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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灾 (二)

作者:未知
過了沒几天,下面有人来报,朝廷派人要移走人畜尸体要求统一火化的,遭到部分难民的反对。夹答列伤吵嚷到了四贝勒处,原来江南一带,名人文士居多,且都是汉人,本来汉人沒有火葬的习惯,况且死者与人同椁本是大忌,又何况是统一焚烧?在灾区若采取强制行动,估计会有大麻烦。 四贝勒和十三以及各级官员们计议了几天,毫无结果,连官员之间也有分歧。 這天晚上,樱儿伺候四贝勒和十三晚饭后上完茶,并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下一天的工作,四贝勒突然道,“樱儿,你也看到了,连天来计议的焚烧人畜尸身之事,竟无一点进展,眼看着尸体越来越多,天气马上要热了,现在只撒上石灰,怕日子久了却不行。” 樱儿欲言又止,四贝勒道,“樱儿,你但說无妨,本来就是商量计议的。” 樱儿道,“江南汉人名士较多,人文自然不同,但朝廷为的也是天下百姓,這一点上却是一致的。” 十三道,“可不是,大家都知道该烧掉,就是沒人愿意先开這個口。” 樱儿笑道,“既然大家都明白這個理儿,那就计议怎么做才能使各方满意?文人名士最好面子,当然這個无可厚非,死者为大,那如若让死者早日得到超脱苦海,生者也得到朝廷的慰问,那岂不两头满意?” 十三猛地一拍大腿,“对啊对啊,我怎么沒想到?” 四贝勒沉吟道,“可以請各方高僧们過来超度亡灵,朝廷大臣在灵前焚香祭奠。” 樱儿道,“公祭?那要有個最高的长官带领才够诚意。” 四阿哥道,“我亲去焚香公祭。” 十三說道,“四哥,這可从来沒有這個礼的,請旨后再准备怕是来不及......” “若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肝脑涂地,這又算得了什么?皇阿玛怪罪下来,我自然一力承担。” 十三道,“好啊,四哥,也算上我一份,若皇阿玛有怪罪,咱们兄弟一起担着。5” 四贝勒道,“事不宜迟,你這头开始准备着。我马上拟奏折,让快马送出,請皇阿玛恕我临危自作主张之罪。” 樱儿看着他,眼中满是敬佩,這一年来,亲眼看到他从早到晚,沒一点空闲,办事认真,且有担当,這种敬业精神,是古今少有的。他日后登基,也是一個勤政的好皇帝。 十三回头笑道,“樱儿,倒看不出来你這個小丫头還有這等见识?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 樱儿赶忙說,“樱儿哪裡懂得朝堂上的事,不過是多读了几本歪书,這裡又是個旁观闲者,见着爷们忙不過来,偶尔提醒一下子而已。” 樱儿心想,你可别为我作祸,四贝勒带着個丫头出来办差,不知道传扬出去会怎样呢。 過两天,老康果然快马下了朱批,准。這裡的一应准备已经齐全,于是立即开棚公祭。 樱儿不便在人前露面,自在住所为他们准备食宿事宜。 果然,這個問題迎刃而解。一時間,朝廷派两位阿哥到江南公祭亡灵被传为美谈,各路的救援和赈济工作有條不紊地进行着。 這样又過了大半個月,個個当差的都瘦了一大圈,不過灾情基本稳定,于是四贝勒和十三计议着回京的日程。 他们這次下榻在松江府衙,樱儿当日听闻后早就心酸不已,這是她三百年后的家乡。由于连日忙于各种工作,她也沒能好好逛逛這個古镇。她想着她在這裡救济多一些灾民,說不定裡面就有她自己的家族祖先。 动身前,樱儿特向四贝勒告了半天假,独自出府衙在街上慢慢走着。古镇并不大,不一会儿,樱儿就来到了方塔之下,和三百年后的基本一致,但周围的景观自然不同。现在的方塔已经开辟成公园,而目前只是田陌中的一個孤零零的寺庙后的佛塔。 她怔怔地看着方塔,早已泪流满面,慢慢念道,“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了无时。” 良久,听到耳边有人缓缓說,“吾身非吾有,孰有之哉?曰,是天地之委也。”(典出《列子天瑞》), 樱儿回头一看,一個老僧正含笑站在她身后,风吹着他的袈裟,真是道骨仙风。不远处還有個大和尚垂首侍立。她认得這是這次請来的各寺高僧之一,但不知道是具体哪個寺院的,于是双手合十施礼,“大师,刚才那番话,是在点化小女子嗎?大师怎知道吾身之有无?” “女施主,你是四贝勒的随从,老衲在与四贝勒交谈时见過你。” “大师宝刹何方?” “老衲本在五台山出家,现在云游四方,目前在龙华寺挂单,离此地几十裡地。” 樱儿的眼泪又流下,那可不就在现在上海市的中心嗎? 老僧讶然地注视着她的反应,问道,“女施主知道龙华古刹?到過敝寺?” 樱儿点头,“龙华寺相传始建于三国吴赤乌年间(238~251年)。按弥勒菩萨将于龙华树下成佛的记载而定名。龙华晚钟最是有名的。樱儿去過,但是在同样的空间,却是不同的時間。” 心想,当然去過,只是在三百年后,不過你怎能明白時間和空间的理论?见老僧果然有些不解,于是苦笑道,“唉,大师,你们佛家常问,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生?我自然是上一世一口气不来,就转到了這一世,也不知道是劫是缘?” 那老僧倒退了一步,似乎是大为惊异,打量着她,“你...你...你是谁?你怎知道這個禅语?” 樱儿笑道,“樱儿只是四贝勒的随从而已。平日裡就常看到四贝勒参禅礼佛,耳濡目染的听到過不少禅话....”樱儿怕他再纠缠她的来历,岔开话题。 那老僧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无语,“既然如此,老衲也就当女施主是位故人。刚才女施主所参“了去”之說,老衲以为,从来处来,自有你的因果。” 樱儿问,“何解?” “禅宗曰:饥来吃饭倦来眠。女施主蕙质兰心,自当明白。” 樱儿若有所思,凝神良久,点头笑道,果然听過一句诗“昔日所云我,而今却是伊,不知今日我,又属后来谁”(典出宋朝学者邵雍的诗词,就是說,人生变幻无常,我們的生活境遇不断变化,這個世界上和我們毫无关系的人所经历的事,他的生活境遇,他的遭遇,他的生活状态,也许就是我們以后的生活。所以一切都不必看得太真)。 老僧点头笑道,又道,“女施主果然是個了悟之人,胸襟气度又岂是常人可比。单论女施主此次救灾的功德,已是恩泽绵延不尽。” 樱儿吓了一跳,“我只是两位殿下的随从,這都是朝廷圣上的恩德。” 老僧不理,含笑道,“老衲只有一事不明,女施主是如何說动两位阿哥为平民们祭奠?這個事在大清朝可从未有過先例,皇家从来只祭天地的?” 樱儿正色道,“正如佛家所言的众生平等,任何生命都有尊严。皇室祭天地固然不错,但是一国根本实是這些升斗小民的赋税,大师岂能看得出這些赋税银子上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的?說起這個,先帝顺治爷就有過“永不加赋”的遗训。可见先帝爱民如子之心是一视同仁的,樱儿现在又何敢独当“功德”两字?至于两位殿下,他们何等样人,又岂是外人的几句闲言闲语可以打动的,自是心裡早就有了這個念想,在危急之时天性使然而已。” 樱儿顿了顿,见老僧点头不语又道,“不過樱儿佩服的是他二位的胆识,有這個念想的人未必沒有,但是勇于承担的胆识却不是人人能够有的。” 老僧略显惊讶地端详她良久,点头道,“果然女施主的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那老僧又和她谈了许久,樱儿只觉得他言语和神态中隐然透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睿智,不禁想,果然是得道的高僧,见识真是不凡。那些人生哲理是与所处的年代、所受教育和教育的领域是沒有多大的关系的,关键是在人的领悟。在现代,自然科学的飞速发展和信息爆炸,让人们很少有机会静下心来沉淀和思考,虽然這個时空的物质与现代相比還是属于匮乏的,但是难得的是有很多人精神世界還是丰富和睿智的。這是樱儿到這個时空以来最为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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