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当她看见那個差点丧命宇田雅治枪口下的小男孩被曰本宪兵推倒在地,满手是血的那一霎,她再也沉不住气了!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拦住了暴戾的曰本屠夫。
她冷睥着曰本宪兵,将吓得号啕大哭的男孩藏在自己身后。不齿汉奸狐假虎威的她,却說出了同样的对白。
"宇田少佐說使馆需要一個小杂工,我看他挺合适。反正留在监狱,他也干不了重活。
"少佐并沒有吩咐我們!"曰本宪兵不满的驳嘴,话硬语气不硬,想必也是顾及她同宇田少佐的关系。
繁韵也撕开了脸面,不以为然的冷笑:"那你要不要现在同我一起去請示少佐呢?不過,他最近心情可不乐观。
见对方有些犹豫,繁韵继续将谎言圆下去。
"他就在我的住处,如果少佐怪责,我自然一個人承担。不会让你替我背黑锅的!
說完,她拽過小男孩就往使馆走去。尽管沒人粗鲁的拦阻她,但是繁韵知道,這次她撒了弥天大谎,灾难已经在所难免。
回到屋内雅文见她领個小男孩进来,顿时大吃一惊。再见孩子双手都是血,脸上還挂满鼻涕眼泪,全身弄得脏兮兮的,她怎么琢磨都像是牢裡出来的。這個倔犟丫头,不会真的打算玩火自焚吧?
"這個孩子?是从那裡拣来的?
"是我从曰本宪兵那裡骗来的,說使馆需要小杂工。"繁韵翻出包扎伤口用的医药品,拖過孩子抱在怀裡。瞧着孩子大冬天還穿着一件外衣,手一摸,浑身上下都单薄得可怜。见孩子不再啼哭,繁韵温柔的哄他。"男孩子要勇敢点才行。现在姐姐帮你把手包起来,那样就不痛了!如果疼的话,姐姐跟你吹吹好不好?
孩子懂事的点头,咧嘴一笑,缺齿的地方格外抢眼。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這個事情一定会上报给宇田雅治的。那样,你可就大祸临头了!"雅文太了解宇田雅治這個人,他无情起来,比谁都冷血。這丫头,今曰可真是闯大祸了!
繁韵自是知道事态有多么严重,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曰本宪兵活活打死吧!
"不管了。"她重重叹口气,并不后悔。"孩子重要。如果有机会,我還真想送他出去。可惜……
她轻轻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污垢,望着這双纯净的眼眸,半句话都說不出口。
光想有什么用,她還不是一样无能为力。如果不是顶着宇田雅治的名号,她又有什么本事可以救出這個小男孩。
原来,這就是她的价值。
心裡陡然一冷,凉飕飕的……
※※※※
"少爷您回来了?和智子小姐還愉快嗎?"山本总算盼到少爷回来。从他神色上判断,心情估计并非想象中那么好。果然,少爷连语气也显得有些阴郁。
"一般。顺便拜访了井上伯父,了解目前商界又有什么最新举措。"宇田雅治随手将军帽递给山本,疲倦的掐眉心提神。见山本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他定了定,不解地询问:"有事嗎?
"呃,倒是有一件小事。"山本微微低下头,故意摆出一副犹犹豫豫的神情。
宇田雅治现在脑子已经很乱了,厌烦的嗔道:"有就說!這不就是你想的。
"是。启禀少爷,我听后勤的宪兵說,繁韵奉您的命令带走了一名在服刑的男孩。說是您指示過,要在使馆内添一名小杂工。宪兵看她說得振振有辞,便不好拦阻,所以想等您回来再請示您的。那么……
"你說她带走了犯人?"宇田雅治眉头一拧,语气也冷了几分。"是奉我的命令?!
"是這样的,少爷。
"混帐!"本来他心情就够糟了,此番又得知她居然胆大妄为带走人犯,憋屈整曰的无名怨火瞬间爆发,愈发气恼!
她当他是什么?!她又当自己是什么?!看来,他真的对她太過仁慈!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必须得教训她!必须
宇田雅治气急败坏转身就向她的住处冲去,同时叫上几名曰本宪兵去执法。原本他還在矛盾要不要接纳智子的建议,现在看来,他如果不放她走,就铁定会要了她的命!因为她的行为严重触犯了军中大忌,她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最讽刺的是他都要向她兴师问罪了,她却只专注的去照料一個小鬼!一贯硬邦邦,毫无情趣可言的女子,此刻却在别人面前崭露着他都未曾见過的柔情。
她是在挑衅他的底线嗎?!
宇田雅治手一挥,身后的宪兵便将孩子从繁韵怀中扯了過来,伴随着孩子惊慌失措的哭声,繁韵拼命想去抓住那双求救的小手,奈何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给截住。
"姐姐--姐姐--放开我!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啊
孩子越哭越凶,小脸吓得煞白。他想逃进姐姐的怀裡,想求得她的保护,然而却只能看到大姐姐同他一样无助的泪颜。
繁韵见孩子即将消失眼底,鼓劲想挣脱宇田雅治的钳制,好能抓住那個可怜的孩子。奈何眼前這人是铁石心肠的魔鬼,无论孩子哭得多么凄凉,她有多么痛苦,他仍可以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他只是個孩子啊!他又有什么罪過!!你们這些麻木不仁的混蛋!既然是我放下的罪過,就让我一個人受罚啊!为何……
她沒有說完,就被突来的巴掌给怔住了。最不争气的是居然在這决不能示弱的时刻,她的眼泪反而失控般涌了出来。苦涩的泪水润湿了唇间,逐步在她心裡弥散,铺张。
繁韵咬紧下唇,缓缓抬首望向那双凛冽的褐色眼眸。在他阴冷的目光中,她仿佛瞧见了自己的未来。還有,属于她的磨难。
"很痛是嗎?"宇田雅治揪起她的衣领,故意让她红肿的脸庞靠近自己。他要让她看清楚,永难忘记。
"在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可以随心所欲的颁布任何命令!也只有我才有权利决定一個人的生死存亡!不要试图考验我的法律!永远记住一條禁忌:奴隶是永远不配跟主人谈條件!当你挥霍完你的运气后,也就沒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他愤恨的手一甩,繁韵便被摔到了墙角。望着她唇角已凝固血迹,那抹暗红色着实令他倍感不安,甚至有些局促。
他不想深究這股错觉从何而来,他只是迅速背過身去,毫不留恋的离开令他深觉不快的地方。
回去书房的道路不過短短数米,而他竟感觉好似走了数年那么漫长。连先前怒不可遏的暴躁,也伴随迟缓地脚步声,一点点消融在匆匆掠過的分秒之间。当所有的愤怒皆被時間磨平瓦解后,剩下的竟然会是--莫名的忧伤。
他是怎么了?为何会出现這般不可思议的情绪?为何一旦想到她渗血的唇角,就会不自觉的酸楚?
难道他是疯了?!
"沒出息!"宇田雅治烦闷的打翻书桌上的笔筒,佯装不曾听见瓷片坠地时的悲咽。
因为对他而言,自己再一次放下了本该砍在她脖子上的屠刀。
這才是他,最无法宽恕的罪孽。
【第十六章】
一晃数周,繁韵再也沒有见過宇田雅治。
說大不大的领事馆,来来往往总是那几张熟悉的脸;說小不小,必经之路她和他却连一次不经意的碰面都不曾有。
這样不是很好,反正她也不想看见那张令她憎恨的面孔。
重新举起竹剑,她熟练的朝着树枝横切過去,经過几天诼磨,她已经能很熟练的使用竹剑。沒有選擇在练剑室裡练习,因为她更爱园子裡的气息。
在這裡,她可以自由的大口呼吸着清新空气,偶尔飘零的梅花,也会在无形中替她助兴。
只是,她的心,依旧难静。
"看见了嗎?這就是男人。但越是這样,你就越不可以低头!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他所有的言论和笑脸,哪怕连半次的动摇都不可以。因为在你看不见的背后,他随时都能探出阴险的手臂,捏碎你的脖子。如果你现在觉得委屈,就要更好的学会武装自己!今日他虐待你的人,他日你必虐待他的心。這才是公平交易!"雅文如是告诫自己。
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回想這段意味深长的话语。有些地方她能意会,却无法体味。不管怎样,她觉得有必要磨练自己。也许身处在這個魔窟,本身就是一种人生的历练吧!只要不服输,只要不言弃,她一定可以迎来胜利的曙光!
正抬眸之际,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很熟悉的人。
繁韵握剑的手慢慢垂放,目光不觉随着他的移动,而渐渐朦胧。无意间,一抹微笑悄然爬上眉梢……
或许世事便有這么凑巧。
宇田雅治因为连日奔波几大驻军部队,又忙于磋商筹建武汉特别市政府和明治学院等事宜,已经焦头烂额,身体严重透支。
难得今天不用出去处理公事,他也偷闲在书房后面的阳台抽烟舒缓一下。许是真觉得累了,猛一抽洋烟,感觉還挺辛辣的。
宇田雅治疲倦的摆动着脖子,百无聊赖的望着天空发呆;对着這片并不讨喜的阴霾天色,深深吹了一口烟;余烟袅袅的青丝,将深沉的灰白天晕染得分外迷离。
"真是无趣得很!"他不满的自语,继而垂首俯望楼下的风景。
宇田雅治信手将烟卷斜叼在嘴边,方便他酸痛的双臂可以搁放栏杆上。有时候他发起懒来,也是很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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