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集市
“哦天哪！天哪！”
西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艰难转头，只见一個個脑袋向上窜了一截，然后又落下。
再定睛一看。
是奥斯汀把挡在他面前的人提起来，放到隔壁的空位上，然后他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拿到西维想要的种子了。
被提起来的人先是一脸茫然，脚落到实地以后开始愤怒，看清奥斯汀的脸后又不敢直接骂他，最后只能憋回去嘟嘟囔囔。
老欧律简直快要晕倒了！
光明神在上！到底是从哪裡闯进来的非人类生物！
他的顾客们啊！可千万要轻拿轻放！
“奥斯汀！到我這儿来，来帮我一下。”西维赶紧找了個借口让奥斯汀赶紧从人群裡离开。
人群汹涌得更厉害了，为了不被奥斯汀提起来，人们在狭窄的货架之间纷纷挤出一條路来让他過去，西维猝不及防被挤了個踉跄。
下一刻他的领口一紧。
奥斯汀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妥善安置在身后，人群自动避让开他们。
“谢谢。真是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帮助。”西维重新整理了衣领，并向奥斯汀道谢。
這种感觉還是太過于惊吓了，他深刻地同情起被奥斯汀拎起来的人们。
“不客气。你要的种子我都找到了。”龙期待着西维的夸奖。
“你真棒。”西维的夸奖如约而至，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如果可以的话，下次不要把别人拎起来了，人类都很脆弱，无论是身体還是心灵。還有，你该向他们道歉。”
“哦。”龙答应得不情不愿。
伊芙琳也从人群裡挤出来，脸蛋红扑扑，怀裡抱着好几包种子，眼睛亮晶晶：“哥哥，我也完成任务了！”
西维笑着想摸摸她的头，但又想到她已经是個大女孩了，于是摸摸她的帽子：“伊芙琳真厉害！”
龙很不开心。
他也应该得到一句奥斯汀真厉害的夸奖，西维的语气让他觉得他并沒有那么棒。
而现在他還要挨個向被他拔起的人们道歉。
老欧律汗涔涔地替他们结账：“一共是6個银币和5個铜币。”
西维不由得同情起這個小老头：“很抱歉给您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這裡是8個银币，您全都收下吧。”
奥斯汀蔫耷耷地向老欧律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這样对待你的顾客，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老欧律从上衣口袋裡掏手绢，沒有掏出来，就用手抹了一把他的秃瓢脑袋：“沒关系沒关系，也并沒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老欧律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了，我只能收您6個银币和5個铜币。”
一番讨价還价過后這堆种子以7個银币的价格成交，老欧律還免費赠送了一個柳條篮子。
凯诺伊的临时集市就摆在天空广场周围一圈，今天天气不错，除了這些移动小摊以外還有表演杂耍的艺人。
伊芙琳踮起脚尖在人群外围看了一会，身材高大却佝偻着背部的男人将脸涂上两团浓重的红，手上抛着几個彩色小球的同时還能在脚下骑着一個车轮。
還有身上挂满亮片的年轻女人赤着脚跳舞，裙摆像喇叭花瓣一样散开，腰上缠着的一圈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哥哥！快看呐，他们的表演可真好看！”伊芙琳抓着西维的衣袖，使劲掂着脚，她能从人群的空隙裡看见這些表演。
奥斯汀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扮演小丑的男人开始喷火。
他凑在西维耳边小声說：“這個人是魔法师嗎？但是我从他的身上一点也沒有感受到魔法元素……”
西维被他逗笑了：“他不是魔法师，是一位杂耍艺人，他们有自己的表演秘密。”
龙很严谨地說：“除了魔法师以外，就只有火元素的龙会喷火了，他是個很厉害的普通人类。”
伊芙琳附和着奥斯汀：“奥斯汀說得沒错！”
龙很欣赏她，决定要和她做好朋友。
西维忍住沒笑出声音。
看了一会杂耍，他们开始沿着最外围的小摊走。
這些流动小摊卖什么的都有，有卖新鲜水果的，一筐筐应季水果堆在摊位上简直快要溢出来，也有卖手工皂的，各种各样的肥皂块散发着不一样的芬芳……
龙被一個卖熏肉的摊子吸引住了，摆摊的竟然是個半兽人，顶着两只毛绒耳朵的兽人說：“這位朋友，我做的熏肉可是探险小队的必备食品，既耐储存味道又好……”
西维望過来，看见摊子上的油亮火腿确实很不错，做成蜜瓜卷火腿最好吃了：“這根火腿怎么卖？”
半兽人举起手指比了個2：“20個银币一根，可以先尝尝味道。”
他给他们3個人都削了一片薄薄的火腿。
火腿片肉色发粉，边上還连着白色的脂肪，西维舌尖轻轻一碰，它就化开了，肉质又松软又甜。
半兽人沒有撒谎，他卖的各类熏肉制品真的品质上佳。
西维說：“這根火腿我买了。今天是集市日，除了集市的日子你会在哪儿摆摊呢？”
半兽人笑着說：“我家住在魔物森林裡，只有集市日才会来到凯诺伊城来售卖肉制品。你知道的，魔物森林离城裡很遥远。”
听到這裡西维赞同地点点头：“的确是這样，我的农场也在魔物森林附近，进城一趟可太不容易了。”
半兽人数着银币的手顿了顿，然后从西维给的银币裡拿出5枚退還了回去：“噢，你是說你是位农场主？并且在魔物森林附近有個农场！這可真是太好了！你愿意售卖我們一些蔬菜嗎，魔物森林附近的村民们都不太欢迎我們半兽人……”
对此奥斯汀表示赞同，魔物森林附近的村民的确不太欢迎非人类生物，无论是友善的或者不友善的。
西维有点惊讶，也略微有点窘迫：“可是现在我的土地上還只有杂草，我還沒开始春季耕种。”
半兽人自顾自地說了下去：“這位朋友，我們可以等待。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半兽人有点不太擅长种植作物，以前我們试過播种，收获少得可怜。”
西维觉得還有一种可能，是魔物森林的土地不适宜可食用作物的生长。
他說：“我可以试试。虽然现在我還沒有开始种植蔬菜，但是我的菜园裡有丰收的蓝莓，我可以送你一点。”
半兽人摆摆手：“這些野果我們也能找到很多，我們還有蜂蜜，只不過不太好运输。来吧朋友這些算定金，你住在哪個村子附近，我們会去拜访你的。”
西维沒有推辞，這可是农场的第一单生意：“好，我先收下定金。我的农场在贝利村的末尾，欢迎你们随时来拜访。”
半兽人把整根火腿都递過来：“那就說好了，過段時間我們会去拜访你的。”
奥斯汀接過那根火腿，他很有自觉，和弱小的人类同行，他就要承担起照料的责任。
西维看着奥斯汀从领口裡扯出一條项链，是一個水滴形状的挂坠，上面镶嵌着一颗很大的紫宝石。
只见奥斯汀将這颗宝石攥进手心，低头默念了几句听不清的话，手上的火腿立刻就消失不见。
伊芙琳說：“你用的是空间魔法嗎，很不常见呢，能够掌握這种魔法的人或者非人类生物都很少。”
奥斯汀点点头：“是空间魔法，我的伴生能力，有的龙是火元素魔法，也有的龙是水元素，我的是空间元素魔法。”
西维說：“那你会瞬移嗎，這算不算空间魔法的一种?”
奥斯汀摇摇头：“只能简单地储存一下物品。”
语气听起来有点小失落，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條出色的龙。
西维知道自己說错了话，赶紧安慰起奥斯汀：“這样的能力实在是太有用了。在今天之前我很发愁该怎样装饰我的花园，那些可以移栽的漂亮花卉又很重，从花种种起又太過漫长……但是现在有你，我的問題得到了一個很好的解决方法！”
龙的信心像個瘪瘪的热气球，西维的话像一捧热火，瞬间将他吹得鼓胀起来。
“完全沒問題！我可以装下你想买的任何东西。”奥斯汀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高兴表情。
“那么就交给你了。”西维拍拍他的肩膀以作鼓励。
龙更起劲了。
伊芙琳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奥斯汀，她总觉得哪裡有点奇怪。
从半兽人的摊位离开，走了两步以后西维走到了售卖花卉的小摊，有鲜切花，也有种在陶红色瓦盆裡的花苗。
“嘿，您需要点什么？”丰腴的妇人抱着一盆虞美人，红色的花瓣后面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我想要一些花来妆点我的花园，什么花都可以，如果能方便照顾就更好了。”西维說。
“我想您会需要一些虞美人，蓝钟花，還有金鱼草，鼠尾草。羽扇豆和勿忘我也不错，您喜歡风信子嗎？”妇人把那盆开得正热闹的虞美人放下，指着摊位上的花盆一一介绍起来。
奥斯汀把鼻子凑上一株粉色的金鱼草，用力嗅了一下，立刻打了個响亮的喷嚏。
“亲爱的孩子，轻一点，太過用力花儿们的花粉会让你的鼻腔不适。”妇人笑着对奥斯汀說。
“我比你大，在我眼裡你才是孩子。”奥斯汀很认真地计较了年龄問題。
“噗。”伊芙琳躲在西维背后偷笑。
龙的思维方式并沒有随着岁月增长多少，和妇人相比，他的确更像個孩子。
“那盆金鱼草我要了，给他抱着。”西维指了指开着粉色花朵的金鱼草，又指了指奥斯汀。
妇人笑眯眯地将花放在奥斯汀的怀裡，奥斯汀抱着花，低头用鼻尖搔了搔花瓣，困惑地抬起头来望着西维。
好像在說给我干嘛。
西维却不看他，陆续挑了十几盆开得正好的春季花卉，還有一些不在花季但以后会盛放的花。
奥斯汀就乖乖抱着那盆花等他說可以放下。
西维付了账，回头看见奥斯汀還抱着那盆金鱼草，笑着說：“谢谢你的帮助。”
奥斯汀将所有花都收进项链裡：“不客气？”
西维心想，這條龙真是有够可爱的。
他将最后一小盆薰衣草捧在手裡，对伊芙琳說：“该送你回去了，請把它放在你的窗台吧，让它陪伴你的安眠。”
伊芙琳将它抱在怀裡：“我会的，哥哥。”
西维将她送回修道院，他们走得很慢，努力将這段不长的路走得格外漫长。
但路总会有尽头的。
伊芙琳站在修道院侧门的门槛上，依依不舍地和他们道别：“再见啦，记得再来看我。”
西维的眼睛裡染上离别的忧伤：“我会的伊芙琳。”
龙也向她承诺：“会再来的。”
修道院的门关上，将他们隔绝在两個世界。
伊芙琳沿着小道走回那個只有黑白两色的狭小房间，将绿色的薰衣草盆栽放在窗台。
“伊芙琳，到忏悔室去，艾莫裡主教在那裡等你。”夏洛特嬷嬷像個灰白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门外。
“知道了。”伊芙琳的声音和神色一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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