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祖宗
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身边沒人,尤远睡過的地方還热乎着,沒戴助听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洗澡,盛夏头疼欲裂,天旋地转,沒有一点力气起来找他,转過身趴在還有热度的凹陷裡闻了闻味道,再次陷入昏睡。
迷迷糊糊中鼻尖飘来肉粥的清香,肚子咕噜一下肯定很响,盛夏第三次醒過来。他的脸朝着阳台,日头沒那么毒了,半拉着的窗帘被风浮动,难怪梦裡一会儿白天一会儿黑夜的。
怔愣片刻,他正想动,余光裡有人影晃了下,他转了转眼珠子看過去,差点把天灵盖都吓飞了。
周胜男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翘着二郎腿,微抬着下巴在說话,她视线盯着卫生间,应该沒有发现床上的人醒了,盛夏假装闭眼,留着一條缝看過去,模模糊糊的,能瞧见尤远甩着手上的水从卫生间出来。
床垫凹陷下去,尤远面对他妈坐下,正好挡住周胜男,盛夏屏息凝神,继续装死。
“昨天就该回家的,我等了你一天。”周胜男压着一口气,尽量和缓地道,“不露面,连电话都沒有一個,尤远,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這一天我总是会特别想你。”
车轱辘话年年听一次,尤远都快能背了,可惜周胜男不是個正常的母亲,這些话打动不了他,只觉得无比刺耳,尤远目光盯着虚空某处,沒什么情绪地說:“你這不自己来了么,看完走吧。”
“不来還不知道你屋裡藏着人,当初你非要住校,是不是就想有這么一天好堵我的心?”周胜男瞥一眼床头露着的半個脑袋,“你们什么情况?”
“你希望是什么情况?”尤远吊儿郎当地笑了声,“又不是亲的,怕什么?”
“尤远!”周胜男变了脸色,“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多报复我的方式,毁自己是最不明智的一种!”
“想哪儿去了,您是我妈,当儿子的哪有报复自己妈的,還在您受难日這天。”尤远直视她,“再說了,我和盛夏有任何情况,跟毁不毁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不是嗎?”周胜男指着床上的人,提高音量,“他如果不是又聋又哑,你会选他来做样子?故意弄出一副――”
“不嫌丢人你再大声点,让隔壁也听听。”尤远阴着脸,沉声道,“還是我把他叫醒,干脆你亲口說,尤家有過什么丑事,他只是一個用来报复你的工具。”
周胜男哑然,尤远起身過去开了门,下逐客令:“我不想见面就吵架,你回吧。”
“任何时候你都是我儿子,是我生的我就会管到底,”周胜男提上自己的精致小皮包,理理头发缓慢走出去,丝毫看不出来动過气,只是轻飘飘地甩下一句,“你俩好自为之,气我我可以忍,真弄出事儿来,可沒有老方家那么好讲话,我不可能放任你误入歧途!”
“那您等着吧。”关上门前尤远說了這么一句。
母子俩言语交锋激烈碰撞盛夏一個字都沒听见,他還处在一觉醒来光溜溜躺在学长床上学长的妈坐在床尾的惊吓中,人好像走了,他依旧不敢动,眯缝着眼使劲儿观察,眼皮都发酸。
隔了会儿,被子突然被掀开,尤远握住他的脚腕,猛地往下一拉,他整個人被拖进被褥中,然后被囫囵裹缠着抱起来。
掰玉米似的拨开被子,盛夏露着鸡窝脑袋,被子裡热烘烘的气往外冒,他眨巴着眼无辜地望着尤远,尤远给他戴好助听器,才出声问:“是不是浑身难受?”
盛夏猛点头,然后拍拍自己的胸口:难受,還被吓到了,睁开眼竟然看见周阿姨,我以为沒睡醒呢,還好我穿着裤子。
“你這裤子穿着跟沒穿有区别?”尤远眼神下移,盛夏害羞得往被子裡藏,他道,“现在知道臊了,以后還喝嗎?”
高兴了当然要喝两口的,盛夏厚着脸皮比划:我为什么喝大?不都因为你嗎?你過生日是天大的喜事,我不得灌醉自己给你庆祝?我高兴呀!
尤远把人拖到床头,拿枕头给盛夏垫着,盛夏還在一顿猛划拉: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扛下了所有的罪,我拼命挽回。
哑巴不能唱歌,還不能手语個歌词了嗎?尤远站在一边看完他這顿歌词,忍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酒還沒醒?”
调好的柠檬蜂蜜水塞過来,在尤远的凝视下,盛夏喝尽,擦擦嘴又有人给喂粥,他吃了一口,拇指食指点在尤远的嘴唇边往上一拉。
尤远盯着他:“干嘛?”
盛夏:你不开心。
“跟你比是沒你开心。”尤远又塞口粥過来,勺子轻轻刮掉盛夏嘴角的汤。
盛夏:哥你怎么了?
“沒怎么。”
盛夏对人的情绪特别敏感,基本察言观色確認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是生气高兴還是难過了,他见過两次周胜男,回回尤远的情绪都很不好,跟回家那天不一样,今天的尤远是低落的,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吵架了。
盛夏:那我哄哄你。
他一边乖乖喝粥,一边想办法开解尤远,比划完《你把我灌醉》,又来一首《酒干倘卖无》,搜肠刮肚找不到别的歌了,于是开始比笑话。
不能說话就這点不好,安慰人都沒招,显得特苍白,還要别人费劲儿理解到底表达的什么意思,但他好努力地想逗尤远开心。
尤远专心喂饭,时不时看他手舞足蹈,一顿打岔后,被周胜男惹出来的烦躁還真烟消云散了,他碗一放,把鸡窝头搓成杀马特,笑道:“起床,去洗個澡会舒服点。”
不提還好,一提盛夏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他愣了下瞬间脸红,贼眉鼠眼问:昨天麻烦哥了,我有沒有耍酒疯?
“耍了。”尤远冷哼,“自己想想你都干了什么!”
对不起!
盛夏掀开被子逃进浴室,锁上门,心惊肉跳地冲澡,說好敢作敢当的,面对现实還是怂字当头,跟半夜偷偷对尤远耍了两次流氓比起来,露鸟的害臊简直不值一提。
上沐浴露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用手指戳尤远胸肌的画面,对方身材太好,显得自己弱鸡,他孤芳自赏了一阵,嫌弃身上沒肉,沒肉就手感不好,還好皮肤白,腿很直,勉强算個腿玩年。
玩個屁年,给谁玩呢。盛夏憋着一口骚气洗完澡出来,裹着围巾,捏着洗干净的内裤要去晒,被尤远一把接過:“你的晾干了,這儿。”
盛夏咬着下唇:你给我洗的?
“不然呢?”尤远晒完内裤又去衣柜拿自己的衣服,选了稍微小点的码子丢给盛夏,“伺候你到大半夜,简直是领回来個祖宗。”
换好衣服,盛夏也沒好意思再赖着了,他提着尤远给买的多余的粥和冷饮回了宿舍。走之前他鼓起勇气问尤远昨晚自己還干過什么糊涂事,尤远說了個七七八八,唯独沒說盛夏最在意的一件。
那应该是真睡着了。盛夏一路窃喜,不然尤远当面问他,他還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這個古怪的行为。
尤远一大早就给龙哥打了电话帮盛夏請假,他今天突然就变得很悠闲,回到宿舍,一個人都不在,盛夏肚子饿,头也晕,坐下就开始吃粥。
沒有人喂感觉沒那么香了,他边吃边给尤远发短信:龙哥问我還发沒发烧,你是不是沒跟他說我喝多了,辛苦你了哥,你真好。
老半天尤远才回過来:小祖宗。
盯着這三個字,心又开始跳,盛夏找到汪琦的号码,反复斟酌后发了短信。
盛夏:琦姐,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汪琦:有屁快放,憋整這些沒用的。
盛夏:你宿舍东北人很多嗎,怎么发短信還带口音的?
汪琦:老娘电影正看到精彩处,给你一分钟,火速讲正事。
盛夏還真犹豫了一分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发過去:假如你有個朋友可能是同性恋,你会嫌他恶心嗎?
滋――
汪琦已经回過来了,盛夏按着手机,又期待又害怕看见对方的回复,别扭半天,他点开来。
汪琦:我操!你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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