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惊秋山秘闻（八）
前台趴在桌上打着盹儿，綦鸣和李馨怡进门都沒能吵醒她。
两人上了楼，綦鸣拿出房卡打开门，进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先坐会儿，我收拾一下。”她对李馨怡說道。
其实也沒什么好收拾的，行李箱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装好了，她只是還有些事情想要驗證。
见李馨怡已经躺到了床上玩手机，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地上還有手机摔碎后留下的零星几点玻璃渣，不是很明显，但她注意到了。
看来她走后，這间房间并沒有人进来過。
綦鸣微微放心了一点，打开水龙头想先洗把脸。
哗哗的水流从出水口裡喷出，她弯下腰掬了一捧水扑到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刺得她一個激灵，就连昏沉了一晚上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看向镜子，裡面却出现了一個满脸溃烂的人脸。
她吓得尖叫出声，摸着自己的脸，一团黏糊糊的皮掉在了手心裡，沾了水的脸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不断地往下滴混浊的粘液。
镜子裡又出现了一個人，是李馨怡，她就现在卫生间门外静静地看着她。
綦鸣一惊，双手捂住脸大喊：“馨怡，转過去别看！”
李馨怡沒听，反而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声音飘忽：“你是我堂姐嗎？”
綦鸣咬紧牙关，既因为自己溃烂的脸感到痛苦，又怕被李馨怡揭穿真相。
可几秒钟過后，她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的脸上沒有痛意，而且李馨怡也一点都不害怕，难道這又是幻觉？
她缓缓放开手，重新看向镜子，幻觉沒有消失，但那张属于李幼怡的脸却化掉了，破损的胶质外皮下，是這具身体本来的样貌，是綦鸣的样子。
這是……
她颤抖着手揭下脸上残余的碎皮，触感绵弹，沾水即化，她知道這种东西，液态乳胶，常用于特效化妆。
“馨怡，告诉我，這是不是你干的？”
李馨怡是個动漫迷，从初中开始就喜歡上了cosplay，经常参加各种漫展，還自学成了一名特效妆娘。
綦鸣沒理由不怀疑自己脸上的妆是她化的。
听到她的质问，李馨怡不见多少慌乱，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现在這一幕，她盯着镜子裡的綦鸣，一字一句地說：“堂姐，我還叫你堂姐，是因为从血缘关系上来說，你也确实是我的堂姐，从一开始，我就沒把你认错過。”
“我知道，你其实是大伯和綦芳阿姨的女儿，算起来，我应该叫你大堂姐。”
“去年惊秋山山体崩塌，死了不少人，我還以为你们两個都回不来了，看到你的时候，我其实挺开心的。”
她說着，眼裡闪過一点泪光：“可是，他說是你害死了幼怡姐，你告诉我，是真的嗎？”
綦鸣脸色发白，声线颤抖：“谁告诉你的，‘他’是谁？你们合起伙来捉弄我是不是？”
李馨怡吸了吸鼻子：“我一开始并沒有怀疑你。我听王婆婆說，去年山崩落石的时候，你本来是逃出来了的，后来看到幼怡姐沒出来，你又冲进了山裡，然后就失踪了。”
一個敢为了同伴不顾生命危险冲进山裡的人，又怎么会害人呢？
只是，她明明還活着，却躲了所有人大半年。
如果沒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她为什么要躲呢？
那個人就是质疑這一点，所以才会找她一起来演這一场戏。
“阿鸣姐，只要你說你沒有害過幼怡姐，我一定相信你。”李馨怡认真地看着她。
“好，我說，”綦鸣咬了咬唇，举起手指发誓，“我沒有害過李幼怡，如果我說谎，天打雷劈。”
她說完，骤然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时目光有些躲闪，她问的是她有沒有害過李幼怡，她确实沒說谎。
“好，我信你。”李馨怡点点头，“那我們什么时候走，明早嗎？晚上约不到车。”
綦鸣把脸上的妆容冲洗干净，抬头道：“现在。”
“为什么？”李馨怡显得很疑惑，“一定要现在离开嗎？”
她不明白綦鸣为什么急着离开惊秋镇，再着急，也不差這一晚上吧？
“为什么……”綦鸣转過身，眼白上布满疲惫的红血丝，“你知道嗎，镇上有鬼。”
李馨怡愣了愣，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几番想开口，最后都闭上了嘴巴，整個人闷闷不乐的。
過了好久，眼看着綦鸣锁好行李箱真的打算出门了，才起身說出真相：“阿鸣姐，对不起，有件事我骗了你。”
綦鸣停下，回望她：“什么？”
李馨怡一脸难堪：“真的对不起，你看到的鬼，是我朋友装的，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装？”綦鸣脑子裡立刻跳出一张白如脂玉的人脸，身体一個寒颤，摇头，“不可能，那种样子，装不出来的。”
“真的是他装的，你知道，我会化特效妆，那张鬼脸只是我做的一张面具，不是真的鬼。”李馨怡解释道。
綦鸣還是不信：“人怎么能做到那种地步……所以，在山上发生的那一幕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她說的是死了两個人的那一幕。
李馨怡用力点头：“是我們。”
綦鸣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能找来那么多群演，你们可厉害。”
李馨怡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其实我們沒有找群演，只是用了一個有3d特效的显示屏。”
“是嗎？”綦鸣忍不住阴阳怪气，“我真荣幸，居然能看到那么大的显示屏。”
“呃，也沒有很大。”李馨怡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却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对，只能保持沉默。
到了现在，她总算是发现了，阿鸣姐的性格变化好大，以前她总是温温柔柔的，现在却变成了一听汽水，时不时地就要往外冒一波气。
不過這也不怪她，任谁受到這样的怀疑和对待，恐怕都不会心平气和吧。
特别是他们在惊秋山石碑后放显示屏吓唬她的做法，确实有些過分了，山崖那么高，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綦鸣把箱子放到门边，像是无意间提起：“你那個朋友，是個男人吧。”
她說的是陈述句，语气非常笃定。
李馨怡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綦鸣眼底漆黑，当然是因为她看到了，那個开车故意想要撞死她的人，就是個男的。
“他其实也是有苦衷的，他——”李馨怡正想为自己的朋友挽回两句，话還沒說完，突然听到厕所裡的排气扇转了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還以为是綦鸣开的，仔细一看，却发现綦鸣也是一脸震惊，而她离卫生间门口還有一米多的距离。
“开关坏了嗎？”李馨怡张口问道。
“哐当——”
卫生间裡的灯光突然熄灭，伴随着哐当当的巨响，吊顶整個掉了下来，碎片飞出门外，溅到两人身上。
李馨怡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查看情况，綦鸣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打开了廊灯，暗淡的灯光照进卫生间，一大团乌黑伏在地上，只能看到一個轮廓。
两人对视一眼，点开了手机电筒，对准了裡面。
满地乌黑的血液，一個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蜷缩在碎裂的石膏板材上，五官被落在一旁的排气扇扇叶摩得稀烂。
血肉模糊下，因为能看到他额角残留的特效妆面具的边角。
“不！”
顿时，李馨怡脸上血色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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