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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龙师 第10节

作者:未知
他抽了一本书,分外闲适地向着沙发上一坐,倒了一壶茶。 這茶壶似乎与第一次见到的不同,容幽多看了两眼,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奇道:“這好像是龙魂帝国的样式,很罕见啊……仿制古董做得真不错。” “這是真品。”谛明笑了笑說,“我决定常常来坐這個位置,所以拿個茶壶過来。” 容幽:“……”你是认真的嗎?!拿古董喝茶? 谛明云淡风轻道:“茶具总是需要多用,不管是普通還是文物。放着,落了灰還是其次,若是出现了裂纹,就反而不美。” 容幽觉得自己可能又发现了谛明一個臭毛病:不拿古董当珍品,不拿古书当文物。大概在這种人眼裡,喝茶的道具不分贵重和便宜,只分用的惯和用不惯。 但他說得有道理,陶瓷茶具這种东西是要常常用着才能保养得当的。 容幽便坐在他对面,心安理得地享用了一顿红茶。 30分钟過去了,容幽就等着他中场休息。 果然,時間一到,谛明就将眼镜摘了下来,放下书休息了一下。 容幽于是趁机问道:“我想问你一個事,你知道這個图书馆裡的书都是什么地方来的嗎?” 他想旁敲侧击一下,但也沒有太過掩饰。 沒想到谛明比他還直接,大致地想了想,就說:“大部分是从民间收购得的,有一部分是朋友或者礼仪场所所赠的,還有一些是贿赂。” 太直白了,容幽不得不表示一下惊讶:“還有贿赂?我以为能這么光明正大开出来的私人图书馆,应该很清白才对……這些书很有研究价值,只用于私人收藏是不是太浪费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捐献出去比较好。” 谛明喝了口茶,很随意地說:“容幽,假设你是個医生,拿着病人的关键命脉,病人家属来送礼,你收不收?” 容幽想說“不收”,然而想了想,觉得這個問題裡别有深意。 “若不收,家属日夜担心你不会全力以赴,时刻敦促你将资源全数倾斜,等出了什么岔子,就怪罪在你的头上。”谛明淡淡地說,“你如果不收,是成全你的贤名;你如果收了,则是成全对方的心安。等到病人出院,再将东西還回去,或者抵偿了部分医疗费用,也就是了。” 這有点冲击容幽的世界观了,身为清闲教授的白瀚从未告诉過他這样的事。 容幽想了想,试探道:“那要是他们送的东西,来路不正怎么办?比方說送了個古书,但是這個文物本该上交给国家……” 谛明道:“小民思想,本身倒是沒有错,拿到文物就上交是对的行为之一。如果既无能力,也无途径去监督這些东西的去向,当然是将东西推给国家,你有沒有想過此后国家需要做什么?” 容幽沉吟了一会儿,沒想出办法来。 “古董都和這茶壶一样,放着不用,就是死的。”谛明便又道,“還有一條路子,便是筹划和出资,先建立一個私人收藏博物馆,等到时机成熟、等到国家立法,便将博物馆开放向公众。等過得两年,公众接受度高了,再将博物馆拍卖出去,所得资金定向捐赠;或者将博物馆再移交给国家也是可以的。這個法子耗时虽久一点,但能多养几個就业岗位,资金的利用上也是把控在自己手裡的,算是分担一些国营的压力。” 容幽细细咀嚼了一下,顿生震撼,又问:“這么說,這個私人图书馆也是在走這個法子嗎?”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武断了。那位收取了贿赂的殿下真不一定知道古籍都是庞文用不正当的法子抢来的,如果是這样,那么他确实无可厚非。 “也许吧。”谛明却轻描淡写地說,“前面是商人的做法,若是政客,那就又有不同。” 容幽刚想问“政客”又是什么方式,就在這时,突然灵光一闪,說道:“——囤积居奇?” 谛明抬眼看他,笑容微微加深,赞赏道:“說的不错,你算是我见過的一等聪明人了。” 容幽坐在原地,将這些东西想了又想,不禁想得痴了,对某位殿下跌落谷底的好感度重新开始摇摆不定。 他表示:“我忽然有点想知道這位图书馆的主人是什么样子了。” 谛明悠哉地翻了一页书,說:“你都来了几天,這才刚刚对他产生好奇心嗎?” 容幽汗颜道:“先前我有点主观色彩在裡面,有点……不太喜歡他。” 不知怎么地,谛明手指一顿,对這句话产生了一点反应,问道:“怎么個不喜歡法?” 容幽仔细一想,這殿下提供了他這么优渥的條件来做這么清闲的工作,他還几次对人家进行腹诽,這真是……有点羞愧。 容幽认错道:“我错了,我沒有不喜歡他。等我更了解一個人的时候,再进行评判吧。” 谛明似乎還是有点介意的,看书的时候万年难得一见地走神了一会儿,好在他也沒有详细追问下去,這让容幽松了一口气。 第14章 喜歡 下午时,容幽拿起白瀚的两份手稿,翻开来慢慢地看了一会儿。 白瀚也算是教授当中的风流人物了,他不但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還会画画、拉小提琴、设计建筑,偶尔再写两首小诗。在他的手稿裡,往往图文并茂,写得异常深入浅出。 容幽低头将手稿贴在侧脸,怀念起养父的模样,自言自语道:“你想要被收进国立图书馆裡嗎?還是想要留在我身边?” 其实答案他是知道的。白瀚如果在他面前,一定会選擇给他留下一個念想;但是白瀚心中真实想法却未必如此,哪儿有教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手稿被珍藏展览的荣誉呢? 容幽将手稿放回書架上,怔怔地站了一会儿。 這样的日子又過了几天,容幽的生活逐渐变得规律,下午茶的一個小时变成了他最松快的時間,自觉和谛明的关系也在慢慢进步。 這天晚饭时,容幽听說了關於霜楼将军的事。 霜楼虽然跟着隐藏身份,然而气场就在那裡是跑不了的,所以很多人颇有些津津乐道。 容幽总觉得有几天沒看见霜楼将军了,便留心听了几句:他们說霜楼接了上面的任务,现在在鹰山脚下发掘一個古代遗迹,据說遗迹很深,霜楼带兵把那一圈地方全围起来了…… 容幽心道:鹰山被围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前天不是還跟我家谛明去逛了一圈嗎? 莫名其妙,多半是围观群众以讹传讹。 容幽转念又想:那天和谛明聊起来這個遗迹了,是不是他向上面进行的建议……這么說我和爸爸的手稿有帮上一点点忙? 他觉得有些高兴,提了两瓶酒晃晃悠悠地回宿舍。 這天晚上,容小酒鬼为了进云室,又开始喝了。 然而這回出了点岔子,容幽喝到一半就控制不住手脚,一不小心碰倒了第二個酒瓶,酒撒了一地。 容幽:“……” 酒醉后,人的自制力大概就是這样,容幽晕晕乎乎地决定再去拿一瓶。 几分钟后,他从餐厅裡再次溜出来,路過的时候使劲吸鼻子,感觉好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便一路循着它走进花圃裡。 霎時間数個保安跳了出来,准备将他架走。 后头忽然传来谛明的声音道:“带過来。” 他们便一人一只手,拉着容幽进去,将他放在座位上后,又一拥而散,一個身影也见不着了。 容幽被晃得头晕,扶着额头,大着舌头道:“怎么醉酒這么……难受……下次我一定……先睡過去。” 谛明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有趣,說:“小酒鬼,你還喝嗎?” “喝的喝的,”容幽小鸡啄米点头,“再不去看青先生,他要发火。” 谛明抬手招了個侍卫,给了他一杯饮料,容幽看也不看,一口饮尽。 過了一会儿,容幽无比迟钝道:“怎么你的酒……尝起来像牛奶?” 谛明忍俊不禁,终于笑出声,伸手凌空点了点容幽的鼻子:“回去睡吧,你今晚谁都见不到。” “我看见小明你了呀。”容幽将头靠在他肩上,笑眯眯地调戏他,“美人儿,你闻起来好像我最爱的黑胡椒牛排。” 谛明愕然,片刻后好笑道:“小酒鬼。” 他起身将容幽抱起来。 容幽虽瘦,重量也是不轻,第一次被人這样抱着,无比震惊道:“等等!会摔,会摔……” “继续叫,做個警铃,我送你回去,也省的路上撞了人。”谛明戏谑道。 容幽闭嘴了,愣愣看着他。 半晌后。 小酒鬼被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顺便盖了被子,异常安详吐着酒气。 容幽道:“晚安,小明。” 谛明好笑道:“晚安,小酒鬼。” 容幽觉得十分幸福,借着酒意昏昏然做了個白日梦,然后就进了云室。 一进云室,他就是精神体,酒精的作用瞬间荡然无存。 容幽:“………………” “嗷————————” 云层上回荡着一头幼龙的惨叫声。 容幽:“我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沒多久,他忽然听到了青先生的声音:“小家伙,你怎么突然又变成了复读机?” 容幽沮丧道:“青先生!我又多了一個黑歷史。喝酒果然是不好的,古人诚不我欺。” 青先生发出闷笑声,說:“你做了什么?” “我都還沒有說,你怎么就先笑起来了。”容幽郁闷地說,“我对小明說他闻起来像黑胡椒牛排……” 青先生大笑,說:“容小幽!你也很像红烧小黄鳝啊。” 容幽瞬间傻眼,摆动着自己的尾巴,将身后的白云打成了一片片琐碎的云雾,最后盘旋了一圈道:“我……我真的像嗎?!!!我长得什么样子?” 青先生說:“黑亮的。” 容幽:“黑到发亮?” 青先生:“嗯,很好看。” 容幽崩溃了,将自己盘成一团,呜咽道:“怎么会這样,怎么会有龙是黑色的啊。我都不求像皇长子殿下一样,做個高贵的青龙;皇长女殿下那样的白龙也很好看啊……” 青先生說:“黑龙有什么不好?黑龙神秘威严,性格上最为坚忍刚强。人类的皇帝玄就是黑龙。” 容幽想起来了:“也是,皇帝陛下也是黑龙。” 皇帝陛下被印在金币上,在容幽的印象裡基本上是條闪闪发光的金龙了,黑色?不存在的…… 容幽将自己盘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像個凹凸不平的大号死结,忧郁道:“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偏偏在小明面前丢人,啊啊啊。” “怎么就丢人了?”青先生悠然道,“你很可爱。” 容幽說:“我不止可爱,明明也很可靠,我也想让喜歡的人偶尔依靠我一下啊。” 青先生愣了一下,說:“你再說一遍?” 容幽反应過来自己說漏了嘴,顿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青先生你看底下這個云,是不是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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