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来者不善【一更求首订】 作者:香辣凤爪 五十二章来者不善一更求首订 夜裡小小跟着刘妈妈同睡,闲话间将下晌上山玩的事情說了,刘妈妈赞了她一句:“做的对!你年纪小,做不得那些重活,好好跟着少爷便是,盯着他们别出什么事。” 小小应了一声,问起赵明礼两口子来,刘妈妈叹道:“大老爷添油加醋的,跪了老半天才起来。回房我一看,夫人的膝盖都跪得青了。這好好的,闹啥免赋,倒是拖累了咱家老爷夫人。” 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個缘由,刘妈妈实则也不清楚,都是灶间听小李氏說了几句才晓得。心裡又是怪赵老大无事生非,又是怪赵李氏糊涂拎不清,可這话都不敢出口,只好将怨气撒到免赋這事上头去。 耍了一天终是累得慌,不過几句话功夫,小小便觉得眼皮子打架,撑不住睡了過去。 沒過几日,便有那些得了消息的乡邻上门,言语间或是羡慕,或是试探,都是问着赵家免赋的事儿。 赵李氏挺得意的,多少年沒這样风光過了?就是赵明礼中了秀才那年,她也不過风光了這样一阵子,紧接着赵明礼逃婚,害得她不管走到哪裡都叫人戳脊梁骨,门也不怎么敢出了。 人家几句好话一說,赵李氏就有些飘飘然起来,不過提及免税夹带上其他人家的事情,她倒是沒有松口,說:“這秀才功名是我家老二的,這事如何处置,還是得听老二說了算。” 沒得個准信,人家也不逼问,笑一笑闲话几句便罢了。 昨個儿夜裡她自己算過了,若是按赵明礼說的,大郎二郎都不算成丁。其余几個小的更是不能算,這每年交的税赋就有些問題,不用說,肯定是赵老大做了手脚。 可這已经流出去的银子也追不回来,重要的是眼前的事儿。 全家免税,按着自家今年的收成。倒是可以過個体面丰盛的好年。這算下来能省出两石稻米九石苞谷,這可是不老少了,够着全家老小吃上好一段日子了。若是按着老大說的,捎带上其他人。就按免半算吧,怎么着也不能比這個省出更多来。可若是敞开了接,不是能免一成么?那自家要亏两成。别人给补一成,得收上多少人的才能有個赚头? 赵李氏换算了一下,那人数有些多。心裡也怕衙门裡头要是追究起来,莫连赵老二的秀才功名都夺了,到时可就啥也沒有了。 這样一想,赵李氏算是歇了那份儿心,可想着赵老二犟头犟脑的样子,心中就有些生气。這不用說,肯定是陈氏那個贱人带坏了儿子。往常他也有些犟性。可从来也沒到顶撞老娘的地步,這一回来就大不相同。除了陈氏能带坏他,還能有谁? 赵李氏越是思量就越是生气,吃午饭的时候都沒個好脸色,不停找陈氏的岔子,可陈氏愣是不搭话,就算骂她哑巴聋子,她也跟沒听见似的,倒让赵李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也沒個由头发出来。 今日天阴,赵李氏吃過午饭還是拖了椅子往堂屋门口一坐,闭目养神,心裡算计着這日子要怎么過才能按着自己心意来。 正思忖着,忽然有人问候道:“這是赵家老夫人吧?小辈儿给您行礼了。” 赵李氏睁眼一看,一條汉子正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呢,慌得她赶紧叫起,嘴裡惶恐道:“這可折煞老婆子了,当不起,当不起啊!” 那汉子磕完头起身,笑嘻嘻地对赵李氏說:“我跟赵大哥是朋友,姓谢,在家行三,您叫我谢三儿就是。” 见他穿着墨蓝色长袍,說话斯文有礼,相貌也算是一表人才,跟赵老大成日裡厮混的那些混混不同,赵李氏打从心底裡就高看了他几分,忙将他让进堂屋,高声喊了刘妈妈上茶。 刘妈妈忙去厨下烧茶,小小就躲在厨房门口往堂屋裡头看。可惜背着光,那人又斜坐着,看不太清楚相貌,听他說话倒是挺有礼节的,心中不由纳罕。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赵老大什么时候有這样体面的朋友了? 小小问她怎么能肯定,她就闭了嘴不出声了,任凭小小追问也不开口。 堂屋裡头赵李氏正跟谢三儿說得火热,直把他当做子侄对待,从客座让到了地炉子旁边。 谢三儿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往地炉子旁边坐了,說着自己的情况,言语间還不忘记捧一捧赵老大。 這样的夸赞让赵李氏听得浑身舒坦。从小她就偏疼老大,就算后来老大辍了学,也是因为体谅她這寡母挣钱不易。赵老大并王氏两個嘴又甜,比老三和小李氏那两個闷葫芦强,是以赵老大屡次触犯她的底线,她也忍了。 這时有個体面人夸奖她最喜歡的儿子,怎么能教叫她不开心,直差把嘴都笑歪了。 正說着,赵老大进门了。 看见谢三儿跟老太婆坐在地炉子旁边說话,倒叫他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赵李氏板了脸:“老大怎么說话哩?上门便是客,你朋友来看你,莫非你還不高兴不成?” 赵老大只觉得额头几滴冷汗,忙哈哈几声道:“高兴,当然高兴。谢……谢大爷可是個金贵人儿,這突然上咱家来了,我不是觉得惊讶么?”一边說,一边给谢三儿递了個眼色過去。 谢三儿恍若未见,又奉承了老太婆两句,老太婆心满意足地提着他送来的礼物回了房,末了還不忘记留他吃饭,特意当着客人的面将刘妈妈叫出来安排晚饭要做丰盛些。 赵老大敷衍了老娘两句,转头便低声问到:“你怎么跑我家来了?不是說好了么?银子過几日就给你拿去!” 原来這谢三儿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厮混的那帮小混混之一,也就是那個有亲戚在衙门裡头,提早知道要给秀才家免税的家伙。 前几日聚赌做耍。赵老大一时头脑发热,在谢老三手上借了一两半银子,偏這几日手头紧了些,也弄不出老太婆的钱来,正躲着谢三儿呢。 谢三儿嘿嘿一笑,拍着赵老大的肩膀也不装斯文了。义薄云天地說道:“几個小钱。偏你记得清楚!咋啦?沒事儿看看你也不成?” “成!三哥你来便来罢了,還带甚礼物!”這個是让赵老大最为惶恐的,人来了不說,還带着礼物。這事情,怎么琢磨怎么透着邪性。 “啧,瞧你這话。跟哥哥见外了吧?你娘不就是我娘么?不過几样果子罢了,便是整一桌席面,只要老太太想吃。我也孝敬!” 赵老大一听,暗啐他這瞎话随口就来,心裡更是提防,不過欠着人家的钱,還是小心赔笑道:“那我先谢過三哥了。今日怎么得闲往我們這山旮旯裡头来,莫走脏了你的鞋哩。” 谢老三摇摇头:“赵老大,你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小气了些。都說了几個小钱让你莫急,听你這话。還是怕我来催债的吧?你說你這人!” 赶紧将杯子往前凑凑,赵老大笑着說:“好好,是我小气了,三哥你喝水。那咱就聊聊天,晚上吃了饭我送你家去。” 一口将杯裡茶水喝干了,谢老三咋咋嘴皮子,赵老大又一叠声地喊刘妈妈上茶。 看着刘妈妈走远,谢老三勾着赵老大脖子低声问道:“刚那個就是你弟媳妇儿?” 赵老大心中不快:“不是,不過一個下人罢了。” “哦……”谢老三摸摸下巴,应了一声。 赵老大心裡還是不安定,又问道:“三哥贵人事忙,特地跑我這儿来有什么事?” 谢老三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你這读书人就是小气性。罢了,你既是问我,我便问你。那日跟你說的改户籍的事儿怎么样了?這眼瞅着就该收赋了,我那亲戚虽是衙门裡头的,可這改户籍簿子還得费功夫,你這边儿倒是给我個准信呀!” 原是为這事。這下赵老大更是为难了:“三哥,不瞒你說,這事儿只怕還真不好办。” “哦?怎么個不好办?” “我那二弟吧,书读得多,脑子迂得很。那天我把老娘都抬出来了,好說歹說讲了半天,他就是不肯。腿弯子都跪青了,也不松一分的口。老娘這不也是沒办法么?這不,還僵着呢!” “還有這事?你二弟真是個迂的,這几分银子的帐也算不拢来么?還有,你不是老大么?這长兄如父,就這么点子小事,你也做不了主?”谢老三有些不太高兴了。 赵老大赶紧陪着笑小心道:“三哥你不知道,我這二弟虽說沒多大出息,可也在成都府做過小吏,這衙门裡头的事情,比我清楚。他說不行就肯定不行。” 谢老三冷笑一声:“怎么?這是拿你二弟在衙门裡头做過事来压我呢?一條龙盘一江水,成都府的规矩,咱们施州府可用不着。還是,你不想帮這個忙?” 赵老大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三哥、三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說,我這二弟如今在村裡整了個蒙学,很得学正大人看重,前些日子学正大人還专门過来看了他一趟。我怕這事儿处理不好,大人知道了剥了我二弟的功名咋办?” 听得這话,谢老三彻底甩了脸子:“咋?這是拿学正大人压我呢?告诉你赵老大,這事儿现在你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不然啊,咱们沒完!” 說罢站起身掸掸袍子,头也不回地迈步走了。赵老大赶紧跟上,小跑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