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啥
见春丫回来,徐达便问:“怎么样?人家肯卖嗎?”
春丫点点头,說道:“嗯,燕子家人還挺好的,买了不少呢。不過他们都不是按斤算的,那李婶子跟我說的都是斗。還有那小秤叫戥子,别老秤秤秤的,露馅儿了都。”
春丫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和她爸妈分享自己get到的知识点。
夫妻两人自是点头应晓得了。
三人一番叽裡咕噜,决定晚饭煮点儿米饭,韭菜炒鸡蛋,鸡蛋是鸡窝裡现捡到的三個,再炒一盘白菜就行了。
徐老大烧火,春丫炒菜,张氏整理盘点下家裡的物什。
春丫在做徐晓媛的时候就挺会做饭,炒個韭菜鸡蛋和大白菜自然沒什么問題。
徐达在做徐大川的时候,就是农村出生,烧火也是不在话下。
不過,春丫发现一個要命的問題。
“爸,你先等会儿烧火,我們遇到了……一個小問題。”春丫拿着锅铲說道。
“啥問題?”徐老大从灶头后面探出脑袋。
春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爹說道:“沒油,沒盐。”
“呃……那怎么办?”徐老大挠头。沒油也就算了,大不了烧汤,可沒盐怎么办,淡的也咽不下去啊。
正当父女俩面面相觑的时候,院门开了,石头一手端了個碗,一手牵着弟弟走了进来。
石头进门便见他爹和妹妹齐刷刷的看向他。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這种感觉,好像两位都不认识他一般,要不是爹娘妹妹的脸沒变,屋子還是村裡独一份的破落,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进错家门了。
脸沒变,环境沒变,可是气氛完全不对啊。
徐达终于想起站在门口的是他的儿子,便道:“那什么……石头回来了啊,那什么……你妹做饭,一会儿就能吃了。就是那什么,咱们怎么沒油沒盐啊?”啊呀,好尴尬啊,突然多了那么大個儿子,哦,不对,是两個,小的那個正躲在哥哥身后偷偷看他。
春丫忍不住翻了白眼,她爹就是這样,一尴尬就每句话必须带個那什么,不然他說不下去。
石头此时内心腹诽:家裡怎么沒油沒盐?你问我?你自己心裡沒点数嗎?不過這等大实话他是万万不敢說的,便道:“嗯,早沒了,粮食也沒了。奶叫我們拿了点菜回来。”
其实奶奶蔡氏不止叫他带了菜回来,還偷偷塞了两個粗粮馒头给他,不過他沒要。奶奶家裡一大家子人,粮食也很紧张,他跟弟弟中午已经蹭了一顿了,這馒头实在沒脸拿了。
春丫一听有菜,便道:“太好了,那咱就煮锅二米饭就行了。油盐明天再去买吧。爹,赶紧生火。”
徐大川答:“好嘞。”
石头:這人不是我爹,我爹怎么可能会烧火?這辈子都沒见過他烧火!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回房,快点回房,這家被奇怪的人占领了。呵呵,妹妹居然让爹烧火,呵呵,還二米饭?干饭?开玩笑吧,妹妹肯定在說胡话。
父女俩自然不知道石头内心的斗争,只见他放下菜碗拉着弟弟快步回了房间。
父女俩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虽然不知道這男孩子脑子裡怎么想的,但是他们也并沒有想了解。還是赶紧把饭煮了,折腾一下午,都快饿死了。
其实這個房子裡也沒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家徒四壁說的就是他们家,张氏其实早就寻摸了一遍家当,听到石头回来她沒出去,因为此时她也不想多說话。
他们三個刚穿来,一听這裡的口音,便知道是安徽或者苏北地区。徐大川妈妈就是苏北人,虽然年轻的时候就到了江市,但是从来都是讲苏北话的,徐大川苏北话江市话切换自如。徐晓媛小时候奶奶也带了她好几年,所以苏北话也会說。只有她,江市本地人,婆婆說的能听懂百分之七八十,但是讲的话仅限于非常简单的几句。为了不露馅儿,目前還是少說为妙。
张氏听到石头进了房门,便走出房间,走到灶前,对父女俩說道:“你们以后多督促督促我,我得抓紧学学這裡的话,不然一說话就怕露馅儿。”
徐老大狗腿的說道:“根本不存在露馅儿,媳妇你說的好着呢!”
春丫不想再翻白眼,一声呵呵代表她的心声。
张氏目前看徐老大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說道:“你也别得意忘形,我看石头這孩子好像看出了什么。”
春丫点头說道:“我也這么觉得,不過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說出去,不然刚刚去老宅他肯定会带人回来,我猜他应该沒跟老宅的說什么。不過要說也說不了什么,毕竟這种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徐大川点头道:“嗯,囡囡說的很有道理。”
他已经决定对母女俩狗腿到底了,毕竟家裡這幅惨样,好像最大责任人是他。
三個人低声窃窃私语,石头其实在房间的窗缝裡都看到了,他爹好像還对娘和妹妹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真是大白天的见鬼了,但是家裡沒吵沒闹,三個人還煮着一锅干饭,他又希望這些就是真实的。
小小少年,满腹心事。
饭一会儿就好了,春丫喊了石头和铁头出来吃饭。
石头道::“我們一般不都是在我房间吃饭的嗎?”
春丫:啊呀……呵呵。
她硬着头皮解释道:“是是,我知道,我就是叫你来端饭。”
爱信不信吧,不信我也沒办法。
石头:信你個鬼。
原来徐家大房统共就两间茅草屋,一间睡了徐达夫妻和春丫,两张床,一個衣柜一放,根本沒地方放桌子。另一间是石头和铁头睡的,兄弟俩睡一张床,所以饭桌就只能放在他们這间裡了。
别說灶间,那灶间不仅小,還只是個三面通风的草棚子,根本放不了饭桌。
石头让弟弟好好呆在屋裡,自己出来帮忙端饭,一看锅裡果然烧的干米饭,心裡哀叹,這三人刚才跳井,這会儿又煮那么一大锅干饭,分明是不想過了,算了,不過就不過吧,一会儿吃饱点,能饱一顿是一顿。
倒是铁头,年纪小沒什么心事,见哥哥端来了一大盆的二米饭,开心的直拍手,說要吃上三大碗。
春丫看着铁头,這娃脸色蜡黄,头大肚子大,手腕却细的根本不敢碰,怕捏一捏就断了。這明显是营养不良啊。
此时坐在铁头旁边的张氏也看出了铁头的問題,便对铁头說道:“饭只能吃半碗,不然容易撑坏,一会儿叫姐姐给你煮鸡蛋吃啊。”
营养不良最好的還是要多补充蛋白质,沒有牛奶,鸡蛋倒是有几個。
徐老大点头道:“对对,刚捡了三個鸡蛋,一会儿都煮了,你们三個娃一人一個吧。”
石头低头看着自己碗裡的干饭,拼命的忍住眼泪。他如今已经十三岁了,這還是第一次听到他爹会为他们几個着想。他一直很羡慕隔壁大牛有個疼爱子女又讲理的爹,此时爹居然会想到给他们煮鸡蛋吃,一时心中五味杂陈。這真的是他爹嗎?希望是真的吧。
另外三個肯定不知道石头想的是啥,只觉得這少年心事忒多。
几人干饭就着一碗炒酸菜吃的倒也香的很,三位折腾了那么久早就饿了,石头和铁头都好久沒吃過干饭了,去奶奶家吃饭,也不過是分两個粗粮馒头,或者一碗稀饭,不管有沒有心事,一切都等吃饱了再說。
春丫吃到還剩最后一口,突然想到门口那條半死不死的狗来。算了算了,最后一口饭,還是留给這狗吃吧,她已经听她爹說過那狗的来历了,想着也许也是跟着穿来的,好歹算個老乡不是。
春丫拿着那吃剩的一口饭,到厨房找了個更破的碗用来喂狗,为什么要說是更破的碗呢?因为他们家本来就只有破碗,吃饭得小心些,不然容易剌嘴。
石头不想戏太多,可是他不得不营业。因为他再一次震惊了,家裡都揭不开锅了,妹妹居然拿干饭喂狗?!他再看看爹娘,一個准备洗碗,一個拿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在抹桌子,但是他们都看到妹妹蹲那裡喂狗啊,這件事,在他们家,就這么平常?
石头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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