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官道 作者:老白牛 正文 类别: 作者:书名: 从徐州西北往东南官道,依次有吕梁铺、房村铺、龙塘铺、雙沟铺等铺。 明太祖设急递铺,洪武元年曰:“急递铺,凡十裡设一铺。” 铺递置于官道,便如一张张血液之網,不但保证公文递送的时效,每十裡一铺的铺舍,還可为過往的行人提供便利歇息。 此时龙塘铺的官道位置,一行人正冒风雪艰难走来,他们有男有女,老老少少,脸上满是疲惫与风霜苦楚,远远看到官道与铺递,各人脸上都现出喜悦的神情。 “相公,那就是龙塘铺。” 张出恭指着前方对杨河說道。 杨河看去,果然远远的正有一個铺递隐沒在树荫之下。 是的,官道,他看到官道了。 只有官道才有這样的树木成荫,特别明时非常重视行道树的栽植,时人笔记言:“明之官道,宽十数丈,两旁树柳,中杂以槐。官道六百余裡,两旁古柳参天,绿荫幂地,策骞而得,可数裡不见烈日。” 林荫大道横卧在平原上,宛若一道巨龙,一直在大地上蔓延。 虽然快到立冬,各树木的叶子光秃秃就要掉光,但见多了平原上稀少的树木,远处的树荫巨龙,足让人耳目一新。 “加快脚步,赶到官道去。” 杨河下了命令,众人都是应一声,加快脚步。 杨河策在马上,此时他换回了最初时的衣衫,青衫软幞,一袭披风。 不過戴了一個暖耳,以狐皮所制。 暖耳本是百官入朝方能所戴御寒护耳之物,百姓、举人、监生、生儒懵用,然明末礼制崩坏,朝廷禁之不绝,不但人人使用,還发展出了很多款式。 现在不仅只遮双耳,還有把帽子全部笼上的,于隆冬严寒之际饱受欢迎,用来各人护耳防冻所用。 天气越发冷,杨河自然要戴上暖耳,他那领围上有貂裘皮毛的暗红色披风更是片刻不离身。 马上风更大,杨河裹紧披风,他回头看去,队伍中人走在他的身后左右。 杨大臣雷打不动的走在马匹左旁,他扛着铜棍,戴着军帽,打着斗篷,不时逗着背篓中包得只剩眼,仍然欢叫的妹妹瑛儿。 寒风阵阵,不时夹着雪花飘来,他将斗篷的帽兜翻上,遮住了大半的军帽。 七個兵同样如此,此时很流行斗篷类的披风,帽兜翻上后,就可遮蔽风雪,保持头部双耳的温暖。 他们更进一步,他们都有厚实的肩巾,就从头顶折上巾包下,两边交叉向后在脖子绕了几圈,绕到前面系结,深深保证了两耳与脖颈间的温暖。 然后戴上红笠军帽,拉上一半的斗篷帽兜,实用又不失美观,深稔生存之道。 放眼队伍中,基本学习他们,個個厚实长布从头上包下,在脖子上绕了一個又一個圈,再绕到前面系紧,深深的保护脖子与双耳,很多人甚至口鼻都包住,只余下眼睛。 特别青壮们,肩巾包下后,头上又裹了黑色的头巾,保暖也不失威武。 乱世中谁都注意保护自己,冬天到来了,有时甚至可能会到零下几十度,保暖非常重要,而最重要保暖几点,首重耳朵,再是脖子,然后是鼻子。 保护住這几处,就可能防止被冻坏冻伤。 不過张出恭沒有,只若杨大臣将帽兜盖住小半的红笠军帽,他扛着鸟铳,走在杨河的右旁,不时指点什么。 韩大侠仍然带着陈仇敖,曾有遇,胡就业兄弟在前方开路,他们的身形在荒野杂草中若隐若现。 比起原先,队伍也多了一些新人与生面孔,除了在匪寨中救的李家乐等十六人,在寨中休整的两日,還有一些难民与队伍慕名来投,還有原先收取买路钱的村寨匪窝势力遣人陪罪。 他们如数归還了原先收的买路钱,還送上一些赔礼,在寨中两天杨河就收了纹银一百两,米面二石五斗,還有一只羊,盐砖二十斤,松江棉布五匹。 显然杨河打败青铜山匪徒之事,在周边传得飞快,不過礼物杨河统统收下,人就不见了,這些势力太复杂,杨河目前還不想接触,而且很快他就走了。 来投的难民杨河收了一百多人,内青壮二十多人,看上去都是有家口与老实之人,余者杨河统统赶走,保持队伍的纯粹很重要。 原来辎重队的青壮都编入杀手队,他们再弱,也比新人要好,匪寨中获救的男子也编入几個,這样杨河的杀手队又满员了。 余者后来青壮老弱,都编入辎重队等队。 现在杨河队伍的人数,也达到三百二十五人。 他策在马上,听后方孙招弟的不时催促喝骂,让麾下妇女跑快些,特别那些新人妇女,不由摇了摇头。 现在队伍的物资已经很多,除原来大量的锅碗瓢盆,米面马肉,又从匪寨中缴获不少,光米面就有十六石,后面又进帐二石五斗,此时一石是一百八十八斤,近十九石数量不小,专靠人挑的话,需要不少人手。 又有银两,盐巴,布匹等各类杂物,所以除辎重队与后勤队,孙招弟的采集队也不采集了。 一是冬天来临,野菜什么越来越难寻找,二是伍中东西太多,她们不一起挑着,就很难忙得過来。 不過东西虽多,但与青铜山匪徒一战打出的威名,却沒人敢打他们主意。 他们今日动身后,二三十裡路,一直都太平无事,安然无恙就要赶到官道。 严德政走在杨河马匹侧后,听自己浑家的骂声随着风声不断传来,荤素都有,再看罗显爵等人的窃笑,不由颇感无奈。 他的头脸也是紧紧包住,背了一個包裹,麾下五個老人老弱,也是背了包,裡面是细软。 内中两個老人挑了担子,却是那两张花梨木官帽椅,還有两张小案几。 严德政记帐需要案几,杨河也不能总席地而坐,特别有时要喝茶,匪寨中有這個设备,自然要取来。 医馆学徒李家乐也在這群人中,他打了披风,戴着红缨毡帽,因为身体還很虚,驻了一根棍棒当拐杖。 他背了一個医护箱,却是這两天杨河吩咐为他做的,披风与毡帽也是赏赐给他,作为专业人士,众人都沒說什么,毕竟一個大夫的重要性不容置喙。 显然李家乐也感受到這种器重与期盼,就算身体虚弱,也时不时驻着拐杖从路边采了一株什么。 還有…… 杨河看向队伍的后面,一百多步外一個孤独的身影若即若离跟着。 那是個衣不遮体的男人,打着破披风,裹着不知色头巾,驻着一根木棍,背着沒有箭矢的破弩,别着破匕首,還有一個沉旧沉重的包裹。 典型的荒野流民。 這人蓬头垢面,面容极脏,看不出相貌,但可以看出他原来身材很魁伟,手足也颇为粗壮。 這人戒心很重,若是有人走去,他立时远远退开,至少保持百步距离之外。 似乎昨日這人就在山下徘徊,今日队伍出发,又跟了上来。 這样一個男人跟在队伍后面,来历不明,意图不明…… 杨大臣也是回头看去,他低声道:“少爷,要不要我去除了他,只需一箭。” 张出敬也是叫道:“相公,让小的去,某的翼虎铳,他肯定躲不了。” 张出恭摸了摸鸟铳,也往那人看去。 杨河往那人眺望一会,在他身上,似乎感受到了顽强的生命力,還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看了他一会,杨河最终說道:“罢了,他若是无害,就让他跟着吧。” 众人加快脚步,约两刻钟,终于走上官道,队伍中爆出一阵兴奋的喧哗。 有了官道,這路就好走了。 杨河也是呼了口气,這时候路况其实很差,就是称为御路的道路,也经常是晴天飞沙蔽天,雨天辙迹弥漫,烂泥陷到腰部。 看眼前的道路,就是沙土路,還带着黄河水冲過的痕迹,宽是宽,但坑坑洼洼,道路上车轮痕迹似乎千百年辗压過,坐在马车内,足以感受到那种颠簸倾侧的嗞味。 怪不得此时人流行坐桥子。 不過有了官道,确实便利了,道路一直畅通,不需要绕来绕去,也比沙壤地、洼塘地好走多了。 他举目四望,官道上毫无人烟踪迹,前方百多步外有一個铺递,旁边几株大柳树。 韩大侠五人似乎搜索過那個铺递,他们過来,向杨河禀报裡面空无一人,似乎已经废弃了。 张出恭皱眉:“急递铺怎么能废呢,公文递送怎么办?” 胡就业骂道:“日嫩管管,一個人都沒有。” 杨河一阵失望,他策马過去,果然裡面空无一人,数楹屋舍不說铺司,就是铺兵一個也不见。 不但如此,铺门前的绰楔、日晷、常明灯烛皆消失不见,看這铺舍也不是太残破,应该废弃的時間不长。 “罢了,就在這裡歇息一会。” 杨河吩咐。 张出恭也在旁道:“再走十裡是雙沟铺,肯定不会废弃。” 杨河点头,龙塘铺废了,但十裡外是雙沟铺,就算雙沟铺有意外,再走五裡就进入睢寧县境,然后是马浅铺、瘸角铺、木桥铺、辛安铺诸铺,一路的歇息补给都颇为便利。 当下众人就在龙塘铺略为歇息,喝点水。 教化队一個老人取下花梨木官帽椅,杨河坐了。 他无意一回头,却见那跟着的男人取個什么工具,就在官道边不远一個沟渠小河中忙活。 “难道是抓鱼?” 杨河心中一动,古时抓鱼并不容易,会抓鱼的人是极少数,往往内中工具的使用都是不传之密。 对很多流民来說,让他们抓人吃人,都比捕鱼抓蚌容易多了。 不過杨河随后不以为意,能在荒野中生存的人,肯定有自己的本事。 他看向官道北面,那边不远,应该就是黄河。 他說道:“那裡是黄河?” 张出恭道:“是的,小人曾走過這路,估计北面二三裡,就是黄河水。” 杨河道:“去看看。” 他早就想看這时代的黄河了。 老白牛:书友们要龙套很踊跃啊,我要仔细看看,再公布结果。 這裡說一句,写资料时,要附合当时情况,不要太武俠和玄幻。 因为存稿是跳着写,有时章節完整,有时只有细纲,所以有时更新有早有晚,有多有少,還請书友们见谅。 還有,精华只剩两個了,高质量的贴子太多,让我加不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