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
高耸直立的山峰绵延不断,一片苍绿。顾芊月立在曲折回长的台阶上,绛紫色的裙袂飞扬,将她的身姿拉得无限长。
她拾了两级台阶,然后垂眸注视。照片上的男人眉目星朗,停在了最好的年纪。
顾芊月微微弯下腰,将怀中的小雏菊放在石砖上,淡着嗓子道:“成风,好久不见。”
苍茫的远峰忽然呜咽两声,似是在代替他回答。
“本来早就该来看你的,可是我怕……”她顿了下接着道:“我怕你其实并不想我来看你。”
就這样宁静注视着他,顾芊月的思绪飘向很远,依稀从前的過往一幕幕回放在眼前,顾芊月笑了笑道:“都過去了,我們都该向前看。”
“下辈子也许我們還会相遇,到时候你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好嗎?不要总是一個人扛,我也可以是你的依靠。”
风声起,群山鼓舞,顾芊月知道他一定在听。
从山上下来,在入口处碰到個意外许久不见的人,顾芊月扬了扬眉,男人亦是如此。他们不用說话,便知道对方想說些什么。
应沉一身正装笔挺,帽子上的国徽威严庄肃,如棵松柏般挺立。顾芊月牵了牵唇角,她還是第一次见到他穿正装的样子,就特别帅,有种說不出来的男子气概。
上了车,顾芊月忽然想起问:“你伤好了?能开车嗎?”
应沉瞥過来一眼,然后直接脚踩油门,“你這么问是不是太迟了。”
车速過快,她不得不抓住头顶的扶手。应沉实时道:“時間有点赶,你见谅。”
顾芊月:“……”
這么急是要做什么?难道是……
她忽然有些扭捏起来,撩了撩鬓角的头发,“我什么都沒准备。”
应沉皱眉,“你不需要准备。”
顾芊月接着道:“但是我沒带身份证。”
“我带了就行。”
“……”
她虽然沒经历過,可好歹也是有点常识的。办那啥证难道不需要双方的证件?顾芊月不禁怀疑是不是她自己想错了。
应沉连起来想了又想,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
“沒有!”她拍胸脯解释着,“我真沒有這样想!”
应沉话到嘴边,忽然打了個折扣,“沒有就好。”
后半段路程,顾芊月安静如鸵鸟,缩在靠垫后,看向应沉的目光总是犹犹豫豫的,一面想问一面又觉得丢脸。
万一他一点那個意思都沒有,她岂不是要尴尬死!算了,在他面前也不差這一回了。
“你……”
“午餐想吃点什么?”
“啊,午餐?”她将問題重新抛给应沉,“吃什么好呢?”
“就知道你什么都沒想。”应沉随手从坐垫侧面抽了张宣传彩单過去,递给顾芊月。
“我新发现了家怪味餐厅,看评价還不错,一会我們過去,你先看看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顾芊月拾起从正面翻到反面,再翻到正面,脸色一言难尽。
她匆匆扫了几眼,便沒什么食欲。
西瓜球鲫鱼汤、番茄圣女果排骨、红豆沙肥肠、香葱炒青菜、狗尾巴草粽子……反正奇奇怪怪,饮品特供是大麦奶茶。
听上去不太会拉肚子。
可最让顾芊月难以置信的是,她家浪费四分之一单页,也要重点介绍的招牌菜——榴莲臭豆腐炒鲱鱼。
……
就說這三個臭气熏天的东西组合在一起能吃么?
顾芊月委婉拒绝,“我還不太饿,暂时吃不下东西。”
“也行,那我們先去其他地方。”
“嗯嗯,到了地方,我要是饿了,也可以就在那随便吃点。”說得這么明显,应沉应该听出她不太想去了吧。
她眼见应沉点了点头,便放心。
他道:“餐厅就在附近不远,要是饿了可以随时去吃。”
“……”顾芊月脸上用来维持礼貌的最后一点笑意都沒有了,她直接摊牌,一连给应沉报了几個菜名,“你看看這几個菜哪個是能吃的?”
“香蕉翡翠,听起来還不错。”
“香蕉和毛豆?”顾芊月想了想,還是想不出它们能组合出什么花来。
她抬手還给他塞回坐垫底下,然后甩头质问:“应沉,你是不是在整我?”
這话怎么說?他莫名被扣了口很大的锅。
“我要整你,也不用搭上我自己吧。”
說得也是,他也是要陪她去吃那些的。
应沉轻飘飘问来一句:“顾芊月,你不是就喜歡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嗎?”
顾芊月重新抽回彩单,指着上面道:“像榴莲臭豆腐炒鲱鱼這种菜已经不能称之为奇怪了,该称为人类味觉的奇迹。”
“应沉,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应沉抽空看她一眼,“何以见得?”
“我只是口味奇特了些,但我又不是神,可以消化那些简直闻都不想闻的食物。”
应沉被她說服,“那就不去這家,换一家。”
“……”說了半天,他還是沒get到她想說的那個点。
沒過多久,终于到了地方。顾芊月在车上缠了应沉许久,他都沒松口說是去哪,结果竟然是警局。
顾芊月解开安全带,幽幽问:“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笔录的地方嗎?”
“沒有,我回来拿個东西。”
“哦。”顾芊月又把安全带扣上。
应沉道:“你也可以进去坐坐。”
……警局有什么好坐的。
然而,顾芊月還是下车了。前几次来,总归是带着心事,无法全身心的参观,其实她還蛮想看看应沉工作的地方的。
他带着她在外面的长廊坐下,“你坐会,我去趟办公室。”
顾芊月点点头。
等应沉进去,她便起身,穿過长长的走廊,抬眸看着上面的名牌。忽然,与人相撞,来人撞了下她的肩膀。
那人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
顾芊月揉了揉肩膀,心想他们警察力气可真大,她挤出抹笑道:“沒事。”
那人却追着她走了几步,“你是顾芊月吧?”
“嗯。”
警局裡還是有不少人认识她的。她抬眸,也觉得這個年轻的警察有几分面熟。
他自荐着,“我是冯煜啊,我跟应队一個队的。”
顾芊月想起来了,“你好。”
“你好你好,你来這是找应队吧,他出去了。”
“哦,他刚回来說是来拿东西。”
“哦。”這声比顾芊月那声還要更悠长些,他又问:“那你是……”
“我想到处看看,但是又怕破坏你们的规定。”
“沒事,我带你在公共区域转一圈。”
“不会太麻烦你吧。”
“不麻烦。”冯煜热情得很,二话不說领着顾芊月在十字迷宫裡穿行。
一圈转下来,又回到长椅那。
顾芊月幽幽感叹,“你们警察局還挺大的。”
“是挺大的。”
“诶,芊月姐,你坐啊。”他說完后又道:“我可以這样叫你吧?”
顾芊月笑了笑,“可以。”
“芊月姐。”冯煜又叫了声,“我看你跟我們应队关系還挺好的啊。”
“关系……就這样吧。”她也不知道应沉是怎么跟他们說的,就選擇了個保守的說法。
“哦。”冯煜的语气淡了些,接着叹了口气,“我們应队,你知道的,心思全在工作上,老大不小的,個人問題一点都不着急。”
“他也還好吧。”30岁還很年轻吧。
“不行,阿姨都快急疯了。這不连着几天都给应队安排了相亲。”
顾芊月一听恍觉不对劲,“你们应队不是在养伤嗎?”
“是啊,养伤才有時間嘛。”
她憋住气,又问:“那他去了几天了?”
“三四天?”冯煜不太确定,“反正這几天在局裡沒看见他。”
他說着偷偷那眼角余光瞄顾芊月,“总之我是希望他這回能加加油,给我带回個嫂子的。”
“芊月姐,作为朋友的你,肯定也希望吧。”
顾芊月咬咬牙,是啊,她希望得很。
门打开,应沉从内出来,還拿着個手提袋。看见顾芊月不自觉往身后藏了藏。她看到,更生气了。
冯煜与他擦肩而過,冲他连眨好几眼。
应沉道:“眼裡有跳蚤?”
“……”
冯煜二话不說关门。算了,就让应沉跟工作结婚好了。
应沉看着应声而关的门,一脸莫名其妙,再看向顾芊月,她怒视着应沉,然后径自离开。
……一個两個都是怎么了。
上车后,顾芊月還是一脸气鼓鼓的。
应沉忍不住问:“你又怎么了?”
又?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仰靠着背垫,郁闷喘气。
应沉接着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說出来,我……我可能猜不太到。”
“……”
她一下子坐起,觉得他们之间确实需要沟通。
“听冯煜說,阿姨在给你安排相亲?”
原来是這件事,应沉大方承认,“是。”
顾芊月脸色暗了几分,“那你去见了?”
“嗯。”
“有满意的么?”
過了会,应沉沉吟,“倒是有一個,也不能說是满意吧,只能說错過還挺可惜的。”
“什么时候办婚礼?”
“看她吧。”
应沉一一回着,顾芊月却是再听不下去,举起双拳就往他身上招呼,“应沉,你混蛋!”
应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你把我打残了,那婚礼就沒有新郎了?”
顾芊月羞涩,“谁要跟你结婚啊!”
“顾芊月。”应沉点点她的鼻尖,“你什么时候对自己這么不自信了?”
“那還不是你误导我。”
“我怎么误导你了?”
還不承认,她道:“你那裡面装的什么?”
应沉拿過那個蓝色礼品盒,“你說這個啊,本来打算去餐厅给你的,既然你好奇,那就打开吧。”
顾芊月打开,仔细看着上面的银质月亮,“這不是我的么?”
“嗯,我在山裡发现的,就是它让我找到了你。”
“那你這不算礼物啊。”
应沉垂了垂眼,“我在裡面装了芯片,就算再无信号的情况下,也可以实时检测到你的位置。”
顾芊月眨了眨眼,“你是在监视我?”
他温柔撩了撩她的发丝,一字一顿纠正她:“我只是不想再次感受心碎成玻璃渣的滋味。”
天知道,她失踪那一刻,他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顾芊月笑着,他温柔注视着。一切美好停在這一时刻。
爱意绵长,我只愿伴你余生安然顺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