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羣星擊月
春雨貴如油,正是農人耕耘播種的好季節。
一條泥濘的山間小路上,有三個耕種而歸的農人。
斗笠、蓑衣、鋤具,三個農人便如此裝束地匆匆行走着。
也許是早已習慣了這泥濘之路了,們竟能在這樣又粘又滑的路上走得極,卻絲毫不見形踉蹌不穩。
春雨雖細,卻也極密,不知不覺中,雨已飄農人前額的髮絲,亂髮垂了下來,們竟不管不顧,只是把斗笠又壓低了一點。
就在們將要拐過一個山彎時,們後的山林中響起馬蹄。
馬蹄很促,不是一匹,而是十幾匹馬的馬蹄。
轉眼間,已有十幾個着頭馬的人從山林中閃出,一律的金黃的勁裝,外罩黑雨披,頭戴青斗笠,佩一把彎彎如月的刀。
士們踏上泥濘之路時,那些頭馬登時沒有了健步如飛的神采,變得舉步艱難起來。
士們又又怒,中鞭甩得“啪啪”直響,卻仍無濟於事,反倒使那些馬亂了陣腳。
倏地,跑在前面的人一唿哨後,人已如鷹隼般飛起,從馬背上翻飛出十幾丈之外,然後又一頓足,人又向前掠而出,其勢如電!
其餘數十人一見,毫不怠慢,紛紛從馬背上飄然而起,如利箭般出。
本是安靜着的山野,一下攪得譟動不安。
那些馬顯然已了嚴格馴,所以主人離背之後,它們卻不駐足,仍是追隨各自的主人而去。
待十餘人悉數越過這段泥濘難行之路時,那些馬也已趕到。
前邊是一個山彎,在拐彎之處,是用青石鋪就的路。
此時,那三個農人也正在拐彎之處,約們都是未見過世面的人,見了十幾個勁衣漢,心中有點害怕,全部恭恭敬敬地垂首立於路旁。
中間那個個略爲一點的農人的甚至有點顫了,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張。
山之人,見有十餘人彈躍如飛,誰會不驚失?
士中有一個人所佩的刀比一般人更彎,幾至於彎成半個圓環,來,是這些人中爲首之人。
只見左一揚,打個勢,那些勁裝士便相繼上馬,從那三個農人的側魚貫而過。
一個,又一個。終於,除了那爲首之人外,其人都已打那三個農人側而過了。
爲首的士這才上馬。
上馬的姿勢着實優美,也不見如何作勢,人便已如秋葉般飄然而起,盈落於馬鞍上,雙一,馬便已電而出,轉眼間在數丈之外了。
三個農人中那個個最爲單薄之人不由自主地吁了一氣。
這吁氣之極爲微,即使是站在眼前,不仔細聽,也聽不出來。
何況,還有風,雨,馬蹄?
但那最後上馬之人卻倏地停下了,吹起一尖銳的唿哨。
那馬停的是那麼突然,而馬上的人竟紋絲不動,彷彿那馬本來就是駐足那一般。
唿哨劃空而出之時,另外的十幾個勁裝士也齊齊地停住馬,一轉,向這邊而來。
們竟然不是朝一個方向而來,而是分成兩路,向這邊包抄過來,顯然是訓練有素了。
等包抄成功時,爲首的士也已到了農人跟前。
靜靜地注視着眼前的三個農人。
農人皮膚黝黑糙,甚至上面還有幾抹泥漿。衫也是農家常穿的青布衫,斜襟而開,上面還有幾個補丁。
們的,仍是一惶然,一山人遇見陌生人闖們生活中時所顯的惶然。
一切似乎都是情理的。
但突然溫柔地道:“師,隨我回去吧,有我在,哪個雜種敢動你!”
師?竟稱三個農人爲師?這豈不太滑稽了?
所以三個農人也是驚訝地四處觀望了一陣。也許們還以爲是在稱呼旁邊的什麼人呢。
但這除了們三人外,再無別人了。
所以們顯得很是喫驚,惑不解地着眼前這個亂呼師之人。
此人生得頗有點清俊,年約三十左右,只是鼻尖過,且略略內勾如鷹喙,也略略薄了一點,這使得人顯得有點詐了。
但的聽起來卻是渾厚而富有磁,壓不像詐之人,只聽得又道:“師,你又何苦如此?二師兄三師兄們那般對你,我卻是不會的。師,切莫再倔了,你你二師兄所傷之處,又開始血了。”
聽到這,那三人中略爲一些的農人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左臂掃了一眼。
左臂本沒有任何血跡。
爲首的勁衣士不由得意地笑了。
一聞笑,那農人便知自己上當了,一顆心不由沉了下去,背上已有冷汗絲絲縷縷地滲出。
但的上卻仍是那種驚訝的表情。
爲首的勁衣士已摘下的斗笠,雨絲淋在的頭髮上,便垂下來幾縷,掛在額前,使又平添了幾分詐。
有點得意地道:“若不是那吁氣之,我還不會知道師那樣美貌之人居然願扮作如此俗的山農人呢!來,師的易容之術又不少了。其實,師上還有一個破綻,那便是走過了這麼一段泥濘之路,你卻仍未將褲腳捲起,寧可讓那泥漿髒你的褲腳,這便不符情理了。”
頓了頓,又道:“除非,你是怕一挽起褲腳,就會暴了什麼?”
那三個農人就那麼一直沉默着,聽到這,那略爲些的農人的眼神忽然變了,不再是惶恐,而是充的恨意,冷若冰霜。
忽然開了,竟是女的,冷得刺骨:“豐飛星,來我的行蹤還是瞞不過你的狗眼!”
稱作豐飛星之人的神變了變,卻仍笑道:“師的脾氣竟然全未改變,和以前一樣,倔得很。只是這次卻是師你錯了,不該不識我一番好心好意。我一聽師這邊有變故,便立即趕了過來,沒想到咳還是遲了一步。”
又走上前一步,道:“只要師肯與我一道回去,我定爲你查出真兇,替我師夫報仇。”
稱爲師之人忽然仰天笑,笑淒厲可怖,怨毒已極,笑罷,方冷道:“豐飛星,了你那條心吧。試問從你‘絕飛山莊’到我‘斯夫齋’,何止三百?你又如何那般迅疾得到訊?又如何那般神速趕來?”
說到此處,冷冷地掃了豐飛星一眼,道:“昨夜我還消了師兄你的三枚‘驚鴻神針’呢,師兄是否過目?”
的言語中,已是嘲諷了。
當着衆人之人嘲笑,豐飛星勝上有點掛不住了,卻尤自辯道:“定是豐寒星們幾個狗雜種陷害於我,師切莫上了們的當。”
稱作師的女慢慢地揭去頭上的斗笠,道:“也許真是我錯怪師兄了,師兄若是真爲我好,便讓我過去。”
豐飛星道:“萬萬不可,豐寒星們心狠辣,段毒,師你獨自離去,怎能逃們的毒?師還是與我一道回去吧!只要你我學成‘易佛心經’中的神功,又何怕區區豐寒星之?”
那女倏地笑,笑中有無限的悲恨,只聽得道:“果然又是衝‘易佛心經’而來的,我豐月便直言相告了,要想得到‘易佛心經’,唯有踏過我的屍。”
言罷,一柄曲如蛇般奇劍已赫然在了!
時,又有兩劍出鞘之,竟是另外二個“農人”拔劍而出,護在豐月前,令人奇怪的是二人雖一個使左劍,一個使右劍,可們不但不將劍勢開,反而在豐月前交錯如剪。
豐飛星的笑容慢慢地收攏了,就像在收卷一張人皮,最後,只剩下一猙獰了。
只聽地道:“在昔日門的份上,我纔對你好言相勸,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便怨不得我豐飛星了。我豐飛星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話剛落,一道幽森弧已自的間閃出,一柄彎曲如月之刀已赫然在。
那刀刀極薄,通爲幽藍之,而豐飛星刀之勢也極爲奇特,竟是與常人之勢相反,爲背而,刀未擊出之時,便是刀把在,刀地貼着自己的肘部了。
如此刀,所能攻擊的距離自是減少了。如此一來,豐飛星對敵之時,豈不是吃了暗虧?
但左,便可知爲何那樣刀了。
的左虛虛地內着,掌心內隱然有寒閃動!
顯然,的掌心上有數枚暗器。原來豐飛星竟是以暗器遠攻,中之刀近搏,如此遠近結,極爲詭異凌厲。
豐月與豐飛星本是門弟,自是對師兄的武功極爲了解。
的地抿着,雙目漸漸眯起。
突然,豐飛星左微揚,一道寒已自左電而出。時,的也已暴起,如驚雁過空,旋轉得如風車,那柄彎曲如月的刀便地貼着的劃出萬道芒。
此時,豐飛星整個人便成了一把旋向奉月之利刃了。
但見彎刀如龍蛇飛舞,隱隱泛出風雷之,寒千層,宛如春吐絲,無止無休,端得是微妙絕!
這便是豐飛星之成名絕學“弦月狂刀”。
豐飛星的暗器是豐月側兩個“農人”拼盡全擋開的。
那暗器甫出,豐月左側的“農人”劍便出,劃出一道幕,向那寒迎將過去。
時,右側“農人”左掌疾揚,揮出一道勁,向那寒芒擊去!
若非二人時出,還未必能將暗器擋開。
豐飛星下十餘名勁衣漢也已疾撲而上!
豐月喝道:“夏荷、冬青,閃開!”
時,上的蓑衣已突然飛起,向豐飛星當頭罩去,形亦已晃!
豐飛星視線蓑衣一擋,待“弦月狂刀”將那厚厚的蓑衣切作千萬碎散飛開後,卻已不見了對面的豐月。
倏地,一道涼風於後劃空而來,有奇異的破空之,竟讓人一時辯不清方向。
這便是豐月的“蛇劍”之奇異之處,由於的“蛇劍”劍曲蜿蜒,所以揮將出來時,攪動的空氣也與一般的直劍不。
如此從後襲人,若是常人,便會爲兵刃奇異的破空之所惑,應變失誤,便會血濺當場了。
但豐飛星對的劍法太熟悉了,竟無需回頭,“弦月狂刀”劃出一道虹,向右側擊而去。
便有震天之金鐵交擊之響起!
豐飛星一擊之下,形紋絲不動,再豐月,卻已踉蹌後退出數步,已是蒼白。
豐飛星一愣,接着便笑了,笑得極爲森得意,如寒鴉夜號:“哈哈哈,我倒忘了師已是胎九月之人,重了,重了!若是一不小心動了胎氣,我這當舅舅的豈不心?”
言罷,又是一陣笑。
豐月一牙,形已如鳥騰空般躍起,中“蛇劍”如星電馳,銀般向豐飛星傾瀉而來!
豐飛星冷冷一笑,左又有數枚寒星電而出,竟不取直線,而是左右繞旋而出!
時右腕一挫,中“弦月狂刀”已自下而上撩,那道弧拉得又又圓!
倏地,一冷之響起,只聽得有一個渾厚而富有磁的道:“想不到天下還有爾等無恥之徒,竟以十餘個漢圍攻三個弱女!”
響起之時,已有一道勁風自斜刺劈來,勁風洶鼓盪,竟將豐飛星的數枚暗器悉數卷飛!
沒有了豐飛星暗器之威脅,豐月已可鬆的接下豐飛星劈至的“弦月狂刀”了。
一金鐵交擊之後,二人形已分掠開來。
再左側,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人,卻是蒙着,形與豐飛星毫無差別,而且那也與豐飛星一模一樣。
豐飛星變了變,笑道:“你的動作倒也不慢,但卻比我還沉得住氣,還了這麼一條遮羞布遮住了。”
的言語中,是譏諷之意。
那人聞言不怒反笑:“哈哈哈哈這總比你豐飛星不知羞恥好些。”
言罷,已轉對着豐月關切地道:“師,你無事吧?”
豐月靜靜佇立,蒙面人的關切之情,卻令更爲蒼白。
那蒙面人又道:“愚兄驚聞師家遇慘變,心中惶之至,一路趕來,卻已遲了一步,夫已慘遭毒!”
的中是悲憤,頓了頓,接着又道:“蒼天還自有眼,師總算無恙,只要師與我聯,殺了豐飛星這狼心狗肺之人,我們便可安然了。”
“我們?”豐月冷問道。
那蒙面人道:“不錯,師莫非不知愚兄對你心儀已久?”
豐月眼中掠過一絲譏諷芒,道:“恐怕是對我的‘易佛心經’心儀已久吧?”
那人一時語塞,正待開,卻又有兩個人影電而來,遙遙便道:“不得對小師無禮!”
轉瞬間,人影已至跟前,竟也是蒙着面,形與豐飛星無二,甚至連也都是那種渾厚而富有磁。
莫非,們師兄弟已學會了‘天法’,可以隨心所地改變自己的了?
豐飛星一見們二人,心中暗道:“想不到我憑幫中弟再加上這十餘匹天下無雙的良駒,竟也不比們捷多少。”
可就在豐飛星暗忖時,又是一磁而渾厚的男響起:“虧你與師門十年,竟對趕盡殺絕!”
另一個人道:“你又何必如此假惺惺?誰不知你對師的‘易佛心經’最爲垂涎。”
衆人順望去,竟又是二個蒙面人從遠處飄然而來,一前一後,其速均是駭俗之極!
如今,已成五個蒙面人與豐飛星圍豐月之勢了。
豐飛星一見五人的動作,和所站方位,心中暗道:“原來們五人比我更絕,即要殺人劫寶,又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相形之下,我倒比不上們毒。”
心想至此不由便有了悔意,自責怎麼就如此咧咧地來了,日後此事若昭示武林,首當其衝的就是豐飛星了。
如此一想,不由自忖道:“反正我已是一副惡相了,倒不如一惡到底,只要搶了師的‘易佛心經’,學成神功,那時即使我再惡,又有誰敢對我說三道四?”
於是,一笑道:“諸位師弟既然不願以真面目現,還將原變改,那麼愚兄就擔起這個慘殺門的罪名,日後有人追究起今日之事,你們便一古腦推往我上便是。眼下,我這爲惡之人便要出了。”
一個蒙面人冷笑道:“師兄好心計,想把我們當三歲小給蒙了。天下間誰不知我們六人全是孤,爲師父所收養,如今師父已,師之夫亦已斃命,今日你將殺了,日後有誰爲出頭?”
聽語氣,今日豐月已是必無疑了。
另一個蒙面人側而立,沉道:“若要動小師,便須得跳過我的屍!”言罷,左足虛掃,後點一步,已是擋在豐月之前。
豐月有點喫驚地望着,似乎是想認出是哪位師兄——
幻劍書盟掃描,夜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