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花生下酒
最后一场秋雨,连绵不绝。
到了正式开席的那天,雨势小了点,但绝沒有要停的意思。
陈老头换了一身崭新的棉衣,又对着铜镜仔细收拾了一番,看起来很重视。
符珠還以为,他不喜歡曾勇,对這场婚礼也不喜歡呢。毕竟這几天,她沒少听老人骂曾家。
“這袄子本来是做给我孙女的,她沒穿成,倒便宜你這個小丫头了。”
陈老头从镜子裡看见符珠,忍不住說道,“你模样比她俊,穿着也比她好看。”
“那個丫头沒眼光,活该穿不上好的。”
這件袄子是他卖了一头猪,去城裡买的,本来想给那丫头個惊喜,她却嫌弃花色太土,不适合小姑娘穿,就一直放在箱底了。
符珠低头看着這件新衣,嘴角不禁扯了扯,瞧见陈老头眼色一变,连忙将唇角往上扯了扯,变成勾唇笑,违心說道,“挺好看的。”
“這還差不多。”陈老头满意的点点头,拿了把伞,“走吧,吃酒去。”
符珠的伞在外边,天气湿,又有斜雨,放了這么几天,還是湿漉漉的。
她撑开伞,遮住风雨,跟上陈老头的步伐。
曾家住在一個三进三出的院子裡面,扯了布盖在头顶,挡住一直在下的雨。
全村的人都来了,院子裡坐不下。外边也安了桌椅,扯了布,但還是有风雨钻进来。
“裡面人太多了,我們坐外面。”陈老头淡淡說道。
符珠擦了擦木椅上的水渍,让乌生坐进角落裡。她自己则不甚在意的坐到了边上。
陈老头看着她的动作,忽地說道,“你倒是個好的,对自己的哑巴弟弟都能這么耐心。”
這些天乌生沒有說過话,陈老头便以为他是哑巴。两人年岁相差也不大,自然而然就以为他们是姐弟了。
符珠笑了笑,沒做解释。
“咚——”
铜锣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曾勇又要开始他虚伪的肺腑之言了。”陈老头闷闷說道,心底实在是不痛快,他给自己倒了碗酒,大口饮下。
符珠一只手盖在乌生的碗上,看向陈老头,“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每出嫁一個姐姐,就在大家面前演一遍姐弟情深呗。”
如果真是姐弟情深,就不会把自己姐姐送进火坑了。
曾家沒一個好的,但曾蕙那丫头确实不错,沒事還会帮着他喂猪呢。
不然他也不会同意,把家裡的几头猪都送给曾家,做流水席上的菜肴。
“他有很多姐姐嗎?”
陈老头嗤笑一声,“何止很多姐姐,他還有很多妹妹呢!”
等嫁完了姐姐,就嫁妹妹,有女儿的村民,便会对他们曾家感恩戴德,曾家的地位岂不是越来越稳固?
符珠剥了盘花生,推到陈老头面前,让他下酒,免得光喝酒喝醉了。
陈老头捻起一颗花生丢进嘴裡,咀嚼了两下,符珠的话让他一下子呛住,“曾勇的姐姐妹妹有這一盘花生多嗎?”
“咳咳!咳咳咳……”符珠连忙替他顺背。
陈老头喝了口酒,咽下嗓子眼裡的花生,沒好气道,“你這丫头,怎么冷不丁的說笑话呢!”
把這花生比做曾勇的姐姐妹妹,那他吃的是什么?
曾勇的姐姐,還是曾勇的妹妹?
符珠笑脸相迎,陈老头到嘴裡的话也吐不出来了,他扫了一眼花生盘,估摸着說,“大差不差吧。”
符珠小脸一惊,她刚刚剥花生沒数,但肯定是三十往上了。
陈老头补充道:“算上他堂姐堂妹了的。”
“曾勇他爹和他叔叔,娶的媳妇比较多。”
這样還差不多,符珠看着曾勇的发言已经结束了,随手给乌生夹了块生姜。
炖肉传了上来,陈老头眼疾手快夹进了碗裡,桌上其余人齐齐看向他。
老头眼一瞪,完全沒有觉得不好意思,“我家的猪,我吃块肉還不行嗎?”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也知道陈老头平日裡十分宝贝他那几头猪,不知道曾家给他說了什么,他竟然大方的将猪都贡献了出来。
既然是他的猪,就随他去吧。
大家纷纷去夹其他的菜。
符珠看陈老头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說什么好。
之前他在家一直念叨他的宝贝猪,整個人都是茶饭不思的,现在倒是吃得香了。
符珠沒怎么动筷,她在等花轿来接新娘。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让陈老头一個外人一直愤愤不满,觉得曾家在坑女儿。
過了许久,雨中還是沒有花轿来。
流水席都已接近尾声了。
“請新娘登轿!”嘈杂的人声中一道尖锐的女音响起,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几個人高马壮的村民,弯着腰从偏房裡面抬出個大红轿子,落到院门口。
花轿上绣着富贵的牡丹花卉与交颈和鸣的凤鸟,轿顶悬挂着串串风铃。
很寻常的花轿样式。
几個稚气青涩的小姑娘,搀扶着新娘子,从院内走出,面上有泪痕。
不知道的人還以为她们是舍不得阿姐出嫁,姐妹情深。其实她们只是看见了曾蕙出嫁,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日后。
“曾小姐,登轿吧。”媒婆催促道。
她可不管新娘子的姐妹情深,只想早点送完亲,去领赏钱。
曾蕙平静的松开妹妹的手,在媒婆的搀扶下,坐上了轿子。
媒婆笑道:“起轿!”
花轿起轿有些不稳,曾蕙身子一歪,红盖头掉了下来。
她也沒去捡,就让红盖头落在脚边。
曾蕙微微掀帘,在人群中找什么。
她的眸光锁定在一人身上,陈老头沒有看這边,正和一個身穿花袄的少女說话。
“你就要走了?不等雨停了?”
符珠撑开伞,将乌生罩在伞下,“不等了。”
陈老头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恢复如常,“早就看你這丫头不顺眼了,早点走也好,省得惹人心烦。”
符珠自然知道他是口是心非,软音說道,“但我见陈老,很是合缘。”
這话說得,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陈老头背過身去,摆摆手,“走吧走吧。”
符珠牵着乌生,走向雨幕。
陈老头再转身时,借宿的少女,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花轿也上了山。
他還沒见上曾蕙那丫头最后一面呢。
符珠不紧不慢的跟在花轿后面,雨声急,风铃声缓。
知道在跟踪人,日及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好奇的问道,“符珠,你是想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嗎?”
大家都去過七夕了,自己卑微码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