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浮光断羽影
就在张御他们一行人进入坚爪部落本营的时候,广遥镇外,浩浩荡荡的船只正沿着旦河而下,河面上一时船帆如林,一眼望不到尽头。
都护府南域向来是耕战一体,在收到大都督、治署、都尉三方面的合签军令后,旦河中下游的四十余镇全都是动员起来。
不過两天時間,名册上军兵的规模已然达到了三万八千余人,每一镇的军兵都是乘船而下,源源不断往广遥镇汇集。
此次出战的物资完全由治署拨付,沿着都护府百年来在平原上开凿的人工运河和旦河运送,兵马未到,粮食军械已然是堆积如山。
杨璎此刻已经先一步赶到了广遥镇,她带着一百亲卫出城的时候,当时嫌弃人太少,可随着亲卫拿着军符一路传递,身边的人马却是像滚雪球一样膨胀起来,甚至大到了让她害怕的程度。
她不懂如何行军领兵,也不懂怎么排兵布阵,好在她很有自知之明,沒有头脑一热去瞎指挥,把所有的组织调度都是交给安右廷安排在她身边的几名营管去完成。
一名年轻营管這时来到城头上,对着站在這裡眺望的杨璎一抱拳,道:“卫尉,最迟后天晚上,名册上人马就可以到齐,請问還有什么需要属下安排的么?”
杨璎回過神来,她努力做出一副严肃样子,道:“那……那個,对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营管冷静而严肃的說道:“如果卫尉想现在出动,那么加上广遥镇的民兵,我們能集结起两万人,因为時間有些紧,我們手中只有六十门火炮,五千把火铳,骑兵也只有广遥镇的千人骑兵队,坚爪部落有百余名祭祀,還有异神,恕属下直言,我們的上层力量還很不足,凭這些力量還不足以击溃他们。”
杨璎底气很不足,眼神游移,道:“我,我只是去保护先生和同学,不想打仗的……”
营管道:“如果只是威慑,那就足够了。”
“嗯嗯嗯,”杨璎连连点头。
营管十分冷静道:“還請卫尉拟定一個具体的出发時間,属下可以照此安排。”
杨璎一想,小声道:“能晚上走么……”
营管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杨璎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過了一会儿,她一咬牙,终于鼓足了气,抬头道:“明天,明天早上我們出发!”
营管道:“属下建议平旦末刻。
杨璎马上点头。
营管对她行了一礼,郑重道:“属下這就是去安排。”
杨璎见他走了,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城墙上,她忽然间感觉领兵打仗好累,一点也沒有之前想過的那样威风。
就在這时,她听到风声中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走到另一边的城墙边,往外看去。就见一列列军兵不断从河岸边過来,并在广遥镇外选地驻扎下来,此时密密麻麻的帐篷绵延出去,铺陈在了這片大平原上,那庞大的数量造就出了一种格外壮美的景色。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扭头看向了另一边,“先生,大家,很快我就会来接你们了。”
入夜时分,坚爪部落点起了支支火把,营外還有一個個篝火堆,暮色下的平原上泛起了点点红光。
就在本营门口的空地上,那两头獴猢吃完了夜食,正昏昏欲睡之中,可本来很安静的它们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忽然一阵躁动,而后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立刻有两個负责照料的蛮人過来安抚,但却怎么也沒法让它们安静下来,就在其中一個试图去通传大酋首时,两头獴猢忽然挣脱了身上的束缚,一脚踏出只有象征意义的围栏,顿把此人踩了個稀烂,在闻到了血腥味后,這两头灵性异怪好像释放了天性,咆哮着在营地裡横冲直撞起来。
两头庞然大物顿时在营地裡造成了一片混乱,不知有多少蛮人在黑夜中被踩死,所幸方才下過大雨,被湿泥裹糊的营地并沒有因此引发大火。
张御坐于宽大的帐篷之内,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擦拭手中的夏剑,外面的咆哮声他也是听到了,不過他這裡距离营地门口较远,暂时還波及不到此处。
粟筑一直坐在那裡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的时候,只是睁开眼微微倾听了一下,就不去理会了。
张御擦剑的动作很是舒缓,随着人与剑的沟通越来越是强烈,心湖也是逐渐放大。
此时他能感觉到,有不少数人正朝自己這裡靠過来,其中有三股巨大残恶的气息尤为强烈,来自最前方的一個,已经快要接近营地了。
营帐外远远传来了粟筑两個弟子叱喝声,還有剑盾碰撞的声音。
他坐着沒有动,而坐在不远处的粟筑看了看他,便出一柄短刀,站起身走了出去,而在走动之间,其人身上倏地闪烁出一道光华。
其人方才出去沒有多久,外面爆发了阵阵碰撞爆裂之声,還夹杂着呼喊和惨叫。
尽管這裡争斗剧烈,动静也很大,可坚爪部落的人不知是否是被那两头獴猢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并沒有一個往這裡過来的。
张御這时把擦布放下,提剑站了起来,而后往外一步步走了出去,与此同时,身上有一轮荧光随之腾起。
当他走出帐篷时,便看见满地的碎裂的盾牌和剑矛,還有大约二十多具蛮人尸体,只是那裡,還站着一個头上系着赤黑长羽,脸部戴着鸟喙面具,身上则披着血色的羽毛服蛮人,只是他的体型,比正常人高大一倍,而且全身上下還被一层血色的气雾笼罩着。
粟筑和他两個弟子正在前方与他对峙,神色凝重无比,方才他们试過了,无论怎么攻击,都无法破开這巨人身上的那一层血雾屏障,而且其力量巨大无比,身形也意外的灵活,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臃肿。
张御看了眼這巨大蛮人的装束,立便辨认出了其人的来历,“血羽战士?原来是血阳古国的余孽。”
他吸了一口气,身上的荧光似乎更明亮了几分,把重心微微下压,而后,脚下一发力,整個人已化作一道疾光,朝着那巨人射去!
粟筑一惊,急呼道:“张师弟小心,他不惧……”
只他话音未落,半空中似有疾电一闪,同时似有什么被斩断的声音传出,一個巨大的头颅已是飞起在空!
其人庞大的身体晃了几晃,便倒了下来,发出了沉闷撞响声,从断脖裡冲出的血液流淌到地面上,却是发出嗤嗤之声,周围的泥地顿被腐烂了周围一大片。
张御一剑建功,面上却沒有什么意外之色。
血羽战士是很强大,身上的羽毛和血雾也能像灵性生物的灵性外衣一样抵挡刀剑枪炮,但是恰恰挡不住夏剑這样的法器斩劈,有這样的结果毫不出奇。
事实上,這把法器炼造时最早的假想敌,就是這些东西。
不過這只是趁其不备,血羽战士之所以被称为战士,那就是因为其本身擅长各种搏杀技巧,同时還具备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
此时他身在半空,還未落地,忽然一個巨大身影从左侧阴影裡挤了出来,手中一把巨大的锄刀冲着他就砍了下来。
其人来得完全无声无息,而且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张御轻轻向外一摆臂,身形在空中舒缓半转,随后剑如长鞭,一收一甩,前半段啪的一声拍在了那把锄刀之上,那巨大的刀势居然被他一击拍偏,而他本人则是借力向后。
只是此时,那黑暗之中,又有一把锄刀从右上方袭来,并带起了强猛的风压。
他足尖一点地,稳稳站住,同时轻轻一抬臂,把剑横摆,铮的一声,居然那架住了那看去凶猛无比的刀势,可是他脚下被轰然迫开的泥泞却充分說明了這一击的力量。
那巨大身影一击无果,便把锄刀往前一顶,将顶端的尖锐部分向着张御戳去,同时脚向前踏,使力推来,试图压迫他的闪避空间。
张御却是脚下微微错开一步,便避开了正面锋芒,同时一振剑刃,再迅快无伦的向前一步,一剑点在了其人胸前。
轰!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剑,却有一声巨大闷响传来。
那庞大的身躯顿了一顿,明明胸前只有一個小点,可是他的背后,却是出现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可以看到,无数混着血腻的羽毛粉碎在半空中,飘飘而落。
张御保持着出剑的姿势,他這一剑,把浑身之力全数凝聚到了剑尖之上,并于一瞬间伴随着剑芒一同爆发了出来,這不但是把力量控制到极致的一剑,也是心力与神气相结合的一剑。
片刻后,那巨人往后倒退了几步,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在這时,最后一個血羽战士方才把偏落的锄刀从泥地裡拉出来,他看了看场中,见张御和粟筑等人正朝自己望過来,沉默片刻,沒有再選擇进攻,而是转身就跑。
這是一個正确的選擇,如果场面上沒有胜算,而又沒有人向他们下达死命令的话,他们是不会死拼到底的。
与此同时,他的体型在急骤缩小,速度却是在变快之中,但是同样,他们所拥有的守御能力也在相应减弱。
张御抬起剑来,看着前方,正要动手时,却是心中微微一动,便将手放了下来。
那個血羽战士在经過一個营帐的时候,就见一個披着熊皮的高大人影突然横跨一步,拦在了他的去路之上,任凭那巨大的冲势撞在自己的身上,却是站在一动不动,而后其人伸出双手拿住那血羽战士,一下横举過头,双手再向外一分,就将之生生撕裂开来,并任由那些带着腐蚀的污血流淌在自己的脸颊和身体上。
那個人随手扔掉两截残尸,抹了一把脸,向前走到了光亮可及的地方。他看着张御等人,裂开嘴,露出一丝笑容,用天夏语說道:“我是坚爪部落的大酋首埃库鲁,来自天夏的神裔们,看来你们才是我要等候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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