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昨晚,温清粤這個武林低手招数尽使,奈何对手内功深厚,又是深谙她死穴的师傅,以不变应万变,這场架打得不怎么精彩,阵势却一点不小。
事发之后,客厅像十几只野猫群架一夜的事故现场。
阿姨自清粤结婚第二年就跟着做活,活精手快嘴巴严,向来悄无声息。今天一进门被满地落花落叶惊着,发出道不低的“哎呀”
温清粤头埋进棉质纤维,开始装死。
昨晚她洗澡,被热水蛰得左右缩肩,龇牙咧嘴,周乃言這個做肉垫的,肯定好不到哪裡去。家裡的药箱被她带了来,他那儿估计连個伤口贴都沒有。
她发去消息,问候伤势,发出后,又后知后觉反应過来,他的痛感比她還要弱。這点小伤,要沒她左右,估计還落個轻松,少了上药步骤。
温清粤自幼生病,进出医院挨针挨惯了,吃痛上限很高,也对受伤上药很当心。
周乃言么,就不得而知了。這厮身上有不少伤口。就算不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作为现代人,理论上也不该有如此血腥的伤痕。
他的下腹有一道3乘以3厘米的不规则疤痕。那处伤口瘢痕深重,表面不平整,一看就是当时沒处理好。背上有数道雨丝一样的刀痕,瘢痕纤细透明,只有借月光伏动才能看清。她婚前被腹部刀伤吓到,婚后一年多,又被他背上的伤吓到。
這是嫁了個土匪嗎還是白天商业巨子,晚上飞檐走壁的蝙蝠侠
温清粤关切怎么弄的,周乃言并不想答,当时回了句,說了你也不懂。
他伤她的冷语真是罄竹难书
忆及此处正要来气,周乃言的消息来了「嗯。」
沒等温清粤在這個字裡酝酿出情绪,界面咻来條语音“我爱你嗯”
声音像沒放气的高压蒸汽锅,语气懒洋洋的,显然刚醒。
温清粤看了眼時間“你不是有会嗎”這都十一点了。
“洗澡洗過了错過時間又补了個觉”
“你有那么脏嗎,至于洗過時間。”
“弄了一次”言及此处,语音陷入漫长的停顿。温清粤真就听完了58秒的窸嗦。半個多小时后,周乃言声音恢复冷静清明,问她要不要共进晚餐。
温清粤问,是和情夫還是和丈夫他问,你喜歡哪個
终于轮到温清粤捅刀子了“我哪個都不喜歡,因为他们都是周乃言。”总是占上风,总是压制她的周乃言。
凌浩在诊室中问過她,“开始婚姻时沒想到周乃言是這种人嗎”不至于啊,周乃言好歹是個“名声在外”的名人。
這就是自作自受的地方。這個丈夫不是别人塞给她的,是她中意了,主动发出的飞蛾扑火。
温清粤无奈,“我知道他是這种人,但不知道自己是那种人。”看清别人容易,管住自己好难。谁会想到对婚姻死心的自己,会在死灰裡点燃一段失控的感情。
凌浩引导她往婚姻好的地方想,让她叙述一些周乃言的好。
温清粤沒法与异性面对面描述短暂的“爱情”,于是說了露营那次。
這段叙述对凌浩颇有杀伤力,毕竟他也在场,但他很专业地沒有就自己进行讨论,而是說“你们都提到好感在露营那次发生,但說的是完全不同的事。感性的你說了理性的画面,而理性的他說了感性的画面。”
温清粤猜到了。周乃言心动的肯定是萤火虫。好直男。被女生在萤火虫飞舞的田野裡求婚,一定满足了他的虚荣。
而把温清粤推向婚姻冲动的,不全是对一個模糊遥远形象的憧憬。
露营次日,车胎在人烟稀少的半道公路爆了,一帮成年男女不知所措。
有人建议找车拉,有人建议报警,也有为意外留念拍照的。周乃言下车查看状况,拉紧驻车制动器,从后备箱取出千斤顶,卸下备胎,颠来滚去,检查完好度。比对后轴线后,他默默开始换轮胎。污油泥巴斑驳地垢在白皙的手指上,但他毫不在意。
周遭乱成团的七嘴八舌裡,他一言不发,蹙眉凝神,一点点捏過轮胎皮,检查問題,冷静的表情和紧绷的薄唇特别蛊惑。温清粤捏着纸巾想要上前搭把手,又怕打扰了他的工作。
温泽看见了,问他,你会嗎
周乃言一边拧螺母,一边惜字如金,弄過,先试试看。
温清粤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個因为车抛锚而打电话给爸妈的天之骄子,心情无比复杂。
在他一鼓一鼓的清晰的肌肉线條裡,清粤心跳的波纹发出了异常波动。
有句话是這样說的,择偶方面,门当户对固然重要,可婚后谁负责拍蟑螂的重要性一点不亚于此。
夫妻既要面对避无可避的阶级参差,也要做好充足分工,对抗生活搬弄夫妻关系的恶趣味。
清粤怕做家庭的夹心饼干,一开始就沒想嫁穷小子,在這帮优质男裡兜兜转转,她最后還是决定找個一声不吭拍帮她拍掉蟑螂的人。
讲完露营那段,温清粤拨开了情绪迷雾。
她在叙述裡捋清了,冲凌浩玩笑道“如果可以回到二十四岁,我想,我应该還是会跟他求婚,還是会飞蛾扑火。”即便到现在,她還是会为那一幕心动。
气也是真气,爱也是真爱。
蛮好玩的。
晚餐周乃言迟到了。
温清粤看了几回表,都准备撤了,终于等到四十八公裡外赶来的周乃言。她把桌下的一大袋中药扔给他,赌气地說“治不孕不育的,生不出孩子有你一半功劳,你也一起补补。”武逐月对她的身体关注向来高于心理关注,她說心裡不舒服,沒人理睬,她說身体不舒服,手边次日便搭来号脉的手。
熬好的中药装在塑封包装裡,状态与泥土掺水高速打浑无差。周乃言拎起一袋子,门齿一横,咬破了包装大灌一口,“正好饿了。”
温清粤赶紧拦下,“這是女人喝的。”方子不对,别喝萎了。
“真苦。”他拧眉作呕,将那袋子拎到她面前,“温清粤你喝得下去”
“我从小喝,习惯了。”她的嘴巴早苦得辨不出味道,但心裡的苦還是能尝出来的,“哼哼,再苦再苦能有爱情苦啊。”
她接過他手上的半袋药,搁在桌角,不许他喝了。
对面一直沒有回音,那破句子的尴尬就這么暴露在空气裡。
她憋了口气抬眼,对面暧昧的波光流动,温清粤沒扛住,脸往一侧偏闪,臊红的那边脸迎上周乃言的一声噗嗤。
听见笑声,她也牵起唇角,别扭地压制笑意。
以前绝对不会說的话,憋在心裡发酵也要往肠子裡捣的话,此刻从嘴裡吐出,果然酸溜溜、熏熏臭。
但,人很舒服。
她问周乃言,這阵子忙,是不是沒有去找凌浩。他奇怪,干嗎找他,同性相斥。
“啊你不准备去找他了嗎”
“我为什么要找他”
“我我一周去两趟。”她很认真的。
“他把你捋顺了就好了。”他故意气她。
果然,温清粤脸色变了,涌上芳心再次错付的苦涩,干巴巴讲明“及时进行自我报告才有益婚姻。”
“嗯,”周乃言将菜单递给她,“你向他报告就行了,”說罢一個大喘气,在温清粤不敢置信的眼神裡,他慢悠悠地掐点欠扁“我呢向你报告。”
“你說的”温清粤两手扒着菜单,较真地確認。她不信突然变那么好。這和那些渣男跪下来抽巴掌痛哭流涕說以后再也不犯一样,既像真的,又知道不可能是真的。
他点头“我說的。”
“你說的话算话嗎会不会骗我”
他指向温清粤的戒指,“我說這是你婚姻裡唯一的光,這事儿骗你了嗎”
温清粤配合他,脸色一沉,演出一段该死的台词顿挫。果然下一秒,他倾身,挠挠她下巴,挑逗這只不禁逗的小鹌鹑,“等会带你去看第二道光。”
她勾起唇角,开始点菜。
温清粤和周乃言极少单独在外吃饭,一是凑对的机会不多,再是难得凑对也是共赴一场局。
像這样坐在一间餐厅,听音乐流转,一道道开胃前菜慢慢上,餐叉不急不缓,边吃边聊天,次数屈指可数。
少得温清粤感觉在同一個陌生男人吃饭。
周乃言很生
硬地在餐中加入了最近项目的进展,三两句之后,问她是不是很无聊。
她沒說话,目光在周乃言的眉眼处逗留。平日挨得近,心跳急,极少這样距离安静地观察。
周乃言的眼尾有一條鱼尾,时拢时放,擅长在她的心沟戏水。温清粤看得心痒,手不自觉越過夸饰的餐盘,欲要抚上那條鱼尾。她突然想知道沟壑深浅,好奇能否在拇指上留下波纹感。
挨到那條鱼尾前,她的手先被捉住。
周乃言正說着事儿呢,显然愣了,身体往后一退,迷惑她伸手干嗎。
对上她错愕的眼神,周乃言喉结上下滚动,慢慢地把她的手贴上脸颊。
温清粤恼他不解风情,欲要抽手,周乃言用了点劲压在脸颊,低低笑着,鱼尾荡漾,翻出起伏的波浪。
一点都不像他干的事。
倒像是個情窦初开的臭小子。
“周乃言你不行啊。”抓着她的手贴在脸颊,大庭广众的,臊死了。“突然這么好,一点都沒有魅力。”
“這裡不行。”他控住她晃荡的脚,“等会找個方便的地方。”
温清粤咬牙“我的意思是,你不爱我這個理由比较吸引人,现在知道你有毛病,真是扫兴。”
爱不爱不确定,现在只知道爱的能力有点問題。简而言之,她嫁了個爱方面的残疾人,现在做的事算复健。
周乃言但笑不语,摸着她无名指的鸽子蛋,来回捣弄。
服务生来去兜了五六圈,想要上牛排,自知打断不好,于是教导主任盯梢一样,紧紧锁住他们亲昵的进度,时刻准备见缝插针。
温清粤假装沒看到,“說话”不许不說话。
“要說什么”他现在摸着她的手,什么都不想說。
“不停地說,說什么都行。”
他笑了,问她要不要来点酒,温清粤摇头,称自己戒了。现在的酒在她眼裡不是酒,而是另一种奇怪的液体。
“可是,我喜歡你喝酒的样子。”說罢還唔了一声。
温清粤嫌弃“很蠢是嗎”
他指尖挠挠她手心,“你喝了酒,话多到根本不用我开口。”
還不是自己偷懒。
温清粤放過了服务生,将牛排打包回去。路上她问他,第二道光在哪裡,周乃言卖关子,让她别急。
久违的约会,沒有爱也沒有恨,就是吃饱了,找個地方弄一会。他问,你家我家
温清粤一点沒装傻,“不都是你家嗎”
昨晚一进门,手臂打手臂,膝盖碰膝盖,他们在黑灯瞎火裡争分夺秒。温清粤提醒那节古怪的台阶之前,周乃言先箍住她的腰,抱她凌空一转,身体语言道出了他对此地的熟悉。
是啊,世界哪有那么多墓穴一样的鸡蛋屋,有的只是迷恋旧物的老灵魂罢。
作者有话要說大家有营养液嗎,浇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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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木尽头這本婚恋情感上稍飞一点。
走入過稳定关系,在“拔刀”和“入鞘”之中反复体会“我杀了他”和“算了算了”的读者,可能会对這個“飞”有比较深的体会。我套了個比较甜的框架,借以形容這种感觉。
這是段明媚的婚姻,如果把沒可能的夜晚形容为00点到05点的黎明前夕,這本就是05点到10点,阳光正好,云朵舒展,干点什么都刚刚好的好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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