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火匣子(十四)
他们一开始满怀希望,先是去了城西的寺庙,但那裡的和尚却根本看不见鬼,求的经文和平安符也一点用都沒有。
后来他们又去了许多地方,凡是别人說很灵的寺庙,他们都去過,听說哪裡有很厉害的道士,他们也請来過,可沒有一個能帮到他们,反而把钱花得精光。
夜幕一降下来,他们就开始受折磨。
有时走在灯河闪烁的夜市裡,突然觉得后背沉重喘不過气,走到一处橱窗外一看,才发现自己背上趴着三四個婴儿。
有时夜间呼吸不畅醒来,才看见枕边贴着几张腐烂的小脸。
早上起床洗脸刷牙,也会发现身上多了许多带血的牙印。
日复一日,他们都活在恐惧中。
为了不连累到家人,他和李阳都搬了出来。他辞了职,李阳也休了学。
村裡死了那么多人,他们至今沒有回去過。他们請了人去收尸,收尸的人却說找不到进山的路。
李家村就像被迷雾笼罩住了一样,再也沒有一個人进得去。
那個中秋节,成了他们永远的噩梦。
故事讲完,李振神色凄楚。
他祈求地看着翡音,卑微道:“翡音小姐,如果您能帮我驱赶走那些小鬼,让我過上正常的生活,无论您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去做。”
翡音摇摇头:“李先生,我只为故事做交易。”
“那我的故事,可以做交易嗎?”李振问。
“您的故事让人恐惧,是個好故事,可惜只有一半,沒有结局。”翡音轻声說道。
李振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才是结局?”
翡音拿起书册,翻开了第一页:“我收集故事有三個要求,第一,古怪离奇;第二,见而生畏;第三,有始有终。”
“李先生的故事,奇和畏都有了,却沒有始终。這段故事,并沒有讲完。”
李振急道:“可是我知道的都已经說出来了!”
翡音抬手虚止:“先生别急,我并不是說你沒有讲完故事。先生不是主角,所以只看到了一部分,故事的前因后果,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李振急切地问,“那谁才是主角?是不是我堂弟?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不,你们都不是。”翡音唇角轻扬,“如果我沒猜错,故事的主角当是那個小鬼。”
“可是,”李振皱着眉头,为难地說,“可是一只鬼怎么会讲故事呢,我也沒办法找到她。”
“人不知道的,前因后果,自然要问问鬼神之流了,我自有办法召唤她,”翡音放下腿,挺直腰背优雅地站起身,“李先生,叫上您那位堂弟,我們去将因果找出来吧。”
两日后,一辆低调的辉腾轿车驶入小镇,停在漫水桥边,车内下来了两男一女,抬脚走向当地人忌讳的凶宅。
二层小洋楼矗立在山脚下,独门独户,僻静无声。
自从這裡出了事,来往的车辆都绕道走,路人行色匆匆。
站在屋檐下向左望去,两百米处的三岔路口,几乎无人通行。
翡音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附近的气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此处的气息消弭殆尽,只剩怨气。”
她轻轻一挥手,空中一层薄薄的黑气消散,晴光普照入地,四周的景象忽然清透了起来。
“想来你二舅爷這辈子干過不少缺德事,一屋子的法器,都挡不住煞气冲天。”
李阳哑然,目光落在房子上失了焦距,看起来傻愣愣的。
李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李四爷逝世的消息,他是后来才告诉他的。李阳知道后在房间裡把自己关了三天,他不能原谅自己,一直觉得是因为他打了电话,他爷爷才会死的。
“我沒事。”李阳感受到他的目光,笑得很勉强。
李振拍了拍他的肩:“生死有命,与你无关,想开点。”
李阳也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的,振哥,你也是,不要自责。”
两人都经历了這一场风波,沒有那么脆弱了。
“這裡沒有我們要找的东西,上车吧,我們进村。”翡音等他们說完话,才出声道。
两人点了点头,脸上都流露出无比凝重的神色。从去年中秋過后,李家村就成了当地的鬼村,上面几度派人走访,都吓得落荒而逃。李振和李阳還接受過好多次审讯,只是這件事情迷雾重重,過于诡异,他们又被放了出来。
辉腾驰骋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李振不禁感叹:“我們這儿的山路,一般人都不敢开,只有当地的司机才能在這路上开得又稳又快,沒想到翡音小姐的车技這么娴熟!”
翡音浅笑:“先生過奖,我不過是去的地方多了,有一些经验而已。”
李振心裡微微落定,看她刚刚露的那一手,以及這沉稳的气质,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他来之前還犹豫了好久,就怕這回来是送死。
翡音开车就像在飞一样,遇到弯道眼睛都不眨地飘移,全程只用了一個小时就到了,两人都不敢相信他们這么容易就进了村,明明之前试图进村的人都失败了。
翡音看出他们的疑惑,捂嘴笑了笑:“只不過是自然产生的一种保护机制而已,于我无用。村裡鬼气過剩、怨灵過多,一旦逃逸出去,极易威胁世间的阴阳平衡,自然法则为了维护平衡,所以才制造了迷障,隔绝两地。”
下了车,李振和李阳都晕晕乎乎的,感觉脑子转成了浆糊。
翡音在李家院停了一会儿,目光打量着老旧的木架构三合院,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看這宅子,屋前开阔,形如案头;午后靠山,形如椅座;两侧高坡如龙首扶立,汇聚风水,是個好地方,你们祖上应该出過状元吧?”
李振惊讶道:“翡音小姐還会看风水?不瞒你說,我們祖上确实出過状元,当了大官,后来辞官归隐,带着一家老小来了這裡,才有了李家村。”
“嗯,所以祖上用尽了运势,后人便代代不起,丧德丧行。”翡音点评道。
李阳默然不语,他一直以为,虽然李家村上几代人都很穷苦,但都沒干過伤天害理的事,至少民风淳朴,沒想到他们害的都是自家的老与幼。
“走吧。”翡音语气平淡如水。
“去哪裡?”李阳问。
“火匣子洞,找解铃人。”
君家湾,火匣子洞。
时值仲夏,蝉鸣满林,树林裡到处都是蝉虫鸟雀,嘈杂不已。
李振带着两人,踏上了熟悉的小路。
太阳升至中天,即便是走在荫凉的树林也汗流浃背。
李振正想问大家要不要歇息一下,回头一看,翡音悠然得好像是闲庭漫步,身上清凉一片,走在她后面的李阳却满头大汗。
他心想,這位翡音小姐真是奇人异士,外表上看是一朵娇花,实际上却是霸王花,就是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
攀上乱石林,穿過荆棘丛,三人终于到了火匣子洞。
大夏天,火匣子洞裡一股凉气直往外冒,空气裡弥漫着一股怪味儿。
李振和李阳抱着胳膊不敢走近,可他们明明什么都沒有碰,洞裡的木箱却一個個地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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