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恶果
谭平阴沉着脸,心中暗恼,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队员们也是面露不悦,低声议论,凭着過人的耳力,李庆要听清這些议论自是不难,大抵逃不過“愚民”、“残忍”這些贬义词。
“死者为大,不管他生前犯了什么错,死后也该被原谅了,還是把他放下来,助他入土为安吧。”
說话间,右手边负责右前方向的三名队友大步走上前去,李庆心思一动,却是沒有伸手拦阻。
他在小队裡本也說不上什么话,贸然拦阻,效果只会适得其反,况且他也想看看這片森林到底有什么神异之处,总有人要做這個“勇敢者”,现在有人主动站出来,那李庆自是乐见其成。
就在李庆凝定心神,准备静观其变时,一個声音突然响起:
“有些人就在旁边,也不知道帮帮忙。”
說话的是陈朝阳,虽然沒有点名,但他那直勾勾盯着李庆的目光却已经說明了一切。
经他這么一說,队员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李庆身上,這其中也包括了赵紫涵,不過她心中所思所想自是与队裡的其他人不同,同样是试炼境的经历者,
对這一点,陈朝阳显然是无从得知,事实上从他贴到赵紫涵身边开始,赵紫涵对他的态度一直就不冷不热的,礼貌,热情,但若說亲热,那就還差了十万八千裡。
陈朝阳也不是蠢笨之人,他能感觉到,赵紫涵对他的笑容和对待李庆时的笑容,前者更近于礼貌性的敷衍,而后者却是发自内心的放松,两者间的差异让他妒火大盛,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抓到了发泄這妒火的机会。
虽然他自己从未与人明說,但有意无意透露出去的风声却是把陈朝阳抬到了不低的位置,整個第三小队,包括队长谭平在内,谁不敬他陈朝阳三分?
事实也确实如此,陈家的公子,虽不是嫡长一脉,但作为陈家的直系子弟,根本就不是那些不知道隔了多远的旁系支脉可比。
靠着那位贵为当朝帝师的大伯,陈家三代以降可谓是风光无限,陈朝阳的祖父在那一辈裡排行老三,虽是只到四品就退了下来,但辈分却是摆在那裡,更何况他父亲陈恕祖乃是当朝二品,位列封疆。
在陈朝阳想来,這些都是不消說的,在赵紫涵处吃瘪倒沒什么,陈家虽势大,但赵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赵紫涵這样的明珠美玉,陈朝阳也愿意付出一定的耐心。
但被李庆比下去,這就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不是他自视甚高,只是单纯地看不起李庆而已。
李庆看了陈朝阳一眼,与后者想象中的恼怒不同,面对這般冷箭,李庆只一笑置之。
陈朝阳愣了愣,随即便是怒火攻心,那些骂街的话他自是不屑去学,冷笑道:“有些人也太沒有自知之明,非要被点到名才能认清自己,做事也是癞蛤蟆似的,戳一下跳一下,心无团队,自私自利到了极点,脸皮也厚到了极点。”
李庆飒然的一笑,在陈朝阳眼裡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只觉得李庆是在故作清高,是不屑,是在挑衅自己。
一句“癞蛤蟆”,却是一语双关,队员们听了,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微笑,显然是觉得這個比喻用得妙,用得恰到好处。
谭平淡淡道:“李庆,去,帮帮忙。”
他這句话,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更是把李庆推到了风口浪尖,如果說陈朝阳是含沙射影,虽然都知道他在說谁,但毕竟還是沒有点李庆的名,忍忍也就過去了,但谭平却不同,他是第三小队的队长,是领导,轻巧的六個字,不但立场鲜明的支持陈朝阳,更是等同于把陈朝阳刚才說的评语、打的比方,以领导的身份全部安到了李庆头上。
果然,本来是看热闹的第三小队队员们,此时也传出细微的议论声,队长都這么說了,领导都定了调子,船舵自然也该随风而转。
他们之中虽然大多也都只是平民出身,固然对陈朝阳的仗势欺人心有厌恶,但相比于李庆和赵紫涵走在一起,陈朝阳和赵紫涵无疑更能让他们接受。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凭什么你能拥有這等绝色佳人?
若是一般人,此时早已经羞愤难耐,只恨不得找個地缝钻进去,再不见人才好,但李庆却只是笑了笑,正要說话,却不想,有一個人比他更有发言的欲望。
“谭队,你這样偏袒陈朝阳,未免有失公允吧?他让别人去帮忙,自己怎么不去?”赵紫涵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說道。
陈朝阳那個气呀,虽是竭力克制,额头上却仍是止不住地狂跳青筋。
出发前,陈朝阳便遣人将李庆的来头打听好了,不過就是一平头百姓,市井小民而已,听說古四二七所的汪延明副所长对其有些器重,但這又哪裡值得陈朝阳放在心上?要知道,他的父亲可是一省总督,封疆大吏,哪怕并不直管古四二七所所在的大乐行省,但那地位身份,又岂是一個研究所的副所长可比?
這個李庆,到底是给赵紫涵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這位赵家的千金小姐如此另眼相待?
谭平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沒想到,赵紫涵竟会站出来帮李庆說话,這两人的关系,竟是好到了這般程度么??
若是一般的队员,他早就训斥回去,他毕竟是第三小队的领导,哪裡容人跟他大呼小叫,但赵紫涵是一般的队员嗎??显然不是。
和陈朝阳所在的陈家一样,這支来到浮龙山的人马裡肯定也有赵家的人,陈朝阳有陈家庇护,他谭平却沒有人能帮他說话,最主要的,赵紫涵的话确实占了几分道理,两者交叠之下,谭平一时失语也是人之常情。
陈朝阳暗骂一声,脸上勉强扯出一点笑容,道:“紫涵,谭队也不是偏袒我,确实是……”
“什么紫涵?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這么熟了,别叫得這么亲热,”赵紫涵一点情面也不留,岔断了陈朝阳的话,“出门在外,别老拿着你那陈家炫耀,你要這么爱提陈家,干脆做個牌子挂在脑门上算了。”
原来在刚才的交流中,陈朝阳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赵紫涵透露自己的身份,赵紫涵虽然都是微笑以应,心中却是对這样张口闭口都拿家境說事的做法颇为不屑。
如果陈朝阳炫耀的是他自己的本事,自己的能耐,那赵紫涵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偏偏,這陈朝阳要拿身世背景說事,她赵紫涵又不是什么灰姑娘,哪裡能唬得住她?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凛然,赵紫涵是初来乍到,加上她又从不以自己的身世背景为倚仗,队员们不知道她赵家人的身份,都被她的胆大妄言给镇住了。
被這么一喝,陈朝阳脸上顿时是阵青阵白,正要反驳,李庆却又先他一步,开口道:
“好了,紫涵,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帮忙自然有我的考量,好歹分到了一個队,我也劝你们不要妄动,前进到指定的位置,沿途做好记录完成任务就是了,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這声“紫涵”,简直就是在陈朝阳的伤口上撒盐,气得他直欲跳脚,与赵紫涵他已经是讨不得好,便只好“就事论事”。
“不過就是一具枯骨而已,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這些人早我們一步来此,算起来也算是我們的前辈,让他们入土为安,又有什么错?谭队你說是不是??”
谭平這时已是骑虎难下,既然已经站了队,那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点点头,转头望向枯骨下的三人,“把人放下来,就得掩埋了吧。”
作为第三探索小队的队长,谭平還是有几分威信的,三人立刻便开始行动,一人踩在另一人背上,剩下一人则帮忙扶着并且递上工具,开始着手把枯骨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见状,李庆也不再多言,只是不着痕迹地扫了身旁的伏楼一眼。
早已经睁开眼的伏楼,只是平静地看着這一幕,一言不发。
哗啦!
背上那人一個不注意,虽是解开了束缚,但却让枯骨一下子摔了地上,好在這枯骨比看上去要更为结实,這才沒有直接散架,但落地时与地上堆积的枯叶相撞发出的阵阵窸窣声响,却是让不少人心头一跳。
“沒什么事情嘛。”陈朝阳悠悠地道,谁都知道,他這话是說给李庆听得,暗讽他危言耸听。
“人!!人不见了!”
谁知,他话音方落,队伍裡便传出一声惊叫。
“大惊小怪的做……”谭平下意识地想训斥,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不用任何人指明。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落地的枯骨所吸引,谁都沒有注意到,救人的三人组,竟是在這眨眼之间,似蒸发般齐齐消失不见。
“啊!”“啊!”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又是两声惨叫,众人各自回头,就见两名同伴倒在地上,贴着地面飞快向后滑去,顷刻间便消失在了视野中,只余下那两声惨叫在森林裡回荡,直至消失不见。
這时,又听一個声音,沉声道:
“神灵发怒了,我們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寻声看去,就见向导伏楼面如死水,他的双眼微微内缩,手中则拿着一個形似四角立塔的怪异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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