车子快出城了,她依然眼巴巴地望着车窗外。
心底裡,還是盼着陆辰九会追上来,为她送行。
她哪裡知道,陆辰九早已迫不及待地载着苏薇去了租界,翻云覆雨了。
“他不会来的。”
气氛凝滞的车厢裡,男人清冽质感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黎身子一震,回头看向他。
继而,又抿着唇收回视线。
“你从来沒想過,他或许就盼着你离开?”
陆宴北见她充耳不闻,明明心裡失落又难過,還要故作坚强,忍不住又刺激一下。
果然,苏黎忍不住了。
“怎么可能!辰九当然不希望我离开!都是你,用這么卑劣的手段!”她低斥,愤怒。
“卑劣?”
陆宴北仿佛听到了笑话,冷哼了句,双手执起军事地圖,继续研究。
“他背着你做了什么,恐怕你一无所知。”
苏黎回头看向他,眼眸紧凝。
“你什么意思?”
“你何不去问问他?”
“我倒是想问,你敢放我回去嗎?”
“我劝你最好不要现在回去,否则受不了打击。”
陆宴北每句话都透着暗示,只可惜苏黎一個字都听不进去。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图,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我已经跟辰九订婚了,我這辈子都是他的人!”
陆宴北沒說话,菲薄的唇角勾了勾,脸庞微微歪向车窗一侧,依然盯着地圖。
苏黎瞪着他,心裡累积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情绪。
外面阳光很好,虽冷,但一片明媚。
那暗黄粗糙的纸张也被阳光照的明亮了几分,淡淡的光线反射到男人刚毅冷峻的五官上,越发添了些高贵。
苏黎恨恨地收回视线。
衣冠禽兽真沒說错。
谁能想到這样英俊高贵的皮囊,内裡却龌蹉不堪,恶劣至极!
他用這样的手段逼迫一個婚约在身的女人。
還要恶语中伤那個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
苏黎心裡,原本還有点怨恨陆辰九,怨他不肯挽留自己。
可這会儿,情绪悄然变化,她又觉得自己愧对辰九,再也沒脸见他了。
城外,泥土地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
苏黎起初靠着车窗,离男人远远地。
可渐渐地,被颠到中间来。
她颠的难受,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咬牙硬撑着。
陆宴北原本還在看军事地圖,后来车子颠簸,他便也沒看了。
他早就习惯這种路,颠簸碰撞是难免的。
所幸体重大,也不会抛起来。
可身旁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几乎每次颠簸都把她甩起来。
很快,他便察觉到那张脸有点不对劲儿。
她若是开口服句软,他肯定就拽着她過来一起坐。
可她被甩到中间又默默挪回去,一手越发用力地拽着扶手,也不肯朝他靠近一分。
他瞧着,心裡冷笑,越发觉得這女人有意思。
倒是魏寻,回头看了眼,客气地问:
“苏医生,你還好吧?這外面的路不比城裡,都是這样子的。”
苏黎本来是不晕车的,但這会儿被颠簸的心裡难受,一开口怕就要吐出来。
只好强忍着,对他笑了笑,又摇着头。
魏寻把视线收回时,刻意看了眼陆宴北。
可是,這人面容冷峻,眉眼淡漠,并沒有任何指示。
他只好默默地又收回视线。
苏黎越来越难受。
不止是晕车的那种难受。
還有小腹部,也隐隐作痛起来。
起初她沒多想,以为是颠簸的。
后来,那种疼痛越来越明显,她突然意识到,這是月事来临前的征兆。
心裡一喜,她顿时松了口气。
要来月事,就說明沒怀孕。
沒怀孕!
可紧接着,她便苦恼起来。
她身子弱,每次来月事都疼得死去活来,得在床上躺大半天。
而今天,他们在开赴前线的路上。
颠来簸去,她晕车难受??
她一想着這两种痛苦要交织在一起,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晕车還能忍,可月事要来這怎么忍?
她怕再耽误下去,弄脏了衣服就更麻烦了。
不得已,终于,她开了口:
“能不能,停一下车?”
陆宴北回头看她。
魏寻也立刻转過身来。
见她一手扶着胸口,脸庞痛苦地皱着,数次作呕,魏寻沒等陆宴北下命令便赶紧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苏黎推开车门,都沒来得及下去,狼狈地吐出来。
真是失算。
她应该带一些晕车药的。
她是西医,能弄到洋人服用的那些晕车片。
洋人漂洋過海,靠着那些小药片都能奏效,何况她只是坐车。
实在是吃了沒经验的亏。
吐完之后,心裡舒服了不少。
她下车,怀抱着行囊,怯怯地看了眼车裡的男人。
“少帅,我有事??等会儿回来。”
陆宴北看着她,還沒說话,漆黑眸底已经溢出讥诮。
“你想当逃兵?”
她急声辩解:“当然不是!我??”
话說一半,她脸色突然一变,越发惨白,继而匆匆转身,朝着路边的小山包后面奔去。
车上几人都沒說话,想必都明白,怕是内急。
陆宴北看着车辆一一经過,扬声问道:
“什么时辰了?”
魏寻道:“已经晌午。”
“通知队伍,前方找個开阔地带,休整一下再赶路。”
“是。”
他们的车子也往前开了点,停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地带。
荒郊野外,苏黎纵然孤身一人,也觉得难堪。
她一個姑娘家,還是第一次在野外处理這种事!
收拾行囊时幸亏准备了月事带,否则现在真不知要窘成什么样子。
可纵然有所准备,她依然觉得无所适从。
军队裡都是男人,她一個女子有诸多不便,现在又加上月事??
她越想越绝望,心裡对那個始作俑者也越来越恨!
收拾好自己,她终于稍稍放心了点,转身回去。
原以为车队早已经远去,只剩陆宴北的车子停留等候着。
谁知前方不远处,大部队都停了下来,休整饱腹。
她回到车边,脸色依然惨白,人也沒什么精神。
魏寻给她递来干粮。
“苏医生,吃点东西吧。”
苏黎靠在后车座上,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
她行囊裡装有干粮,母亲为她准备了不少。
只是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沒有。
魏寻迟疑,還想再劝,可见她這副模样,估计也吃不下,只好作罢。
那边,陆宴北瞥见魏寻拿着干粮又回来,眼神淡淡地也沒什么反应。
魏寻见他如此淡漠,话到嘴边也沒开口。
他搞不懂,少帅明明就对苏医生有意思,怎么又這样冷漠?
苏小姐沒有行军打仗過,受不了這個苦很正常,他多关心两句也是好的。
可這一個冷,一個倔,就跟仇人似的??
魏寻觉得自己好好一個副官,什么时候竟成了红娘。
時間紧迫,队伍稍稍休整就再次上路了。
苏黎靠在车门边,双手紧紧按压在腹部。
陆宴北从另一边坐上车时,她什么反应都沒有,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车子一动就又颠簸起来。
苏黎立刻睁眼。
大概是车子颠簸扯到了某根神经,腹部疼痛陡然加剧。
浑身一個冷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强忍着,只觉得头皮都一阵一阵发麻。
不知是她的错觉還是天气越来越冷,她觉得浑身如坠冰窖一般,意识随着剧烈摇晃的车辆游离在昏睡边缘。
陆宴北的确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
甚至刚才看到她晕车呕吐时,他心裡還在烦躁。
只觉得女人都是麻烦!
可這会儿,见她难受的脸色煞白也强忍着,他突然又对這柔弱的女人生出几分敬佩。
就那么排斥他?
宁愿难受死也不肯向他屈服?
脸色不知不觉阴沉下来,他索性闭目养神,也不去管她有多痛苦难熬。
直到,一個绵软的重量砸下来——
陆宴北蓦地睁眼,看着倒在怀裡的女人。
起初,以为她是投怀送抱。
定睛一看,她何止是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闭着眼,眼皮很微弱地撑起一些,又缓缓阖上了。
“喂!”
男人几乎毫不犹豫地抱住她,一手拍在她脸上。
苏黎皱着眉,意识徘徊在昏迷边缘。
毫无血色的唇瓣艰难地蠕动着,可却根本听不清說了什么。
陆宴北俯耳靠近,终于,听到她呢喃:
“疼??好疼——”
“疼?”男人回头看她,脸色一紧。
“哪裡疼?”
魏寻转身過来,见状吓了一跳。
“少帅,這——”
“继续开车。”
陆宴北冷冷命令,魏寻立刻转過头去,“是。”
他问哪裡疼,苏黎听见了。
只是,意识游离中,她已经沒了力气再去回应。
陆宴北是第一次见晕车晕到這种地步的人。
不清楚她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他只好吩咐司机:
“开快点,去前面的医疗车找個医生来。”
“是。”
“不用??”
话落,他怀裡近乎昏迷的女人,又发出微弱的声音。
陆宴北倏地低头看向她,眉心不自觉地拧紧,看着她开始冒虚汗的额头。
大掌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脸,這才察觉,她不止是面无血色,整個人也冷得跟冰块似的。
“很冷?”
问這话时,他已经捏住了女人的手,果然,手指跟浸在冰水裡似得。
“嗯??我来月事,不舒服,不用找医生——”
躺在他怀裡,苏黎觉得好受了些,意识又渐渐清醒過来。
她自己就是医生,而且留洋受過西方教育的。
她知道女人在這几天会出现的身体不适,也沒必要隐瞒。
如果陆宴北思想封建,觉得這個时候的女人是“不干净”,甚至“不吉祥”的,那就把她送回去好了。
正好,她因“祸”得福。
所以,她故意直接說出来。
陆宴北听得眉心一拧,沒反应過来。
直到发现魏寻尴尬骤变的脸色,他才突然明了“月事”是什么。
可他不懂,女人来月事会這样痛苦?還会昏厥?
她自己就是医生,既然她說不用找医生,那就算了吧。
车子继续前进,陆宴北护着她躺在腿上,视线一直盯着她的脸。
那双细手冰凉入骨,他沉默了会儿,温热厚实的大掌捏住她的手,暖在掌心。
苏黎沒說话,一直闭着眼。
浑浑噩噩中,感觉到那一丝温暖源源不断地从指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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