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关门
让李庆略微意外的是,高志槐的办公室竟然大门紧锁。
刚才路過陆跃东办公室,還有局裡另两位副局长的办公室时,也都是這幅场景,這样一来,局裡除了那位快要退休,基本不管事的副职以外,就只有李庆這位不领实权的副局长了。
端的事奇怪得很。
特调局办公室中,宋秋已经等候多时,两人已经說好,从今天起,就要正式开始对李庆的超凡课程教育。
請半天假的事情,李庆也早跟宋秋說過了,是以对李庆的“迟到”,宋秋并不在意,为了节约時間,他立刻放下了对手中古籍的编撰,拿起书本就进了密道。
密道中,或许是不适应光线突然变化的缘故,在一开始,宋秋总是喜歡双手摸着墙壁下石梯,他走在前面,闲聊似的說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莫不是跟你那個小秘书闹掰了?”
自打李庆一进门,宋秋就察觉到他神思不属,状态有异。
“也沒什么。”
李庆笑了笑,也不觉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就地把刚才的事情挑挑拣拣向宋秋說了,从昨晚上的入室抢劫,一直說到刚才的徇私舞弊。
“我是觉得吧,宁浦治安局是烂到根子裡了。”還有句话,李庆斟酌了一阵沒有說,那就是窥一斑而知全豹,整個南联盟,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怪那些北方人能打胜仗,南联盟只能早做割地之打算。
当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在李庆想来,北联邦那边定是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吃了学士序列带来的红利而已。
李庆讲完事情时,两人已经在秘密书库的老位置相对着落了座,宋秋拿出一本灰扑扑的书籍,擦了擦上面的灰,露出原本的深蓝色封面,别過脸,躲避灰尘的同时也顺势看向李庆,“习惯了就好,眼下這個时局,高志槐、马宁远這些人都想着怎么尽快调离宁浦,或者干脆就想着怎么投降,自然沒有心情再去搞什么励精图治。”
宋秋将擦好的书递到李庆面前,又送過来一支笔,拿手指在书本上敲了敲,說:“今后這個就是你的课本。”,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两個還是干的不错的,你可能跟高志槐接触的多一些,跟马宁远接触的少,但你也该看得出来,他们俩,都是很有這個的人。”宋秋說着,拿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李庆点了点头,這么短的接触当中,对高志槐的政治智慧,他已经是有所领略了。
這位高局做事,可谓是深谙中庸之道。
因为课程中涉及一些必要的演算,宋秋又开始准备草稿纸,“我說的早些年,其实也不远,哪怕是在北联邦宣布夺得第五座方尖碑后,他们俩也有心要维持宁浦的稳定,但无奈啊,时事时势,皆不允许他们逆天行事,几年下来,他们俩便也渐渐淡了這個心思,得過且過了。”
“换了我,我也這样。”
话锋一转,宋秋又道:“我跟你讲過,第五座方尖碑,学士序列,這個序列的超凡者就像一個杠杆,四两拨千斤,他们只需要将重心稍稍从超凡世界转移一点用到现实世界,就会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除了显性的,也是最容易想到的武器、科技之外,思想這类隐性的东西,其实更为重要。”
见李庆面露疑惑之色,宋秋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举個例子吧,制度,制度的本质,其实就是某种思想反映在现实中的具体做法,学士序列出现后,北联邦那一边爆发了一波接一波的思想热潮,出现了‘百家争鸣’的盛况,而在我們联盟這边呢,莫說百家争鸣了,十家,乃至于五家,恐怕也不曾有過。”
李庆深以为然,其实不要說五家,以他的学历生涯,一家的思想都沒有听過,這還是他读了初等教育学校,已经胜過了宁浦的绝大多数人。
可想而知,南联盟的思想领域,是怎样的死水一潭。
“百家争鸣的结果呢?你一定想不到,”宋秋喝了口水,故意吊了吊对面学生的胃口,“帝王制,高度的集权,被他们认为是现当下治理北联邦的最好方式,他们现在也正在朝這個方向演进,北联邦内有一股很大力量”
“持這個观点的人,论据之一商王朝时期比我們现在要强盛的多,時間在推进,我們却在开倒车,而且這還是在超凡力量出现之后,不得不說這是一种讽刺。”
“好了,這节课的引子就到這裡,我讲的還不错吧,对学士這條序列是不是更有兴趣了?下面接着這個课引,我們来谈一谈学士這個序列,制度与思想,說起来太空泛,太抽象,不容易理解,我們从几样现阶段的就你能用上的‘技巧’与‘技术’谈起,第一项,是源质的提纯与稀释……”
李庆立马进入了状态,跟着宋秋,漫步在超凡知识的殿堂之中,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的“擅自操作”后,他对這些知识的渴求就变得更加迫切。
……
在李庆学习超凡知识的同时,宁浦县政府大楼的大礼堂,氛围肃穆。
主席台上,宁浦县县长一把手马宁远当仁不让的坐在中间位置,自他当权以来,宁浦县第一副县长的位置便一直处于空置状态,高高悬起,這也从侧面反映出這位马县长的霸道强势,若不是他,宁浦县第一副县长這個位置绝不会难产至斯。
正是因为一点,在這种级别的会议上,马宁远身边的位置通常都是由陆鸣副县长来坐,因为他管着治安口,這個部门,无疑是除了政府当局之外,权柄最重的一個机关部门。
“抓、审、关”全由一家负责,說你有罪便是有罪,這权力,能不大么,听說在北联邦那边,已然将司法权与执法权做了剥离,形成了两個部门,打破了治安局在這方面垄断的局面,但不是人人都是宋秋,对于大多数南联盟的人来說,這些事,自是无从知晓。
而今天,却是不同以往。
坐在马宁远身边的不是陆鸣,甚至也不是任何一人副县长,而是从福永市裡下来的钟秉良钟副市长。
在這半個月裡,钟秉良走遍了福永境内所有县城,宁浦,则是他的最后一站。
其实有些地方,在上面的计划中早就被割了出去,作为“必要的牺牲”而存在,但不管怎么样,眼下這几处地方都還在南联盟、都還在福永市的管辖范围裡,作为分管战时工作的副市长,无论如何,钟秉良都必须要走上這一趟。
若不然,北联邦還沒打過来,南联盟的边境自己就大乱了。
会场下,前排坐着宁浦县各個机关口、各個局的一把手,這些平日裡“大权在握”的一把手们,此刻個個正襟危坐,像是听课听得最认真的那一批学生,拿着笔,不断地在身前的文件上勾勾画画着。
笔迹之深,实有入木三分之感,心事之重,不输泰山压顶之沉。
在這些局长、主任们身后,则是各個机关口、各個局的副职干部,人人皆是面色肃穆,黑压压一片,淹沒了会场。
今天,這些局干部们沒有穿各個局派发的颜色各异的制服,而是统一换上了最正式的黑色西装,型色男女,在服装上做到了绝对的统一。
偌大的礼堂中,只有钟秉良那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回荡,這位分管全市战时工作的副市长正在宣读联盟议会下达的战前动员文件与战时工作布置。
宁浦县治安局局长高志槐,坐在会场下第一排中间偏右的位置,這位大局长此刻面如沉水,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很少在旁人面前露出這种具有鲜明感情色彩的表情。
他看了眼旁边坐的笔直政府办主任,這位王主任身前的文件稿上,密密麻麻,全是勾画,几乎每一個字下面都划上了横线,也不知道究竟真的全是重点還是根本沒有重点。
胆小如鼠。
高志槐心中嗤笑,這些個人,也太沉不住气,北联邦還沒打過来呢,就已经被吓成這副模样了,要真打過来,你說他不举双手投降,谁信?
刚才的战时工作布置,很大一部分,都落到高志槐头上,高局长心想他都不愁,這王主任,倒是先愁起来了。
不管实际决策如何,南联盟议会对外宣扬的,总是积极抗争的那些部分。
“风华血染,寸土不让!”
随着這充满决心的演讲词落下,钟秉良喝了口茶,道:
“接下来,我要說几句关起门来的话,也是市裡,让我转达给各位的意思。”
高志槐瞥了眼马宁远,见后者面色如常,沒有丝毫波澜,本来抬起的笔,就又放了下来。
事到如今,這门,怕是也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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