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冬毛鼠
那個媒婆身上,有一股很轻的妖气,但她又确确实实是人。
“当然啦,顺便看看新娘子也是可以的。”
送亲的人丝毫沒有发现有人跟着,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又下着雨,抬着花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這该死的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往年沒觉得這路有這么长啊?”
“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冷,我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正下着秋雨,冷也正常……”
“行了行了,别再埋怨了,早点送完亲,回去领赏钱。”身穿暗红色夹袄的媒婆,捻着帕子,转头来对着几人說道。
她面上粉涂得白,唇脂又艳,头戴一朵大粉绢花,蓦然转身,在阴暗的天裡,有些瘆人。
抬轿的人被吓了一跳,“孙媒婆,你還是转過去吧。”
孙媒婆甩了甩手中巾帕,语气裡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她提高了声警示,“都仔细着点,步子走稳了,别把新娘子磕到碰到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冬大人可不会轻易饶了你们。”
听到冬大人,几人面色一变,不敢再多言。
不過对于孙媒婆還是很嗤之以鼻的,狐假虎威罢了,净在他们面前装腔作势。
符珠心中了然,媒婆口中的冬大人,肯定就是娶亲的新郎官了。
“诶呀!”
孙媒婆刚训完话,轿夫就惊叫了一声,踩到泥坑裡,爬不起来了。
曾蕙猛地撞上轿子,发出“嘶”的轻呼声,媒婆咒骂了两句,掀帘去看新娘子的状况。
“曾小姐,你沒事吧?”面对曾蕙,孙媒婆的态度软和不少,她连声赔罪,“都怪轿夫不小心,我已经训斥過他们了,您待会见了冬大人,可要替我美言几句,我绝不是故意误了时辰的。”
曾蕙本就不想嫁那什么冬大人,此刻出了意外,能在路上耽搁着,她心底反而松了口气,柔声道,“我沒事。”
孙媒婆看着她额头上红了一块,只能在心底不断祈祷,希望冬大人不要介意。
放下轿帘,孙媒婆扭头对着轿夫大骂,“沒吃饱饭嗎?還不快点把轿子抬起来!”
曾蕙听着孙媒婆的谩骂,内心掀不起丝毫波澜。
寒凉的风钻了进来,曾蕙才感觉自己還活着。
她探出手,去接秋雨,闭着眼睛享受此刻的安宁。
轿子晃动了一下,被抬了起来,曾蕙失落睁眼,余光忽地瞥见,雨雾中有位撑伞的少女,牵着個黑衣小童,就站在不远处。
是她眼花了嗎?
曾蕙揉了揉眼,再看去,那裡除了雨雾,哪有什么少女和小童?
远处,日及紧张的抱着自己宛如绸缎的乌发,掩耳盗铃地盖在眼前,“她是不是发现我們了?”
符珠笃定的說道,“沒有!”
灿灿肚子裡发出“咕咕”的叫声,附和符珠。
日及松了口气。
符珠說過了,跟踪别人,是不能叫人发现的。
不然跟踪就算失败了。
“咦?花轿呢?”日及抓了抓脸,迷茫问道。
先前她们光顾着說话去了,现在才发现花轿不见了。
符珠道:“肯定沒走远,能追上的。”
花轿确实沒走远,只不過下了個坎,超出了她们的视野范围。
等花轿再次出现在视线内,日及才彻底松了口气,沒跟丢。
“你们怎么来這么晚?吉时都過了不知道嗎?”
一把红伞拦在了花轿前。
来人一身喜服,头戴幞头,插着不知名的鸟雀尾羽,背对众人,端着腔调說话。
孙媒婆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冬大人,实在是這天气不好,不是我們故意误了时辰的啊!”
几個轿夫還是第一次见到這传說中的冬大人,无声无息就出现在了花轿前,能是寻常人嗎?
再一想到關於他的传言,内心不由发慌。
冬大人看了眼這烦人的秋雨,觉得孙媒婆說得也有道理,“行了,這次就不怪罪你们了。”
孙媒婆夸张地說道:“多谢冬大人!”
冬大人似乎很是受用,帽上的雀羽都轻颤起来,但他又觉得這样有损自己的威严,沉着嗓子說,“都离开吧,本大人要亲自接新娘子回去。”
說完他脚下荡起一阵涟漪,轿夫被這股莫名的气流,掀飞三丈远。意识到這是冬大人的手段后,轿夫连滚带爬的跑了。
太恐怖了!
符珠看着在她脚边就自行溃散的气流,不禁扯了扯嘴角。
冬大人满意地转過身,露出庐山真面目。
符珠不由再次扯了扯嘴角。
那冬大人套着喜服,眼睛细小,颧弓外扩,骨脊微高,长得獐头鼠目的。
他一转身,莫名矮了几分。喜服拖进了泥泞裡。
原来是只冬毛鼠。
冬大人转眸一扫,看见扒着树還沒有离开的孙媒婆,“你怎么沒一块离开?”
孙媒婆是见過冬大人真实相貌的,早知道他模样丑陋,在外人面前总垫着脚,拔高身高,因此并沒有惊讶,她连忙松开树,小心翼翼地提醒:
“冬大人……這赏钱,您還沒给我呢。”
冬大人鼻翼耸动两下,打了個喷嚏,他抬手就用喜服擦了擦,从袖裡摸出個钱袋子,扔给孙媒婆。
“拿了钱袋子赶紧滚,别妨碍本大人的人生大事。”
沒有外人在,冬毛鼠变回了原声,声音有些细,听起来就很沒有威严。
孙媒婆笑得眼角皱纹挤在了一起,“好的好的,我這就走!”
别的不說,這竹鼠精在赏钱這块還是大方,比她以往做媒,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曾蕙听着外面的动静,内心极度不安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一切了,现在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一只手搭在了轿帘上,曾蕙死死咬着唇,眼睛裡已经有泪花泛起。
嗖!
一柄飞剑钉在了轿子上。
冬毛鼠连忙缩回手,气急败坏道:“谁?竟敢坏本大人的好事?”
他警惕的看向四周,除了秋雨,便什么也沒有了。
但那柄剑還横在眼前。
“一只老鼠精,偷吃了几天香油啊,就敢学人娶亲了?”
雨雾中,有個少女牵着黑衣小童,缓缓而来。
她手上举着一把宽大的竹骨伞,将风雨都隔绝在了外面,手微微一抬,飞剑“嗖”的一下,从花轿上挣脱,飞回她的手裡。
少女松开了黑衣小童,一手撑伞,一手执剑。
昨天看见有位书友,默默看书的老鼠投了5张推薦票,就一直在想,我明天(即今天)要写的老鼠精,会不会冒犯到人家哇
(′~`;)
感谢默默看书的书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