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银票 作者:說梦者 他這么一說,旁边几個人都连连称是。這几個人自来相熟,都是杭州城中的子弟,家中都有些底子,自然看不起這些乡下来的。而說话這人乃是杭州通判之子,名叫夏子期,是這群人裡数得上的人物。 潘玉哪裡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平日裡還不觉得,此刻听他们說许仙的不是不禁心中冷笑:你们平日裡嫖妓宿娼就敢自命风流,吟两句歪诗就称什么才子。许仙的胆识才华又岂是你们所能评价的。 但面上只是微笑道:“夏兄此言差矣,個人所好不同,不可强求。” 就算以夏子期這样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也猜不透潘玉微笑背后的心思,但他也知道潘玉从不在人后說人半句坏话,還以为說暗合了潘玉的心思,不禁心中得意。 “铛”一声钟响,已到了授课之时。学子们纷纷入堂,许仙转头冲潘玉微微一笑,他们的座位也是相邻的。 台上的夫子先生看起来不過四十岁上下,讲的却是儒家的第一经典《论语》,這本书虽然是儒家的核心,但在座的哪個不是从小就读的,随便挑一個站起来就能只字不差的背下来。 但不愧是官学中讲学的先生,如果初时還有不屑的话,但随着抑扬顿挫的讲读声,种种精深的儒家义理慢慢显露出来,众人听了,简直有一种如梦方醒,茅塞顿开的感觉,自己以前所掌握的那些道理,简直不值一哂。 许仙也暗自感叹,虽然是古代,但這教育水平真是不差,如果但从儒学来說,前世那些专家教授,同台上這先生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前世批儒批孔者无数,但大多连《论语》也沒通读過一遍,遑论对這儒家经典精深的掌握了。不過也是世上假儒酸儒太多,到了清朝,更是满朝的犬儒,儒家真正的义理早就荡然无存了。才难免有鲁迅仁义吃人的說法。 虽然身为穿越者,不可能完全赞同古人的看法,但也让许仙收起了轻视之心,真正的对這些学问重视起来。不为功名,只因這些仁义之說暗合了他的心意。 一堂课听罢,還让许仙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暗叹如果前世那些老师都有這水准,還担心什么教育問題。不過转念又想,這觐天学院等于是汇集一州(省)之力,一年就教這几十個人,那真是什么名校都难比了。 就在许仙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個声音道:“许兄,請留步。” 许仙回头只见一個儒雅的年轻人正向自己摆手,昨日酒席上虽然依稀见過,但许仙只顾得吃喝沒往心裡去,不由纳闷道:“你是?” 夏子期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依旧笑道:“夏子期。” 许仙一拱手算是见過了,直接道:“夏兄,不知有何见教。” “许仙,這是杭州府夏通判的儿子,夏公子啊!”王安在一旁提醒道。 “夏通判正是家父,不過许兄称我子期就可以了。”夏子期依旧恭谨,但眼中的得意却是掩不住的。 许仙微微一愣道:“子期啊,什么事,赶紧說,我急着去吃饭呢!” 潘玉一直注意着這边,闻言差点沒笑出来,心道:你倒是不客气。 夏子期脸上顿时闪過一丝不快,但還是勉强道:“還請借一步說话,事成我請许兄到听月楼去痛饮一番。”许仙虽然是初来也知道听月楼的大名,算是杭州最有名的酒楼妓馆,喝花酒的上好去处。 许仙微微一笑道:“那敢情好,我這人不吃最好,就吃最贵。”夏子期心中鄙夷,潘玉心裡的笑意倒是更浓起来。 二人来到一個清净处,夏子期立刻做了一個长揖道:“此事請许兄一定要助子期一臂之力。”他想象中,不等這個揖做下去许仙就会来扶他,但他的期待很快落空了。” 许仙摸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的夏子期道:“子期啊,赶紧說事儿吧!” 夏子期心裡一堵,强笑着直起身来“我同明玉从小就是知交好友,原想进了官学,日日同他秉烛夜谈,只是天不从人愿,這次分房却沒分到一块,我想同许兄换一下房,来日必有后报,還望许兄答允。” 通判虽然在杭州是天大的官,但同有名的潘家相比,還是不成气候。夏子期一心想靠上潘玉這條大船,将来仕途上自然得了无穷助力。但却沒想到让一個乡下小子占了便宜。這种小事他自然不会大费周章,就想从许仙這裡随了自己的心愿。 他原想以他的身份,只要恭敬点,许仙還不受宠若惊,再施以小利,保管干净利落的将此事解决。 夏子期却不知道许仙的想法,许仙毕竟也是两世为人的人了,如何看不出這夏子期的倨傲。毕竟也是从现代社会来的,讲究個人人平等,虽然实际上還有很大差距,但在观念上倒是深入人心。特别是在学校這种环境裡,家裡條件越好的反而越要隐瞒家境,同群众打成一片。真要是今天我爹怎么样,明天我爷爷如何如何,你就等着跟自己玩去吧! 许仙叹口气說:“明玉的为人,在下也是倾心不已,看来听月楼這桌席我是吃不上喽,還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吃食堂吧!”說完十分惋惜的摇摇头,转头就想离去。 “许兄留步,這是区区小礼,不成敬意,還請许兄在考虑一下。”夏子期說着从怀裡掏出一张纸来。 许仙一看却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不禁感叹什么叫做贫富差距,姐姐将我养大成人,十几年的花费怕是也沒這個数,這公子哥为了换個铺位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不提许仙心中感叹。夏子期還以为许仙心中犹豫,心中更是鄙夷不說,咬咬牙有拿出二百两的银票来。五百两银子,连他都感到肉痛。但为了广大前程,還得下血本。 许仙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五百两银票,笑道:“子期好魄力,這五百两银子足见你们义气深重,不過你說昨日明玉請那一席用了多少银子。” 夏子期心中迷惑,不知道许仙怎么扯到這上面,只是现在有求于人,只能耐着性子回答說:“大概不下百两吧!” 许仙拍手笑道:“比起金子谁都知道要点石成金的金手指更好些,明玉這么阔,我跟着他混吃混喝,岂不是更痛快。” 夏子期气的浑身发抖,无耻之徒见多了,但无耻的這么理直气壮的還真沒见過,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看许仙消失在面前,手中的银票早就被揉成一团,等回過神来,发出一声悲鸣:“我的银票。” 许仙一边走一边思量着午饭的內容,刚一转角,一個修长的身影就立在那裡。许仙抬头一看,潘玉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明玉啊,我們去吃饭吧!听說這裡的师傅可是蜀中的大厨!”书院裡是有专门用餐的地方的。 潘玉却拉着许仙直往外走。“我們出去吃吧!” 许仙不明所以道:“天天下馆子,你不怕破产啊!” 潘玉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怎么也要对得起汉文兄那五百两银子不是,不让你吃回来,为兄于心何忍啊!” 许仙登时脸色发红“你,你偷听?” 潘玉指指自己的耳朵笑道:“你忘了嗎,我会武功的,百步之内,蚊蝇可辨。”這话虽然是真的,但如果不是她一直凝神运气,又怎么听的清楚。 许仙一阵挠头“我开玩笑的,我們還是回去吃吧!” “哎,我潘玉也就值這五百两银子了,如果那夏子期肯多点,现在怕是已经被某人给卖了吧!”潘玉“神伤不已”的說。 许仙也知她实在开玩笑,也玩笑道“我到手的祝英台,怎能白白便宜了那马文才。” 潘玉不明所以道:“祝英台,马文才是什么人。” 许仙拍拍脑袋,這时候還沒這段经典爱情故事呢!“晚上吧,晚上给你讲讲,包你听了眼泪汪汪的。” 潘玉点点头也就不再多說问了。心道:眼泪汪汪?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少年沒流過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