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這個数字和419只有一步之遥。
和他现在的处境一模一样。
他知道陆凛已经进去了,伸出指节在白橡木门上敲了两声。
对方沒有回应,而是直接過来开了门。
“裴老师?”陆凛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让开了:“您先进来?”
帮忙拿行李的庄老师已经下楼了,深夜门前只有他们两人。
气氛变得很暧昧。
裴灼一晚上沒休息好,先前顾着隐私感也沒有当着庄老师的面去泡温泉,這会儿只觉得迷乱又疲惫。
他走进重新被收拾好的大床房,看见宽阔的床面上放着两條被子两個枕头,被子不光是战友般肩并肩放着,中间還被服务员刻意拉开了些距离,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被打碎的花瓶和摔碎的杯盏都被悉数清理干净,先前剑拔弩张的痕迹也如同凭空蒸发,房间重归秩序与宁静。
只是两個男人同时立在這裡,处处都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陆凛也沒有想到這件事会变成這样,想了想道:“我去睡沙发。”
裴灼沒有回答他,放下包再度往前走。
因为是郊外的度假山庄,房间空间很充裕。
不远处是办公区域,沙发够成年男人蜷着身子睡一夜。
他暂时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允许陆凛一個人睡在這裡。
再往前有放置着浴缸的洗浴区,以及露天的温泉区。
地下温泉通過管道被引上楼,在无边框池子中散着硫磺的味道。
裴灼揉了揉肩颈,转身看陆凛。
“陆老师泡過温泉了嗎?”
陆凛明明睡前都忙着拉架劝和,此刻犹豫了下,還是点头道:“泡過了。”
他不知道裴灼对自己的态度,担心万一对方邀請自己一起,透明的池水会暴露些不该有的躁动。
“這样啊,”裴灼转身去找洗浴的东西,又问道:“陆老师介意我泡一会儿嗎?”
“不介意。”
于是裴灼径自去洗漱一番,然后当着陆凛的面进了温泉池。
从卧室到阳台的视野都很好,池水之上還悬着日式纸灯笼,让细碎的暖黄光芒倾洒到裴灼玉白色的蝴蝶骨上,弧线被映照的很清楚。
远处可以看见庄园外起伏的山峦,還有夜鸦在低低的鸣唤。
陆凛原本困乏到准备睡觉,此刻只能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水声才抬头望他。
裴灼背对着他,背影慵懒而放松。
他身体舒展,从手臂到手背都骨相好看,耳垂被热气烘的透着粉。
明明衣服都脱干净了,可香味被池水一蒸,反而溢进屋子裡,让男人不自觉地呼吸一紧。
陆凛定了定神,去冰柜裡找了瓶果酒,给他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泡久了容易渴,他愿意主动为他做些事情。
裴灼眯着眼靠在池边放松着身体,隐约听见了陆凛的脚步声。
他沒有回头,淡淡开口问道:“陆老师要過来一起泡么?”
男人脚步一顿,停了几秒才开口:“想喝点酒嗎?”
裴灼侧身看他,一手撑扶着壁沿,一手去接那玻璃杯:“陆老师有心了。”
陆凛不自觉地看向了他。
裴灼常年做瑜伽和力量训练,身材管理的很好。
皮肤白净光滑,锁骨深浅恰到好处,腰线一路蜿蜒往下犹如人鱼。
陆凛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侧身坐在了他的身边,背对着他抿了一口酒。
他喜歡他這個人,但不代表今晚应该发生点什么。
如果发生了,反而对不住這一份纯粹的喜歡。
裴灼也是這样想的,所以他接過酒沒有說什么,只是浅笑着低头闻杯缘浅浅的青桃香气。
酒是普通的酒,但今晚喝起来口感很好。
两個人都许久沒有說话,陆凛把那杯酒一点点喝完,才握着空玻璃杯开了口。
“裴老师是单身嗎?”
“嗯。”“男朋友也沒有?”陆凛问。
裴灼安静了很久,久到陆凛觉得自己說错话冒犯了他。
殊不知对方在心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是在等着猎物上钩的欢喜感慢慢消退。
不要暴露,哪怕暴露一点点。
裴灼想了好几种答案,在心裡逐字逐句的想好了又刪除。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清冷平静。
“嗯,沒有。”
他们对视了一眼,一個继续泡温泉,一個开始找别的话题聊,像是想稀释掉先前那個問題带来的唐突感。
聊着聊着便开始谈班裡的琐事,以及年级裡最近发生的事情。
陆老师沒有做過谁的情人,不是很擅长這個角色。
但是当他转换回班主任這個身份时,聊天会变得顺畅自然很多。
“在期末考试之前,老师這边還会有個能力调评。”
裴灼還在想刚才的那個试探,半晌才抬头看他:“不是說考试前還有個年级大会,還有公开课要准备嗎?”
這些事他确实不是很了解,听见时也有些头疼。
本来期末考试的前后就够忙了,上头還临时接了這些任务,等于所有老师都要跟着加班。
“有四五件事撞在一起,這次放假都属于暴风雨前找個机会休息一下,之后够忙一阵子了。”陆凛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空酒杯,起身去帮他拿干毛巾:“我写张時間表给你,之后你也能应对的方便一些。”
裴灼泡的有些昏昏欲睡,嗯了一声。
過了一会儿,冰酒和纸條一块放在托盘上推了過来。
陆凛画了张表格,把一月十日到一月二十五日的所有事情列了個顺序,写的很清楚。
裴灼仰头看了眼纸灯笼落下来的光,擦干手去读纸條上的內容。
一月十日,教师能力调研测试。
一月十二日,高二学生作业试卷抽查。
一月十七日,英语口语测试。
……
他一项项的看過去,终于在末尾看见一行被涂黑的字。
明明龙飞凤舞写的很漂亮,却划了三四條横杠,像是不想让他看见,又像是想让他看见。
『裴老师,可以追你嗎。』
裴灼握着纸條再度转身,趴在池子的边缘看他。
男人立在他的身边,掌心還握着那條干毛巾。
裴灼泡了太久,发缘和脖颈上都淋漓着水珠。
他坐起来了一些,伸手接過陆凛手裡的毛巾,自顾自的开始擦头发。
陆凛等了一会儿,還是开口问道:“裴老师不需要這张纸條了?”
“嗯,不需要。”裴灼侧着头擦后耳的水珠,慢條斯理道:“都记住了,谢谢陆老师。”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最后一行划掉了什么,我沒有看清楚。”
說的是沒有看清楚,而不是沒有看见。
陆凛把裹身体的浴巾给他拿了過来,在呈递的那一刻再度看向他,两人的视线重逢碰触,如同带着灼烫的温度。
“裴老师,”男人声音有些低哑:“可以追你嗎。”
裴灼起身裹好浴巾迈步出了温泉池,被他扶着右手下了台阶。
两人的掌心重叠了一小会儿,客气礼貌却带着湿意。
就和這個房间一样欲盖弥彰。
裴灼背对着他把浴袍穿好,径自去浴室梳头发,像是坏心眼上来了,刻意拖着让他等。
陆凛便站在他的身旁,還随手帮他把梳子放回原位。
這六分钟裡两個人都再也沒有对话,距离既像是朋友,又像是有些亲近的情人。
裴灼擦好了手霜,才转身看他。
对方凝视着他的眼睛,把所有情绪按在了心底。
他不敢再问一次,還在思索着被同意或者拒绝之后自己该說些什么。
裴灼眸子一眨,望着陆凛笑了起来。
“陆老师觉得稳妥,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