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第七十八回
幽暗無盡的地宮,三女一男並列而行,臉上無一不是嚴肅至極,狹小的地道幾乎不容人身,行走之際發出“呲呲”的摩擦聲,牆壁嶙峋不平,鑲嵌着點點碧珠,發出悠悠的光芒,投在地上落下一大片陰影。
四人在地道中走了約半個時辰,總算來到了地宮盡頭,只見一根粗|大的石柱直|插宮頂,繁密古樸的花紋隱隱浮在柱身表面,浩瀚磅礴的上古靈氣在周身縈繞,冉胥居然瞬間有了進階的感覺,果然,上古純靈氣對她來說是最有刺激力的。
“千百年不曾回來,沒想到地宮已荒廢至此。”
男人側頭看着洛杉和撼天琴,語氣裏帶着一絲失落與遺憾,離開之前且不說地宮,就是剛剛的地道里也是靈氣極爲充裕的,如今居然只剩天柱周圍那一點點了。
洛杉此時此刻才覺得夏浼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了,天柱破碎,靈氣逐漸消失殆盡,若是天柱崩塌……她不敢再往下想,擡頭望向天柱,只見頂端靈氣流轉,若是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靈氣正在減少,慢慢往外散去。
想來,那破碎之處就在天柱與地宮頂端交接之處了。
“你們看,”
洛杉手指輕點,體內蹦出一縷靈氣順着指尖射|入頂端,與地宮中的靈氣混雜一起,不出一會就徹底消失,不知是去了哪裏。
三人看到這幅場面心中驚訝無比,尤其是撼天琴和混元鏡,他們一直以爲天柱與地宮頂端相連,如今看來這可能是一個障眼法,天柱——極有可能是直通天穹!
如此天機,四人自知不能窺探,都各自把驚訝壓在心底,今日在天極之地所見的,絕不能泄露出去,否則,必遭天譴。
“看來破碎之處定是在那頂端。”
冉胥此言一出,其餘二人皆是看向洛杉,滿目擔憂之色,撼天琴甚至走到她身邊將她的手輕輕握住,眼中淚光閃爍。
“洛杉、你、”男人慾言又止,看看洛杉又看看撼天琴,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糾結半刻,終是下定了決心,“還是讓我去吧。”
洛杉將自己與阿情喚醒,又給了他們這一段美好的時光,此番已經是至仁至義了,他又怎麼能厚顏無恥的犧牲洛杉修補天柱?混元鏡這些年被封在石中,不知被多少惡人所得,他也看盡了人世間的人情鬥爭,明明人前還是好兄弟,轉過身就能捅你一刀,洛杉爲他和阿情做的,已經夠多了。
“阿鏡,來之前不是說好了麼?”洛杉露出一個毫不在意的笑容,她又不是不回來了,怎麼都一副生離死別的表情。
“洛杉,你爲我們做的夠多了,”撼天琴早已淚流滿面,洛杉和混元鏡,犧牲哪一個她都不忍心,“還是讓我去吧。”
“我去最合適,”洛杉微笑着搖搖頭,“不只是爲了你們,還有我自己的私心,我希望——能成爲真正的人。”
“只有這樣,才能和她永遠在一起。”
洛杉說的,無疑就是丁挽清了。
三人都被洛杉的話震驚,沒料到她居然願意爲了丁挽清做到這種地步。丁挽清是凡人,終有一天會老死,而洛杉卻是永生不老不死的神器,只怕丁挽清衰老之際,洛杉依舊面貌不改,丁挽清離世之際,洛杉只能親眼看着她死去,從此一人在這世上品盡無邊孤寂。
這該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既然二人結局已經註定,洛杉覺得,與其讓她看着丁挽清在自己面前死卻無能爲力,還不如和她一起慢慢變老,如今有這樣一個變成人的機會,她又何樂而不爲?
“洛杉,你可想好了?”冉胥也被洛杉的話打動了,沒想到她居然是這麼深情的人,丁挽清可真是幸運。
“嗯。”洛杉點點頭,將身上的氣息全部收斂,做出離魂之勢。
冉胥從懷裏拿出青木鐲,這還是夏浼給她的,說是青木送的,應該是個厲害的寶貝,雖說鐲身有些裂痕,但也足夠讓洛杉暫時附身了,
“進來吧。”
話音剛落,洛杉立即消失不見,一把純黑色的玉扇同時落在冉胥手中,扇面沒有一絲靈氣波動,如同死物一般,青木鐲發出一陣微弱的光芒,轉而又熄滅,只不過鐲上的裂痕已經恢復如初,看來,洛杉已經離魂成功了。
冉胥朝另外二人點頭示意,將玉扇遞了過去,只要將這把扇子煉化再送入天柱頂端,一切就大功告成。
朱脣輕啓,潺潺的琴音從撼天琴身上傳來,音符在玉扇上流轉,空氣中的溫度也越來越高,冉胥的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卻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扇身,只見一層裂紋慢慢擴展開來,停至中間,便再也沒有動靜。
御寶羅扇實乃三大神器之首,單憑撼天琴的修爲根本無法將其煉化,混元鏡見狀,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一股強勁的力量沒入她體內,只聞琴音越來越響,居然夾雜絲絲炸裂的聲音,冉胥微微側身,退到了遠處,再待下去,估計沒把玉扇煉化她就要被烤熟了。
“洛杉,你還好嗎?”
青木鐲上的光芒隨着溫度升高也越來越亮,冉胥不由得有些擔心,雖說洛杉已經離魂,可畢竟那扇子纔是她的本體,與她多少還是會有感應的,身體被毀,她必定是能感受的到。
沒有人回答冉胥的問題,撼天琴和混元鏡正忙着煉化玉扇,而洛杉也是極不好受,彷彿身處火爐之中,玉扇所承受的痛苦一分不差的傳到了她的身上,讓她忍不住從青木鐲中逃出,重新回到玉扇中。
冉胥自然也是發現了她的異常,心裏有些不忍,卻絲毫沒有辦法,忽然想起混元鏡的馭魂之術,又忍着高溫走了過去,“洛杉她——好像還有感應。”
混元鏡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接過青木鐲握在手中,等再睜眼時鐲上的光芒已經熄滅,看來他是把洛杉的靈魂徹底封在裏面了。
只是這麼做無法減輕洛杉的痛苦,只能防止她震碎青木鐲。
洛杉昏過去之前只覺得,真是一場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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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正暖,丁挽清陪着夏浼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細碎溫暖的陽光灑在地上,鋪成一片金黃色的地毯,與院中的花草相互映襯,微風吹過,送來一陣清香,當真是愜意至極。
可丁挽清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心緒不寧,像是有什麼不好的是要發生,愈到正午,陽光愈盛,她的眉頭也越皺越緊,幾朵開的正豔的花居然就這麼生生枯萎了,花枝倒在地上如同死屍,看的丁挽清心裏越來越不安。
她從小就能控制植物,要讓它們生亦或是死,不過是一念之間,可像現在這樣,僅是因爲心中不安就讓花枯萎,還是第一次發生。機敏如夏浼,怎麼可能沒有發現花叢裏的異常,她斂了斂眉,眨眼之間已經猜到丁挽清爲何會這樣了。
冉胥他們,也該是這幾天到達天極之地了。
“挽清,怎麼了?”
“夏姐姐,修補天柱的——不是洛杉,對不對?”心底的不安,也只有這一種解釋了,雖然他們都告訴自己補天柱的不是洛杉,可丁挽清還是想再次確認一下。
“挽清,洛杉不會有事的。”夏浼伸手揉了揉丁挽清的頭,心裏有些替她難過,到底要不要告訴挽清這件事呢?
早在洛杉離開之前,她們幾人就商量好,由洛杉來補這天柱,一結束冉胥就即刻趕去長門世家,藉助歌韻的森林,替她造好一副身體,幾人再一起歸來。而洛杉也叮囑自己不準將這件事告訴丁挽清,怕她會擔心,可現在看來,說不說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得到夏浼的肯定回答,丁挽清的心才放下了一點,絲毫沒有注意夏浼說的是“洛杉不會有事”,而不是“洛杉不會去補天柱”。
“唔……”夏浼正想的出神,肚子突然被什麼東西踢了一下,發出一聲痛哼,將丁挽清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啊!”又踢了一下!
“怎麼了?”丁挽清更是着急了,站起身來圍着夏浼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
“她、她在踢我,”夏浼也是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從她那日給孩子餵了靈氣以後,這孩子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生長速度越來越快,根本不受冉胥控制,原本冉胥估計要一月餘纔會分娩,可如今看來,用不上二十天這孩子就要出身了。
原本擔憂的眼睛立馬變成了星星眼,丁挽清羨慕的看着夏浼的肚子,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夏浼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就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看。”
砰、砰、砰
三下,整整三下,掌心的顫動順着薄薄的衣料從夏浼的肚子上傳來,丁挽清笑了,真的是小寶寶在踢她,寶寶是想出生了嗎?真的好神奇。
“真幸福。”
單是摸摸這孩子,就讓人覺得開心呢!
丁挽清的笑容晃了夏浼的眼,冉胥的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用這種方法造人,怕是逆了天道,這孩子以後必遭天劫,不過有我和師姐在,定能保她平安無事。”
本來夏浼還不是很擔心這個什麼天劫,可如今她給孩子注入了靈氣,相當於對她進行了催生,到時候孩子提前出生也不過是個傀儡而已,而且冉胥說過,賦魂,越早越好。
出生之後才賦魂,對孩子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影響的。
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着,半月一晃而過,夏浼也早收到了冉胥的傳書,說她幾人已經趕去了長門世家,爲洛杉造的新身體也進行到了最後一步,一切都很順利的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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