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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啸也
裴溪洄审问他:“现场在哪儿?”

  “笔架山盘山公路。”

  “盘山公路第几圈?”

  “第五圈。”

  “在哪找到我的?”

  “西北角,悬崖边。”

  “我昏迷還是醒着,說话了嗎?”

  “昏迷。”

  “我受伤了嗎?哪裡伤得最严重?”

  “头。”

  “那好,我戴的什么颜色的头盔?”

  老裴卡壳了。

  原本对答如流的节奏被這么個小問題中断,他看着裴溪洄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瞬间明白前面所有問題都在为這個問題做铺垫。

  如果他真的出了车祸,且头部受伤最严重,满脑袋都是血的话,那第一時間赶到现场的老裴很难会忘记他头盔的颜色。

  如果他沒出车祸,所有和车祸有关的细节例如時間地点,都只是所谓的“知情者”们提前对好的统一的答案,那么头盔颜色就是他们对答案时最容易忽略掉的一项。

  “提醒你,我车库裡只有黑色紫色两种颜色的头盔,你就算现编也有50%的概率猜中。”裴溪洄說。

  老裴哪個都沒猜,因为他忽然发现一個更加棘手和致命的問題。

  “這些细节,你为什么不去问靳寒呢?”

  裴溪洄:“等问完你,我再拿着你的答案去问他,你猜你们說的会一样嗎?”

  第30章我是他养大的

  “你沒戴头盔。”

  短短五個字,截断了裴溪洄所有后招。

  “不可能!”他完完全全懵掉了。

  “我骑车可乖,怎么可能连头盔都不戴就上盘山公路!真那样我哥早把我屁股揍开花了!”

  “等会儿!”老裴重点偏移,“他還敢打你?!”

  “我……”裴溪洄一副‘我怎么把這事都秃噜出去了’的表情。

  “怎、怎么啦?我是他养大的他打两下又怎么了?再說我要是不犯错他能打我嗎?关你什么事!”

  其实他沒好意思說的是,除了床上,靳寒从沒对他动過手,他从小到大受過最严厉最狠的惩罚不過是捏脸和罚站,即便是在床上被揍屁股,那也是他太浪了自找的。

  但那是奖励来的!

  干什么說的好像哥哥虐待他似的!

  看他一副還在回味的模样,老裴气得一口气沒上来:“他凭什么打你!他又不是你爹!我還沒死呢!”

  “你沒死,那你早干嘛去了!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把我养大了,你上来就說我是你儿子,你有沒有考虑過他的感受啊!”

  “你這是歪理邪說!”老裴指着他的鼻子,手指头都在颤,“是不是不管有理沒理,你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他那边?”“那当然!我小时候和小朋友打架,我哥都和我一伙儿,我长大了肯定也要和他一伙啊。”

  老裴怒火中烧,恨不得冲到靳寒面前问问他這十八年到底打過自己儿子多少次,但一想到十八年,就又心虚得偃旗息鼓,变成怒火小烧,怒火不烧……

  “算了,我多余和你争论這個。”他摆摆手,命令裴溪洄,“你先下去,让我也下去,照你這折腾劲儿咱俩再在梯子上摆活,保不齐要被一锅烩了去见你妈了。”

  “好吧,那就先放過你。”

  裴溪洄扔下句狠话,扭头就走。

  其实他早就想下去了,站這么久不仅脚酸還很晒,但老裴一直不交代他自己下去显得很不帅。

  父子俩排着队颠颠儿走下梯子,脸对脸坐到桌子边。

  裴溪洄渴得要冒烟,赶紧给自己倒杯水咕嘟咕嘟往裡灌,边喝還边嘀咕:“我怎么可能不戴头盔呢,不会是你答不出来故意蒙我的吧。”

  “我闲得慌啊蒙你這個。”老裴嚷嚷。

  “你戴了,但你被大货车撞飞了,我們找到你时你头盔早不知道飞哪去了,后脑勺正磕在一块石头上,满头满脸都是血,你哥用手给你捂了一路,把你捂进抢救室的。”

  裴溪洄本来不信,但一想到他哥给他捂着流血的脑袋的样子心裡就难受得厉害。

  他脑袋上磕個包他哥都会心疼得一宿睡不着,這要是开個瓢哗哗往外流血,他哥怎么受得了呢?

  想到這裡,他给老裴倒杯水,恭恭敬敬端過去,“对不起。”

  老裴有点懵又有点飘,“对不起啥啊?”

  “不管我們之间感情怎么样,作为一個儿子,让父亲看到自己满头是血的样子,還是因为飙车,都很不应该,对不起啊,希望你不要再伤心。”

  老裴一愣,那颗早在枪林弹雨中被锤炼坚硬的心脏,一瞬间变得像云一样软绵。

  裴溪洄就是這样。

  有时张牙舞爪,有时嚣张跋扈,有时古灵精怪,有时又心狠手辣,但揭开他百变的外衣,裡面始终是那個柔软纯真的孩子。

  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才能养育出這样的小孩儿,老裴不得不承认,靳寒把他养得很好。

  他就那么乖乖地坐在小树墩子上,两只手抱着白瓷茶壶,手臂两侧各有一小圈藏起来的软肉,水乎乎的很好捏。皮肤白皙光滑,除了几個淘气搞出来的小疤以外看不到一点瑕疵,二十三岁了脖子上還戴着枫岛的小孩子才会戴的长命锁。看起来就是沒吃過什么苦的样子。

  脸蛋圆圆的,敷着一层健康的粉色。脑袋也圆圆的,看起来像装着很多坏主意。眼睛更是圆圆的,此刻像小狗一样湿漉漉地鼓起来,巴巴地看着老裴,好像在確認他是否還在伤心。

  老裴摸摸他脑袋說都過去了,他才放心地缩回脖子。

  “我当时,流了很多血嗎?”

  “岂止是很多,简直像泼出来的一样。”老裴拖着长音,仿佛在回忆一场悲惨的往事。

  “当时我們开车赶過去,在一個悬崖边找到你,你半截身子在裡面,半截身子在外面悬着,身底下很大一滩血。车還沒停稳呢,靳寒就跳下去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失态。”

  “他跪在地上,捂着你后脑的伤口,嘴巴是张开的,但說不出话来,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叫了你半天你都沒回应,他抽了自己一巴掌才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探你還沒有呼吸。”

  “我当时就想啊,如果你真的沒呼吸了,他可能会直接抱着你从悬崖上跳下去。”

  “之后我再沒动過抢夺你抚养权的念头,我也不可能抢過。他這一生就好像为你而活一样,你离开他的那一天,大概就是他的死期。”

  裴溪洄把脸钻进胳膊裡,头越埋越低,像只伤心到极点的小动物,抖着肩膀难過得啜泣。

  老裴沒說话,想着等他哭够。

  等了十分钟,他還是那副倒霉样儿。

  “你水龙头成精啊,再哭家都给淹了。”

  裴溪洄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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