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作者:朝燦
早上再晨讀的時候,裴灼大腦暈沉沉的,扶着額在最後一排走神。

  他卷子改了兩三行就沒看下去?,聽着學生們讀古文的聲音睡意朦朧。

  昨天晚上改作業改到?凌晨一點,統共就沒睡幾個小時。

  做老?師不太?好的一點,就在於工作大部分是腦力勞動?。

  像單選之類的,還可以讓班裏小組交換閱卷。

  但完成句子和作文之類的題目,還是需要他一遍遍自己判斷着來。

  裴灼做事細,兩個班學生又多,這方面其實比較爲難。

  八十多份卷子報紙作業本,改就勞神費力,不改就沒法完全掌握學生的動?向。

  好不容易熬着睡意批完,腦子裏是一片清醒,三更半夜睡不着覺。

  還是靠陸老?師義務勞動?幫忙助的眠。

  裴灼擡頭掃了一眼在領讀課文的陸凜,捂着嘴把促狹笑容藏好。

  陸老?師是藥啊。

  又深沉又纏綿的藥。

  保管助眠和醒神,怎麼來都可以。

  正胡思亂想着,陸凜停在了一個男學生的身邊,按住了他的胳膊。

  “這是什麼?”

  班裏突然就靜了下來。

  大部分學生雖然有心繼續背書,但難得枯燥日子裏來點別的調劑,不看白?不看。

  男生慌亂道:“老?師你說什麼?”

  裴灼在後排微微支起身子,睡意被驅散了一點。

  陸凜並?不作聲,把他手掰到?另一處,從右側書堆裏翻被藏起來的東西。

  沒翻完兩本考題卷和訂正本,就拎出來一個小布袋。

  布袋是暗紫色絨面的,表面還印了些銀色的符文。

  陸凜當着其他同學的面把布袋繫繩解開,筆直雙指往裏探去?,夾出來厚厚一沓塔羅牌。

  裴灼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學生們忽然想起來裴帥哥也在陪他們早讀,齊刷刷回頭看他。

  陸凜板着臉道:“距離高?考六十天,你就在做這種事情?”

  男同學下意識地?看向自己鄰座的女生,低着頭道:“老?師我錯了。”

  “這東西到?底是誰的?”

  陸凜沉着聲,神色有幾分怒意:“你數學成績一直不穩定?,還有心思看這個?早讀不讀書在玩什麼?”

  “老?師……”

  陸凜徑直打斷:“其他人繼續背書,上課時我會抽查,你們兩個跟我去?辦公室。”

  裴灼想起來今天自己第三節才?有課,跟着抱起卷子和他們一起回去?。

  他假模假樣地?正經改了幾張作文,順手還在最底下一行寫評語和建議,耳朵全程在聽陸凜訓人。

  兩個學生耷拉着臉大氣都不敢出,心驚膽戰怕他請家長?來治罪。

  “哪怕是在高?二,我也明?令禁止過不準在班裏玩這種東西。”

  占卜牌哪裏是一個人玩的,只要帶進?班裏,一個人就會拉着一圈人測東測西,接着一羣人都會跟着被轉移注意力,浮躁的難以再壓下來。

  “班裏學習氣氛一旦打散,再聚攏又要浪費時間,你可不可以尊重下其他同學的學習環境?”

  裴灼聽了兩耳朵,轉頭去?看陸凜。

  他發?現對方這次是真生氣了。

  時間緊,師生都壓力大,偏偏有兩小孩在這個節骨眼撞槍口,不發?火才?奇怪。

  陸凜板着臉訓人時像極了港片裏的軍官,一身凜然正氣落進?裴灼的眼裏反而有幾分禁慾感。

  看的他心裏癢癢。

  陸凜沒注意到?戀人的玩味目光,在專心教訓學生。

  “這次會考成績下來,我是說過要適當放鬆,紓解壓力,不代表你們可以影響其他人的學習,更不代表在上學上課時間做無關的事情!”

  他聲音沉厚,目光如炬,燙的兩個學生縮脖子認錯。

  “老?師我們知道錯了……她剛好收拾儲物櫃來着,這是她高?一忘了帶回去?的東西。”

  “你們回去?吧。”陸凜餘怒未消:“我會打電話和你們父母談談。”

  “老?師您別這樣!”

  “陸長?官這真是小事,我們平時都有好好學習的您信我們啊。”

  裴灼很自然地?在旁邊打圓場:“陸老?師,這事他們也認識到?問題了,您饒一回,給他們一個改正的機會。”

  “高?考會多給他們一次機會嗎?”陸凜皺着眉看那個女生:“高?考會讓你把寫錯的題再改正一次嗎?”

  “陸老?師……”裴灼放緩聲音哄道:“算了,快上課了,放他們回去?反省吧,別耽誤正課。”

  裴灼聲音清澈又溫和,這時候就像清泉一樣把氣氛滌盪的登時滅了火.藥味。

  陸凜本來還有幾句話要說,此刻下意識地?看了眼他的笑顏,只皺着眉坐了回去?。

  “走吧,東西我沒收了。”

  兩個學生如蒙大赦地?跟他們鞠了個躬,連聲道:“老?師我們真知道錯了!我們會好好複習考試的!”

  等他們兩離開這裏了,陸凜才?嘆口氣看他。

  “裴老?師,你這時候哄着他們做什麼。”

  裴灼還在專心看他生氣的樣子,感覺頗爲受用:“今天心情好,想從你手裏頭救兩個人。”

  “我又不是在刁難他們。”陸凜辯解了一句,發?現他還在望着自己,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失態了:“……我這樣子很兇吧。”

  是比平時兇一些。

  而且兇的很性?感。

  裴灼把腦中這些話置之不理?,溫聲道:“你消消氣,今天還要開會,夠咱們忙的。”

  這事雖然過去?了,可他總覺得陸凜在無意識的撩人。

  如今已經是高?三末尾,學生父母老?師都在爭分奪秒的捋最後一遍複習,等第三階段結束,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想再好好管理?也沒什麼補救的辦法。

  裴灼面對學生們的卷子和問題都清楚冷靜,有時候多看幾眼陸凜,反而又會莫名回到?當初沒談戀愛時的那個狀態裏。

  人都是他的了,怎麼還是一不留神就被撩的上頭呢。

  陸凜是完全進?了工作狀態,每天上班時間嚴肅認真,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

  下班回家兩個人也是坐在一塊改卷子然後偶爾揉肩滾牀單睡覺,日子過得很像婚後老?夫妻。

  裴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裏感覺到?陸凜這個人有多色.情。

  墨黑垂落的碎髮?像在誘惑他,凜然肅穆的氣場像在勾引他,就連開年級階段彙報時他站在講臺上流暢演講的時候,裴灼坐在臺底下也覺得呼吸跟着一緊。

  這男人正經上班的時候,自己怎麼就這麼想胡來呢。

  別說和他脫光衣服做什麼事情,就是沒來由的想把他的頭髮?揉的凌亂,看他表情從正經莊重變得迷亂沉淪。

  然後自己乖乖躺好,承受所有的反噬和加倍掠取。

  裴老?師用原子筆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心想這種時候發?什麼情,真是胡來。

  話雖如此,他還是在人流繁雜的時候抱着文件去?找陸凜。

  “陸長?官,您跟我去?一趟305會議室,有個學生家長?想見您。”

  陸凜依言跟他過去?,走進?老?會議室房間才?發?現這裏空無一人。

  “家長?還沒有到?麼?”

  裴灼反手關門,把他壓在門板上眯着眼看他。

  “倒也不是。”

  “這兒沒有攝像頭,老?師們都在忙。”

  “陸老?師,我想和你做點什麼。”

  陸凜還卡在工作狀態裏,在瞧見他蘸着水汽的眼眸時心裏一動?,又覺得事情突然。

  “怎麼臨時……”

  “也不是臨時。”裴灼抱着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脖頸上,嗅男人深沉的荷爾蒙氣味。

  “你老?是勾引我,我不舒服。”

  陸凜順手抱住他,輕撫着他的碎髮?開口解釋:“我哪裏有做過這種事情……”

  怎麼像是受了好多委屈。

  “沒有麼。”裴灼溼漉漉的看他,聲音發?啞:“今天做的時候,打屁股好不好?”

  你可以對我更過分一點。

  弄疼我也不要緊。

  他甚至想給這個男人弄身軍裝來,看他穿長?靴時嚴厲又不近人情的樣子。

  “這裏不安全。”陸凜搖頭,幫他整理?好衣冠,聲音平靜:“裴老?師,我們在學校,不應該有這種接觸。”

  裴灼不肯依他,傾身想吻他的脣,卻被避開了。

  陸凜打開門帶他出去?,開門的一瞬間鬆開了牽他的手。

  裴灼站在原地?怔怔看他,突然覺得是自己貪心不足做錯事情,低着頭嗯了一聲。

  “中午有三個半小時午休,我們提前出去?開房。”男人淡淡道:“一盒四個套,用完再走。”

  裴灼忽然擡頭,心情登時雀躍起來。

  “喫完飯去??”

  “直接去?酒店,第一次做完了喫。”陸凜慢條斯理?道:“沒及時餵飽你,是我的錯。”

  再開着車回來的時候,兩人分頭各自回班和回年級組會議室。

  洗過澡換過內衣,頭髮?吹乾香水噴上,毫無痕跡。

  裴灼坐回英語研討組的座位裏,瞧見自己從十一點半在外?頭玩到?三點半,現在回來居然比開會時間還早了十五分鐘。

  陸凜真是把他的行程表摸的挺透。

  把他整個人也摸的又爽又透。

  畢竟語文老?師找重點的能力都相當不錯。

  其他老?師陸續拿着文件夾進?來,笑着和他打招呼。

  裴灼規規矩矩坐在一邊,覺得自己下流放蕩其實也很乖。

  他聞了聞自己衣領的清香,忽然有點自戀。

  我絕對是個相當循規蹈矩的好同事。

  也是很好很好的情人。

  最後幾十天一晃就過去?了。人在一成不變的日程裏待久了,時間就像是按了加速鍵,過得比任何時期都要快。

  似乎先?前還在誓師大會的操場上太?陽,轉頭就到?了高?考的這一天。

  臨高?考的五天前,老?師學生都統一放假,自由複習。

  陸凜帶着裴灼把需要重點關照的學生們又家訪了一遍,確認各家家長?也都進?入陪考狀態了,才?安心放了四天半的假。

  無憂無慮,酣暢享樂。

  兩個人把先?前幾個月積攢的存貨和壓力情緒一塊釋放完,蠢蠢欲動?的荷爾蒙悉數交換乾淨,像兩隻臨時躲回叢林的獸,在雨季到?來前玩了個痛快。

  然後慾望褪掉,重新穿好領帶西裝,用最正經嚴肅的狀態去?給學生們陪考。

  裴灼先?前陪過幾次,總感覺每次都會聽見換湯不換藥的報道。

  不是忘了准考證,就是睡過頭或者堵車遲到?,然後在校門口苦苦哀求監考老?師,想進?去?再挽救一下成績。

  聽說還有學生不小心把准考證掉進?臭水溝裏,只能拜託消防員把路邊的排污框撬開才?把證件取回來。

  這一天剛好天氣特別熱,太?陽毒辣到?站一會就讓人發?暈。

  老?師們都是提前一個半小時在這裏集合,一方面等學生就位,一方面是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女老?師怕熱怕曬,都躲在帳篷和樹蔭底下,用小風扇對着下巴脖子吹。

  裴灼和陸凜沒這方面的顧慮,在太?陽底下幫其他家長?和考生指路,幫着其他工作人員給家長?們遞水。

  廣播聲吵吵嚷嚷地?播報着送考須知,記者和攝影師在不同方向拍攝報道着浩浩蕩蕩的人流車流。

  突然有學生急急忙忙地?衝過來,聲音裏帶着哭腔:“老?師老?師,我聯繫不上我爸媽了!”

  “你不是都到?了嗎?”裴灼下意識道:“文件袋裏東西沒有拿齊?”

  “不是啊,我身份證在我媽手裏!她跟我爸生怕我弄丟了,提前幾天就代爲保管,說今天給我,結果我們下車的時候都忘了!”

  “你爸媽人呢?”

  “一個把我送到?考場門口走了,另一個停車就不知道停哪兒去?了啊,我打電話也沒找着人。”這學生快急瘋了,舉着手機道:“我電話打了好幾個,就是打不通!”

  陸凜不多猶豫,問清楚聯繫方式車型車牌號就去?聯繫交警,坐着電動?車去?追那兩個糊塗的父母。

  裴灼把這小孩帶着的大小東西查清楚,看見離進?場時間還剩十五分鐘。

  他這會兒也覺得頭疼,強行繃住情緒幫小孩穩定?情緒,提別的事轉移他注意力。

  這種時候越勸他不要哭別急越沒用,只能想辦法陪他等結果。

  陸凜坐着交警的電動?車從停車場一路追到?拐角,才?找到?那個學生提到?的白?色別克。

  剛好有紅燈把車攔下來,他伸手快速敲車窗,學生爸媽都在一臉焦急地?打電話,抽空把車窗搖下來。

  “陸老?師?”

  “陸老?師你怎麼在這?”孩子他爸也是急壞了:“我們好像把小孩的身份證落家裏了,在喊他姥姥舅舅趕緊取回來。”

  陸凜快速道:“孩子說你們在幫他保管,你們錢包裏有沒有?”

  孩子他媽幡然醒過來,從衣服夾層兜裏翻到?他爸爸兜裏,突然就找到?了那張身份證。

  陸凜這時候根本顧不上跟他們多說一句話,坐回電動?車又往回趕。

  警察也是看了個熱鬧,往回開車的時候嘟噥道:“怎麼年年都有這樣的糊塗事……”

  “都是焦慮太?過,急到?最後腦子不清楚,怕什麼來什麼。”陸凜握緊了那片薄薄的身份證,在車還沒停穩的時候就快步跳下去?一路疾跑,把身份證交到?學生手上。

  “找到?了?!”裴灼看錶發?現還剩三分鐘,和陸凜一起把孩子送進?考場。

  “進?去?以後只准想考題,”裴灼握緊小孩的肩膀,沉聲道:“做不下去?就跳題目,反覆讀題,腦子要跟着一起讀!”

  他不敢說一句‘你什麼都不要想’,怕越說越讓這孩子魘進?去?,反而誤事。

  學生抓緊身份證匆匆點頭,過完安檢就衝了進?去?,消失在人海之中。

  高?考三天一晃就過,電視和車載廣播全都在談論這件事,彷彿全世界的一切都要爲了這場壯大而尋常的盛會讓步。

  三天一過,相關訊息就徑直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從未來過。

  到?了畢業典禮結束的那一天,所有學生邀請老?師一起去?喫頓飯,好好的做一次最後的告別。

  一本率很高?很高?,還有十幾個學生拿到?了外?國高?校OFFER,早早就在準備出國的大小事宜。

  散夥飯差點人沒來齊,還是學委班長?緊趕慢趕才?把幾個小祖宗從不同地?方抓回來給老?師敬酒。

  爸媽忘了給准考證的小孩英語發?揮的不是很好,但是總分過線,有驚無險地?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家裏天天吵架,勵志要出國讀書的那個大男孩,臨填志願時決定?下來,要留在北京照顧爸媽。

  “他們兩太?糊塗了,我不能走太?遠。”男孩依舊成熟,身上帶着和父親一樣的煙味:“像兩小孩,我得留在這哄着他們兩好好過日子。”

  貧困生的爸爸終於戒掉酒癮,還找到?工作,送考那天特意找同事借了輛車。

  小孩考的很好,在看到?兩個老?師時跟兔子似的衝過來,邊哭邊跟他們報成績。

  “我有學上了,陸老?師,裴老?師,我考上名牌大學了!”

  裴灼笑着揉他頭髮?:“我知道的,你做得很棒,杜仲。”

  其他孩子看見他在抱裴老?師,也一擁而上過來抱所有老?師,完全放鬆着撒最後一次嬌。

  從前犯過錯的,心態崩潰的,做過糊塗事的,好像什麼都能一筆勾銷。

  他們要走了,要各自去?不同方向,走進?未知又燦爛的未來。

  包廂裏沒有煙味,大大小小的菜鋪滿一桌子,隔壁包廂的家長?也在招呼着敬酒。

  學生們輪流敬了好幾次酒,都笑的滿足快樂。

  他們拼搏三年,讀書十二年,終於卸下了最沉重的擔子,可以肆無忌憚的享樂遊戲,過有史以來最快樂的夏天。

  老?師們怕喝醉失態,都是用可樂雪碧替的。

  小黃老?師今天把愛人和孩子都帶了過來,小女兒眼睛又圓又亮,特別像他。

  張姐特別感動?,依依不捨地?抹着眼淚道:“你們這幫孩子平時盡給我找事,我怎麼就放不下了呢……都不想看着你們走。”

  胡主任舉着酒杯拍她肩膀:“放鬆點!還沒開始喫飯呢就這麼傷感!”

  “裴老?師,陸老?師,”所有學生們都站起來,舉起杯子道:“我們要敬您兩位一杯。”

  你們是最好的班主任和副班主任。

  你們陪着我們走過這一程,給我們無數的勉勵和訓誡,帶着我們走過了這一年最熱血也最煎熬的青春。

  陸凜給自己倒了一盞白?酒,旁邊裴灼笑道:“給我也倒一杯,我能喝。”

  學生們鬨笑起來:“裴帥哥剛啊!”

  “陸老?師今天穿的好帥!”

  兩人對着學生凝神敬酒,同時一飲而盡。

  “很開心能遇到?你們,”裴灼被酒辣的舌頭髮?麻,扶着桌沿道:“你們這次都考的很不錯,比以前的成績都要好。”

  “陸老?師其實笑了好幾次,不好意思給你們看見。”

  “陸長?官今年好像經常笑!”班長?眼睛都亮了:“就是在裴老?師來咱們班以後,他好像就總是心情很好。”

  “是。”陸凜放鬆下來,笑容中透着英氣:“也多虧裴老?師,我們班才?能走到?今天。”

  大家在夜色中盡興歸去?,分別時遙遙呼喚。

  “等着我們回來看你們啊!陸老?師!”

  “我會回來的!裴帥哥!”

  陸凜和裴灼留在原地?,看着他們坐着車騎着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們不一定?會回來。”裴灼握緊他的手輕聲道。

  “再過幾年,我們也不一定?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陸凜緩緩點頭。

  他們是被時光和學校留住的守望者,看着一批又一批學生來,再熟稔地?送一批又一批走。

  已經習慣了年年望着同一片麥田,也習慣這樣傷感又自然的溫情。

  老?師的身份會在這一刻短暫的消失一個夏天。

  然後在秋天開始時再度回來。

  所有孩子都走了。

  兩人散步回家,把阿毛牽下樓去?小區裏遛彎。

  斑點犬不知道他們爲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在花園裏跑跑跳跳,偶爾聞聞路邊月季花的味道。

  裴灼不喜歡離別,也不喜歡送別,這會兒看見所有孩子都走了,心裏還空落落的。

  他們在樹林中站定?,不約而同地?看天邊皎潔的圓月,又看月光下的彼此。

  “你親我一下。”裴灼輕聲道:“我有點難過。”

  陸凜俯身吻他柔軟的脣,酒香在脣間散開,微冷如這個良夜。

  “對了,陸老?師,我有個禮物要送你。”

  他們把阿毛牽回家,裴灼從書房裏取出另一樣東西,捧到?了他的面前。

  是當初的那一座埃菲爾塔。

  他一個人把最後的一小部分拼完,還把燈光和電池都裝好了。

  陸凜沒有想到?他還記着這件事,伸手和他一起捧着這座尖塔,低着頭細細打量。

  “我們可以把這個送給下一屆的新學生,對不對?”裴灼笑道:“以後,我們會帶很多屆,會看着這些孩子長?大,做他們的老?師,做他們的家人。”

  陸凜深深看他。

  “裴老?師。”他輕聲道:“我在愛上你的那一天,就想到?這件事了。”

  裴灼笑道:“這麼巧,我也是。”

  “其實……我喜歡你好久了。”他握緊埃菲爾塔,也握緊他的指節。

  “好像在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男人太?對我胃口,我不能錯過他。”

  “你沒有錯過。”陸凜低笑道:“我也沒有。”

  這一刻他們站的很近。

  近到?可以聞見對方的香水味。

  角果藻,琥珀木,香橙樹葉。

  白?蘭地?,沉檀木,零陵香。

  眼神交融一瞬,就能明?白?他們在深愛對方。

  體溫,香味,距離,家,狗狗,還有無聲又熾熱的感情。

  一切都如此真實,好的讓人心口發?燙。

  他們閉上眼,越過埃菲爾鐵塔交換了一個吻。

  如同在交換彼此的永恆。

  “夏天剛好有空,我們去?國外?結婚吧。”

  “好,明?天就去?。”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追更和支持,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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