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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从不曾有過一二三

作者:未知
明确了调性的高低,白薇本身又是第二次升格,并且個人能力几乎无人能比。所以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在這個世界裡,第八使徒——赞美思考之使徒的调性永远无法高出世界,更加无法高出升格者。第八使徒随即在升格者白薇的压迫下被迫离场。 第八使徒离场后,万物生灵的意识虽然回归了,有了思考资格,但還处在“无变化”的影响之中。思考资格是一回事,思考過程又是一回事。思考過程也是一個变化的過程,所以受限于第七使徒,万物生灵仍旧无法思考。 于是,白薇等人不得不继续面对第七使徒——无常变化之使徒。他们必须要去思考: 变化,对于世界而言,是否是必要的呢? 换言之,如果一個世界,不再变化,那么這個世界還能被称作世界嗎? 同样的,這個問題被三人反复讨论。 “之前提到的‘轮回’和‘思考’其实都是针对世界之中的万物的物质存在方式与意识存在方式,重点在‘方式’,而非‘存在’。诚然,一個世界不能沒有‘存在’,但可以沒有既定的‘方式’,所以才不是绝对必要的。但变化不同。”白薇說: “沒有变化,世界将沒有演化进程,不是沒有进步,而是进步与倒退都沒有,被固定在了一個点上。原先,世界演化是一個面,前后代表进步与倒退,左右则是演化過程所分化出的新规则。但沒有变化后,世界演化便是一個点,失去了具体意义。一個世界沒有了演化进程,不能被称为世界。” 何依依表示赞同,“這好比歷史,有前有后才是歷史,如果特定在某一個歷史节点,那這只能叫一個时刻,而不是歷史。” 曲红绡对此深有体会,实际上,她应该是三人裡最了解世界的。 “在一定程度上,我的出现也是世界演化进程的一部分。如果世界失去了变化,固定在某一個节点,那完全不能叫世界。” 他们所反复提起的“世界”,可绝非一個名词,而是一個高度概括的庞大集合。 最终,他们结论一致: “变化对于一個世界而言,是必不可少的。第七使徒的调性不低于世界调性,但也不高于。” 失去了变化,不能称之为世界,而变化也只会发生在世界之中。两种调性之间是共生关系。 這导致白薇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草率发起调性的对抗,相持不下的话会很难退场,那样极有可能被拖住。对于使徒们而言,祂们受限于永恒法则,无法伤害升格者本身,但只要能拖住升格者,将升格者身后的世界摧毁也是成功。或者說,摧毁世界是祂们的目的,而升格者不過是障碍物,既然能直接越過障碍物,又何必非要去破坏障碍物呢。 不能轻举妄动,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世界遭到摧残啊。 曲红绡仔细想了想,然后說:“白薇姐姐,其实我觉得,你的调性应该是高于世界的。” “为什么這么說?” “我很大程度上,参与了你的升格條件的准备過程,我确信,這一次的升格條件相较于第三天有個十分明显的变化。第三天,世界只有一個生命大陆,但第四天的现在,有两座生命大陆。清天下的规则是完整独立的,浊天下的规则也是完整独立的。因为只有一個规则源,所以不能视作两個世界的重叠,但也一定是大于一個世界的规则的。你的升格是基于整座世界而言,回想一下,第三天你是怎么面对第七使徒的。” 第三天…… 白薇那时候对抗的每一個使徒都是第一次面对,所以哪有什么顾虑,都是来一個收拾一個,根本不讲究的,就是纯靠個人能力硬拼。 “硬拼拼過的。”白薇說。 曲红绡笑道:“对的嘛,第三天能拼過,升格條件更加优渥的第四天又怎么不能拼過呢?” “但是,我并不能调动全部调性去对抗,必须要分出一部分拖延第第六使徒。” 何依依一直在静听然后思索,突然,他有了個大胆的想法: “不如放开第六使徒。” “为什么?” “第六使徒的影响是,湮灭物质和能量。但清浊两座天下现在离湮灭中心還有一定距离,如果迅速解决第七使徒,再来对抗第六使徒,兴许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白薇不是個犹豫的人。 如果真的能成功,那么由着世界的物质和能量被多湮灭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世界的宇宙深空,可是绝大部分的物质和能量都是两座天下的生灵无法直接利用的。 明确了方法后,白薇收回自己所有的调性,全力向第七使徒——无常变化之使徒发起冲击。 這一次的对抗過程明显比第八第九两個使徒加起来還要长。 第七使徒的调性是高出后两個使徒一個层次的。如果以世界的调性为界限划分,第十一和第十二是一個层次的调性,可以用巧妙的办法轻松驱逐,第八、九和十是一個层次的调性,需要正面对抗,但祂们的调性低于世界。 第七使徒单独一個层次,与世界同调。 第六使徒,即便三人還沒具体讨论,但从其能直接瓦解世界本身而言,已经能够看出来,祂的调性是高于世界的。 而更前面的,還未出现,暂且无法划分。 尽管比较艰难,但白薇還是以她顽强的意志与强大的個人能力经受住了考验,压迫第七使徒,将其驱逐。 连续高强度地进行三场对抗,白薇有些疲惫了,并且精神受到了一定冲击。 第七使徒被驱逐的一瞬间,宇宙星辰重新在轨道上运转,世界万物重新开始无常无数的变化。 相应的,两座天下也恢复如初。 行走的人自然而然迈出下一步,飞行的鸟儿继续扑腾翅膀,落叶继续缓缓飘荡,流失潺潺而過,云海翻涌…… 他们无从知晓他们曾停留在上一個时刻,继续他们的人生。 就像一场皮影戏,暂停一下,随后又继续演下去。对于皮影戏本身,什么都沒改变,改变的不過是观众的观看体验。而对于世界而言,绝大部分都是皮影戏的一部分,而非观众。 這样的结果,无疑是好的,未知令人恐惧,无知不会。 接下来,便是這一轮使徒降临的重头戏了。 高于世界调性的第六使徒——天理守恒之使徒,如一道深渊,凝视着世界。 其实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特意去思考什么谋略了。因为现在是单对单。 在第三天,白薇都能在于第六使徒的单对单对抗中获得胜利,又何况现在。第三天只有她一人,并且升格條件极度残缺,而现在升格條件在曲红绡和世界意志的共同创造下,是坚实而可靠的。 所以說,升格者白薇与第六使徒单对单的对抗,绝非是什么谋划策略的较量,而是纯粹的调性、能力对撞。 何依依与曲红绡基本沒办法再给白薇提供什么帮助,只好在一旁观望。 這是一轮漫长的,短暂時間裡无法结束的对抗。 世界的物质与能量在不断地向湮灭中心汇聚。 曲红绡保守计算,如果白薇不能在十年内结束与第六使徒的对抗,那么清天下的北极地区将被湮灭。 天底下的人们,几乎难以知晓,在他们不能理解的地方,正发生着决定世界命运的一场战斗。 “她能成功嗎?” 小木屋内,王明问老夫子。 老夫子大概是太老了,有些睁不开眼睛。 “第三天她能成功,第四天也能。” 王明沉默了一会儿說:“李命貌似对我們有很大的意见。” “分歧是必然的。”老夫子站起来,半佝偻着要,走到一旁的小鱼池。 鱼池水很清,裡面有几尾游鱼。 “水至清则无鱼,可见,這水只是看上去清。” “表象会迷惑人。”王明說。 “长久以来,我們始终把使徒视作敌人。可使徒,真的是敌人嗎?”老夫子问。 王明說:“对天下人而言,使徒就是敌人,因为祂们会破坏赖以生存的家园。” 老夫子微微一笑,“王明,你知道這座世界是从哪儿来的嗎?” “规则源凝聚的。” “可规则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王明摇头。他的认知是有限的。 “我們站在井底,看着井盖大的天空,觉得井是自己长出来的。但事实上,井……是人挖的。” “先师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是人为创造的?” 老夫子沒說是,也沒有說否,而是转开话题问:“知道通天嗎?” “嗯,第二天的半步优胜者,在第四天化身通天建木。前不久,湮灭了。” “通天是一條路,一條飞升之路。”老夫子从一旁抓来一把鱼料,撒进鱼池,“他想成为一個世界,但他注定失败。” “他想成为一個世界?” “嗯,成为新的天道。” “這,超乎想象。” “你知道,他为什么有這样的想法,并且找到了方法嗎?”老夫子看着王明,眼神不如以前那般清明了。 王明摇头。 老夫子目光悠远,似遥望着某不知处的远方。 “因为,這座世界就是后天生成的世界。” 王明微微蹙眉,问:“先师的意思是,有人像通天那样,成为了天道,然后创造了這座世界?” 老夫子点头。 “這座世界是从另一座世界脱离出来的。而现在,另一座世界经历了末法时代,已然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了。” “末法时代?” “天道意志彻底与万物脱离,再不可触碰,不可感受,或者說,根本沒有了天道意志。這便是末法时代。” 王明沉思了片刻,然后问: “先师是那座世界的人嗎?” 老夫子伸出三根手指,“曾有三個人与一只兽来自那座世界。” 王明心知肚明,便是儒释道三人。可那一只兽是什么? “兽?” “唤名食铁兽,它与我們一样,同样来自那座世界,但它是纯粹的,之所以破开一切阻拦来到這裡,只是因为怀揣着它主人未死的一道信念。现在,它早已随心随性,撇去了一切的执念,静观天下。” “這就是,你们决定不与使徒对抗的原因嗎?”王明问。 “使徒,无法阻挡。” 老夫子說,“在那座遥远的世界,也有像姒玄,像赫连,像小染這样,怀揣着至高的纯洁的理想,并始终为之奔赴。”他眼裡满是怀念,像是回忆一段過往美好的岁月,“夸父、女娲、伏羲、轩辕……一個又一個浪漫而伟大的人,前赴后继,与使徒对抗,斗争……那时還不叫使徒,而是天灾。” 他长叹一声,“你可知啊……那座世界曾经最多支撑到了第九天。可最终,仍旧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末法时代。而支撑那么久,到最终,也只战胜過第四使徒。” “难道,前三個使徒,是不可战胜的嗎?” “前三個使徒,每一個都具备后九個使徒所有的能力,并且无法感知。” “升格者也不能感知嗎?” “是的。” 王明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心中的规矩不再坚定。 “事实上,我們从不曾知道,第一、第二、第三使徒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我們甚至不知道,祂们到底存不存在。”老夫子转過身,脸色如行将就木。 “在另一座世界的第九天,终末之际,祖龙,也就是那座世界最后一位升格者,将第四使徒驱逐后,說了一句‘原来从不曾有過一二三’便归寂于世界。最后,那座世界天道意志解格,正式进入末法时代。而归寂的祖龙,脱离那座世界,化身新的天道,创造了這座世界。” 老夫子来回踱步,片刻不得安宁。 “我想了很久很久,李耳,释迦亦是如此。我們都无法理解那句‘原来从不曾有過一二三’到底为何意。” 此刻,王明已然理解,为何在過去的许多年裡,先师从不曾提過要如何如何应付使徒。 “但,先师为何认为小染是最合适的升格者?”王明又问。 老夫子累了,坐了下来,“因为,她像祖龙那般纯粹。” 王明顿时明悟。 原来先师說了那么多,全是选定师染的前因后果。 “先师,为何今日讲述那么多?” 老夫子眼神浑浊,浑身老气弥漫。 “我所见,不久矣……再无法携众执望三千,再无法传书诵经五六,再无法使双袖满清风……” 他言說着,便见這天门后世界的天空,弥漫其丝丝缕缕的紫意。 老夫子嘴角含温,轻声细语地說: “看来,某人要再让紫气西来三万裡。” “先师。” “王明,不要去苛责李命,亦不要苛责任何一個奔赴理想之人。” “学生知道了。” “我困了,要睡一会儿。你去罢,新的世界。” 老夫子疲倦地說完,闭上了眼。 王明不知道先师還会不会再次睁开眼,但他知道,至圣先师的时代,道祖佛祖的时代,彻底远去了。 未来是怎样的,沒有人清楚。 他站起来,看向远方,轻声呢喃: “从不曾有過一二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出了门,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见到不远处走来道家的二祖周伯。 两人目光交织片刻,都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一起,越過天门,来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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